皇宫,御书房
在此地伺候的太监与宫女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眼观鼻鼻观心,垂手侍立一旁,时刻等待着伏于御案之人的指令。
“哼——”这时,那伏于案上忙碌的黄袍老人冷哼一声,声音不大,但在房内太监宫女的耳中犹如霹雳巨响。因为在前一天老人冷哼一声时,在场的太监宫女便被他以服侍不周悉数杖毙了。
听起来这个颇有权势的老人似乎是个不讲情理之人,但在场侍者却知道,老人自失去了倚为后继的儿子之后,性情就变得愈加古怪暴躁。稍有些不如意,便大发雷霆。
“陛下~”好巧不巧的是,一名小太监捧着一本奏章自御书房外走了进来,跪地行礼。
其余的太监宫女均不由得在心里为这个小太监捏了一把冷汗,他可真是现场演绎了何谓“撞到枪口上”的情形。
果然,黄袍老人应声抬起头,两眼通红地瞪向那名小太监,浑身散发着火山即将喷发的可怖气息。
小太监不是蠢人,冷汗直冒的他怎么可能想不到自己这时走进来便是一个错误,之后的结局只会是几种不同的死法。但他不愿意达成“没事,下辈子注意”的目标,还是壮着胆子向前膝行几步,支支吾吾地禀告道:“启禀陛下,就藩大同的代王殿下递送急奏入京,请陛下御览!”
一口气说完话的小太监险些因为高压的气氛瘫软在地,硬撑着双手向上递着奏章。
“代王急奏?莫非是北元又不老实了……”黄袍老人嘟囔一句,对于边情的重视终于是压过了心中的滔天杀意,转过头对身边侍候的中年太监示意道:“去,拿过来。”
“是。”中年太监应命,走到满头大汗的小太监跟前接过奏章,临走时小声说道:“滚到一边去!”
小太监一脸无知地爬起来站到一众太监行列,殊不知他已经捡得了一条小命。
黄袍老人接过奏章,皱眉翻阅起来,此时太监宫女也再度陷入了战栗不已的时刻,生怕奏章中所述之事殃及到他们这些“池鱼”
然而,随着黄袍老人翻阅奏章的沙沙声,他额前的皱纹竟平复了些许。
“又一个大胖小子降世了,我朱家的宗谱上又多了一个龙孙!”只见这黄袍老人自言自语道。
见到龙心大悦,在场诸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圣心愉悦,看来他们是逃过一劫了。
不过还未等他们彻底放下心神,黄袍老人突然发神经似的喊道:“不对,太子刚走,这小子却来了,难道是太子……”
听着黄袍老人语无伦次的叫喊,那名中年太监着实是慌了神,他以为老皇帝还是放不下去年薨逝的太子殿下而突发疯癫。
“快,你们快去叫太医!”中年太监一面护持着黄袍老人担心其跌倒,一面对其他太监宫女命道。
“叫什么太医?咱好着嘞!”黄袍老人知道自己的举动引起了轰动,中气十足地怒吼道。
但是随着他的吼声,场面也很快稳定下来,由此可见此人的威严。
“李矩,太子是去年走的,是吧?”黄袍老人再度坐回御座,看着手中的奏章,对那名中年太监问道。
“是,陛下。太子殿下是洪武二十五年薨逝的。”李矩压住心中的疑惑,不敢怠慢地回道。
“真的是这样啊,咱问你,就是想看看是不是咱记错了。看来没有错,标儿……”说着黄袍老人便不由得流出了眼泪。
听得皇帝这么一说,李矩也红了眼睛,劝慰道:“还望陛下节哀,太子殿下虽薨,但我大明皇室后继有人……”
“对,你说得不错,标儿走了,这小东西却来了。”黄袍老人点了点头笑道。
李矩还没有说完就被皇帝打断了,同时也对皇帝的话不明所以。
可那黄袍老人可不会关心他的疑惑,笑着指令道:“拟旨,让老十三带着我那宝贝孙子回应天来,咱这做爷爷的要好好稀罕这个小子!”
“陛下,这……”李矩面露难色,老皇帝原有旨意,分封的皇子到边境作为塞王守边,无有诏命一律不得回京,否则将施以重处。虽然这时老皇帝已发旨意,但李矩依旧难以承旨。即便皇太子薨逝,边境几大塞王在老皇帝的要求下也是轻易不得离边。这只是因为一位皇孙降世便要召一位塞王回京,这未免有些……
“嗯?怎么,你有意见?快去传旨!另外在旨意中写明,回京路上不必太赶行程,一切以我那皇孙安居为要,可记清了?”黄袍老人见中年太监一时没有奉旨,两眼再度一瞪,补充道。
李矩知道,老皇帝是铁了心要见这刚出世的皇孙一面了。洪武皇帝向来说一不二,即便李矩带着这样一份不伦不类的旨意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强项之人出言反驳。李矩能这么想,只因为这位黄袍老人是大明王朝的开创者,洪武皇帝朱元璋!
圣旨既下,原本护卫京城的三千禁军,便在洪武皇帝的敕命下浩浩荡荡地出京北上,去完成一次被皇帝重视至极的保卫任务。而身处边关的代王府,在从应天疾驰而来的禁军士兵手中也接到了皇帝的圣旨。
“哈哈哈,我儿真是了不得!这份殊荣其他兄长家的儿子可是比不了的,就算是太子哥哥家的儿子也……”这个挥退禁军士兵的粗壮汉子拿着谕旨,手舞足蹈地叫喊着。
“王爷,慎言!”一名女子自屏风内走了过来,对这有些得意忘形的粗壮汉子皱眉轻斥道。
那汉子被这身后的女子一惊,“豪言壮语”顿时戛然而止,面露讪笑,道:“嘿嘿,王妃教训的是,俺错了,”
见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如同孩童一般认错的情形,那女子也不禁抿嘴一笑。
“好了,虽然这是王府内院,但你说话还是要注意点,要知道父皇的锦衣卫可是无处不有的。”女子忍住笑意,告诫道。
“是,我就是一时太高兴了,所以才……”汉子摸着后脑勺嘿嘿笑道,想到那无孔不入的锦衣卫,他也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
“王妃,魏国公府有传信来吗?”代王朱桂表情一肃,向女子沉声问道。
女子摇了摇头,道:“想也不可能啊,父皇近年来对勋贵们一向看得极严。王爷,此次奉旨回京,我怕……”
“不怕,”朱桂一把将王妃徐氏揽入怀中,颇为潇洒地说道:“不论怎么说,我都是他的儿子,我儿也是他的孙子。再说了,就算父皇他想对我们一家做什么,难道我们还能有反抗的余地吗?”
被其搂入怀中的徐王妃白了他一眼,不过对他的话也没有反驳。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面对这样一位强势的父皇,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此时在卧室里酣睡着的小生命,对他父母的担忧一无所知,尽管他的身体里是一个穿越而来的后世之人,在十分孱弱的身体里也只能通过呼呼大睡慢慢地成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