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从外面看洞口不大,可等穿过一条不宽的通道,行了不远后,前方霍然开朗,出现在断金等人面前的,赫然是一个宽阔的冰室。
冰室长宽数十丈左右,四周有数十根两人环抱粗细的冰柱支撑着,露出中间一片宽敞的大厅来。在大厅的中间,依次摆放着数十张冰块镂成的冰椅。
此时本来已经是戌时,按常理说,天色应该已晚,但整个冰室内在四周冰壁的映照下,白光盈盈,仍如白日。
魔主等人进得冰室内,依次落座后,那魔主环顾一眼座下众人,遂客气的说道:“几位长老率一众白虎堂弟子万里奔波,这一路之上想来也颇多辛苦吧。”当日请这几人出山时,也破费了一番口舌,所以对断金等人,魔主也是礼遇有加。
断金当下微一施礼道:“教主此话言重了,这点路程对我们这些老骨头还不算什么,毕竟还要不了我们的老命。”说完,话锋却陡然一转,“可我们白虎堂的龙堂主,这次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了?”
一句话出口,让在座的众人都是一惊。
魔主亦是一惊,脸色变化中急问道:“怎么,莫非龙堂主出什么事了?”
魔主这话在断金等人听来多少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当下断金目含精芒,先扫了一眼在座的毕方,玄暝,司空木一眼,目光在几人身上稍作停留后,方对着魔主道:“堂主和我们一道启程,只是堂主准照教主的意思,和七位仙子一起去了中原,去毁那万剑崖去了。”
“哦。”魔主缓缓应了一声,脸色颇为凝重的道:“如此说来,如今龙堂主还尚未有消息传来?”
“正是。”那断金面露不悦,口中亦言道:“教主,恕属下不敬,属下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教主。”
魔主眉头轻扬,看着断金道:“哦,断金长老客气了,有什么话尽管问就是了。”
那断金当下也不客气,道:“敢问教主,可知那万剑崖是什么地方吗?”
魔主淡淡一笑,道:“万剑崖处五龙山众山峰之中,而五龙山不仅是当今金系的门派所在之地,又是天下五行灵气汇聚之地,听闻其五座山峰各有灵气且各属一行,这些当今修道之人又有那个不知?”
断金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道:“既然教主知道这些,那教主想必也知道,那万剑崖四周布有法阵禁制不说,还有金系的几位长老日夜守护,单凭龙堂主一人之力怎能毁掉它?不知教主是否听信了一些小人的言语,才会有此下策?”说完这些,断金目光炯炯扫过一旁端坐的毕方等人,言语中亦有颇多不敬了。
洞内的气氛顿时一窒,坐在侧首的毕方怫然变色,迎着断金的目光,道:“此处就我们几人,断金长老口中所言的小人,不知是指谁?”
断金毫不示弱,冷眼看着毕方,不退半分:“是谁,谁心里自然清楚。”
毕方眼中寒芒一闪,就要拍案而起,旁边的任无心却抢先一步说道:“断金长老误会了,此事乃是在下的意思。”
断金一愣,转过头来看向说话的任无心,有些难以相信的问道:“什么,此事是军师之意?”
“嗯。当日我就曾想过,此事会让几位长老和一众白虎堂弟子误会,只是眼下还没来得及向几位长老细说其中缘由。”就见任无心一边点了点头,一边一如既往的轻摇着纸扇,站起身来来到断金近前,道:“几位长老只知其一却不知其详,那万剑崖虽然在五龙山众山峰环抱之中,四周又布有法阵禁制,但龙堂主本是金系的弟子,所以这禁制是伤不了龙堂主的。”
顿了顿,任无心接着说道:“再者说,以龙堂主今日的修行,又有嗜血战龙枪在手,就算不能成事,但我相信龙堂主也可全身而退,此乃其二。其三,这些年来,我们几乎从未踏足中原之地,按常理说,云雷他们早就应该放松了警惕,龙堂主此行可以说是趁其不备,出其不意,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有以上三点,所以我才劝说教主有此决策。”
“话虽如此,但那万剑崖处于五龙山群峰之中,一旦有什么动静的话,恐怕能不能走脱还在一说......”虽说任无心说的不无道理,但断金听完以后,仍有些忧虑的道。
“堂主若真去了,走不走得脱暂且不说,敢问军师可曾想过,就算堂主此行真能毁去那万剑崖,云雷身为一派掌门,为了金系声誉,也一定会对此事多方掩盖,又怎能轻易将这样的事情传将出来?”却是久未说话的枯木,听完断金的话后向着任无心问道。
任无心淡然一笑道:“这个简单,过几日看五派的动静便知分晓了。”
“那万剑崖毁不毁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非要冒如此大险?”却是破土望向上首的魔主问道。这破土连个教主都不尊称一下,说话闷声闷气的嗓门又大,回音在冰室内回荡开来,震的人耳朵嗡嗡作响,让不知内情的人听到,还以为他在质问魔主。
魔主倒也没有在意,闻言却站起身来,负手走到了洞口,望着洞外的茫茫雪原,在洞口静立了片刻之后,方回转身来看着洞内的众人,忽然叹了口气道:“自圣教创教以来,西沙也好,南海也罢,但无一不是在这边荒之地困苦度日。想想那中原青山秀美之地被五派占据,我心中就怒意难平。不仅如此,他们还口口声声在世人面前歪曲事实,污蔑我们为歪魔邪道,多让世人对我们圣教不齿。而究其根由,不过是历来圣教和五派的大战中,每次都未能破了他们的“五行大阵”罢了。”
一席话出口,洞内的众人隐隐猜测到魔主的意思了,毕竟都是当今魔教之中屈指可数的人物,于修行一途侵淫多年。
不出所料,魔主接着说道:“那五行大阵也确实了得,想当日在西沙之时,几个修行十数年的五派弟子结成的五行阵法,我一时半会儿就奈何它不得,众位可曾想过,如果那五行阵法由云雷,落霞他们这些静修了数百年的人物结在五龙山上,那又该会如何?以五龙山源源不断的五行灵气为基,再辅以他们几人深厚的道法,敢问在座的几位长老还有几位堂主,我们之中有谁能放言,能破得了此阵?”
一番话让洞内众人皆沉默不语。
数千年来,自打那五派祖师联手以五行之理,推衍出这座玄妙大阵以来,魔教历经千年都未曾打败过此阵,虽说在场众人不愿提起此事,但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眼下魔主却亲口提起此事,众人又怎样言对。
看众人都不说话,魔主再次环顾了一下众人后,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狂傲之色,又接着道:“若论道法修行,我们圣教的道法未必就会输给他们,只是他们占尽地利之势才有了今日的局面,不过......”
说到这里,魔主话锋一转,看向任无心道:“多亏军师知古通今,通晓这风水堪舆之道,军师曾说起过,这世间的灵山秀水之地并非恒古不变的今日的青山说不定千万年以后,就是荒漠一片。眼下的秀水,弄不好日后也会成为一片焦土。”
“因为,但凡灵气汇聚之地,也必有泄灵之穴。而一旦此处的灵气泄尽的话,那此地也就变成再普通不过的地方了。可五龙山自从金系创派以来,其山上的灵气历经数千年而不衰,不知几位堂主和长老知道是何道理吗?”
枯木眉头微皱,略一沉思后,道:“教主的意思是......莫非那万剑崖,正是处在五龙山的泄灵穴上,所以才让五龙山的灵气不至于外泄?”
魔主和任无心同时点了点头。魔主道:“如果不出所料,那万剑崖想必就是五龙山的封灵石。虽说我和军师未曾亲眼目睹那万剑崖,但曾听闻,那万剑崖上有仙剑种种,何止万把。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那万剑崖应该是处于五龙山灵气最凝结的地方,也恰恰就应该是那泄灵穴上,若非如此,也不会有那么多仙剑自寻灵气,归附在那万剑崖上了。”
顿了顿,魔主又接着道:“虽然这只是军师和我的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但听闻五龙山先前本没有这万剑崖,是后来才有的,众位不感觉这有点蹊跷吗?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此番才让龙堂主行此险策,意在动了五龙山的震灵之地,好让五龙山的灵气外泄。”
说到这里,魔主轻叹了口气,“唉,如今这圣教之中,也只有龙堂主一人,可以不触动那山上的禁制而进得万剑崖。这样做也实属无奈,我也不想让我们这位龙堂主有个什么闪失,毕竟圣教能得此奇才不易。只是若不毁去那万剑崖,这五龙山的灵气恐怕就永远无法外泄,那样一来,说不定到最后,我们又是白辛苦一场。”
“只是......”断金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身旁的枯木对他使了使眼色。
断金一愣,但由于几人相识百年了,彼此之间心有所通,当下忙改口说到:“属下愚钝,不知教主和军师的妙策,望教主和军师不计属下刚刚不敬之罪。”
“呵呵,断金长老何出此言。几位长老一路劳累,若无它事,暂且下去休息吧?”魔主一笑道。
几人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冰室,往别的雪洞去了。
直到毕方和玄暝,司空木几人也都走出山洞,洞内只剩下魔主和任无心时,那魔主才收敛了笑容,转头看向任无心,忽用有些责问的口气对着任无心道:“我们这位龙堂主自入教以来,五年来屡建功效,所作所为有目共睹,怎么,到如今军师还是有点不放心他吗?”
任无心闻言收起了手中的纸扇,道:“教主,凡事小心不为过,何况此事关乎将来事成与否,更是出不得半点差错,若不试探一番,怎知他到底是不是云雷派来的奸细。”
魔主眉头皱了皱,终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