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杨光接手这个项目之前,观测场地已经变了。
亥市到葵县的公路扩建,切掉观测场地的短直角边和斜边的交角,三角形闭合观测变成长直角边的单直线观测。每天上午日出半小时后自西向东观测称往测,下午日落半小时前自东向西观测称返侧,单程用时一个小时,原来三角观测一个闭合用时三小时。
接近东西向的测线长一点零四公里,1、3、4号点位是基岩桩,2号点位是红土过渡桩,1、3点位横跨岩层裂缝。
杨光接手项目后,立刻去角子岩层观测场地实习,角子台的这个项目多次取得省内第一名,数次在古家局取得前三名。因为省内岩层项目只有四个,数量较少,省内评比只设一个第一名,取消第二第三名,只有在省内评比中取得第一名才有资格代表角省参加古家局观测司所主导的年度评比。这两个评比,人们简称省评、国评。
杨光发现研究所负责项目时期,辅助观测项目并不完善,无论大队还是研究所的地位在省局一直如日中天,研究所这样做可以,角亥台不行,缺项就不具备参评的资格。老秦对杨光说:“我只给一年的时间,第二年辅助项目不全,取消你台的评比资格。”
地下水位专用观测井还在,位于公路旁的1号桩附近,杨光利用台站的旧设备,在李家后院的中央架设空气温度计、天空降水计,本地的冻土层深0.6米,埋设0.8米深土壤壤温计。水位埋深、空气温、水量、壤温四项辅助测项,杨光要求李明德在每天的上午9点30分定时进行一次观测,李明德已经由小李变成了老李,杨光增加工作量,老李非常不乐意,说:“小杨,时间短我就不说什么了,长期观测得有个说法。”杨光说:“老李,项目中的辅助测项和主项是不能分开的,现在不能分开,以前也是不能分开的,你以前就应该观测,是研究所没有按照省局的要求,以前是缺项的。”老李说:“你说的我也不懂,我跟研究所的合同里就没有你说的这些。新合同还没签,要增加工作得有个说法。”
杨光冥思苦想了一周,对柏台说:“柏台,你看这样行不?在省局年度评比中,取得优秀的成绩,年末奖励老李五百元。”“可以。”杨光说:“去谈这事,恐怕需要台长到场。”“行,我们立刻就去。”坐着台站的赤旗轿车,半个小时后就见到老李,杨光把五百元的事当成喜讯告诉给老李,老李说:“我明白,这就是辅助观测的工钱。”杨光说:“老李就是一个明白人。”老李说:“柏台,我也不多说了,毕竟这观测的工作我还想干下去,一个月五十,一年六百元。”柏台说:“都依你,前提是取得优秀。”老李说:“我懂,省评不发生恶性事件,都是优秀。”
4003年,角亥岩层观测资料在省内评比中取得优秀,排名第四,是最后一名。
省局统一制定的野外观测点保护标志始终在李家的墙根立着,是两块刻有“塌陷观测保护标志”的黑色大理石石碑。杨光对柏台说:“4个桩点的地面最好各铺设一个十平米的平台,两端的1、4号桩点要设立保护标志。”“老秦跟我提过这事,需要多少钱?”杨光说:“至少一千元。”“报告多打点,就两千五吧。下周我去省局开会,当面跟老秦和鲁处谈。”
柏台自省局回来后,对杨光说:“观测处的年额度就八万元,鲁处说前年的批复还没有完全兑现,小项目就别申报了。”杨光说:“其实,和村的河床就是沙场,附近的村民取沙自由,山上有石头河里有卵石,平台建的小一点,一个点位用两袋水泥,老李家有驴车,让老李和弟弟来干,都是粗糙活,一天干一个点位,一人一天给二十五元的工钱,四百元左右。”柏台说:“可以,台站出钱,你就干吧。”
平台刚建完,老秦来了,点名要去岩层观测场地看看。4个点位上都是六平米的水泥平台,两端的1、4点位竖起了保护标志,在3号点位的山脚,平整出长二十五米、宽一米的仪器自检场地。老秦大喜,说:“看来,还是台站管理肯用心思啊。”
测线的北侧是村与村之间的土路,测线场地是荒滩。近几年,村民开始垦荒。李家兄弟的开荒地最多,占了近三分之二。测线的土地没有耕种,留下的通道很窄,只有半米左右,因为遮挡视线,标尺把扶人要经常清理苞米叶子。整个测线上都是浮土,雨天成泥,夏秋季成草丛。
杨光对老李说:“李哥,我想沿测线圈一条通道,总宽三米,两侧开挖深零点四米、宽零点四米的排水沟,沟中土返填到通道上,表面铺盖河沙,这样雨季就不积水了,观测时非常方便。”老李说:“那得征用土地。”“老李,台站没有这笔钱。”老李说:“你向省局要。”“即使省局能批复,恐怕也要等到猴年马月去。”“那你就干不成。”杨光说:“李哥,你们李家一家人都为台站服务,台站不可能撤销,你的工作是长期的,李哥,你往长远了想,你可以一直干下去。我看出来了,老李的家境在村里数一数二。”“小杨,你的话怎么让我觉得我这日子都是塌陷局赏的?我就算不干这个,我家也差不哪去,我不是离开这个活计就吃不上饭,说不定会更好。”杨光说:“李哥,是我说话不讲究。李哥,这开荒地,李家的居多,我想啊,”老李打断杨光的话,说:“你停,就算我行,还有别人的地,人家可不是我。”杨光说:“我想啊,你可以同别人置换土地,通道的土地都成你的,我只跟你谈。”“乡里乡亲的置换土地没有问题,可是我也不能无偿奉献啊,我更不能把弟弟的土地送人情,再说了,我弟弟也不会同意。”杨光说:“李哥,我还想在一侧栽点小柏树,仪器的安置点建上直径一米的水泥平台,这样既能提高观测速度,又能提高观测精度。将来参加古家局评比,没有精度是不行的。一旦取得古家局的名次,有五千元的奖金,我一分不要都给你,省局的第一名也有一千元的奖金,真要是有了名次,我说服柏台也出点血。”“小杨,你就忽悠我吧。”杨光说:“李哥,你大度点,少要点钱。你说,一亩地要多少吧?”老李想了想,张开手掌说:“不用多给,一亩地五千。”杨光去找柏台,说:“从长远角度来看,岩层观测的土地应该取得使用权,省内另外三个场地已经完成征地。”“小杨,我何尝不懂,要是项目十年前给我们,很多的工作我们也早就完成了。”杨光说:“我打算圈一条三米宽的通道,共五亩土地,让老李来运作,他个人一亩地要五千元。”柏台说:“老李要五千,村里、镇里还需要五千,一亩地没有一万拿不到手,还有走过场也要万八千的。”杨光说:“省局应该投入这六万元。”
杨光打印了一份报告,柏台盖上公章寄给省局。
一个月后,柏台去省局参加会议,回来就对杨光说:“郜局明确说不行,还说这种报告今后不要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