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失败者,都会找上这么个无可奈何的理由来安慰自己。”杨光说。
“你别搀和,上个班挣个工资,无官一身轻。”妻子对杨光说。
杨光说:“他有这种想法早说啊,有他支持,我再拉上郑树林,没准儿我还有的一拼。”
“那你也别对老乌说一些没用的。”杨妻觉得杨光有点过分。
“我心里不高兴,同龄人先我当官我难受,何况我自认为业务能力和工作业绩远强过他。”杨光说。
“你这是干什么?用不着这样吧。”妻子说杨光。
乌焦青走了。
“乌大哥,您走好,我小杨不送!”杨光说。
“小杨,小杨,你理解歪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是吧——,都明白的。告辞,弟妹告辞,是吧——,都明白的。”乌焦青边说边走。
“别呀!老乌,别这样说,别当着我老婆我小孩子的面这样说。我也可以模仿你的说辞,这个副台长就应该是你乌焦青的。在台站的工作时间比汪仁良长,年龄比他大,学的还是本行本业,你太窝囊了,这有意思吗?”杨光有点激动。
乌焦青冲杨妻一竖大拇指,“明白人,弟妹,明白人哪——,是吧——,小杨。”
“乌大哥,我们小杨有点傻。”杨妻对乌焦青说。
杨光说:“你说的是副台长。”乌焦青赶紧说:“唉!明白人就是明白人,是吧——。”
杨光问:“啥是我的?”“这还不明白——,是吧——,弟妹肯定明白的。”乌焦青对杨妻说。
杨光说:“老乌,你说话痛快点,别说半截子话,一句话吐一半吞一半的。”乌焦青说:“我觉得应该是你的,是吧——,都明白的。”
杨光问:“老乌,你想说什么?”乌焦青不回答杨光,仍然对着杨光的妻子说:“我觉得吧,这个副台啊——,应该是啊——,是吧——,不用说都明白的。”
乌焦青说话哼哼唧唧的,“我觉得吧——,不论是任科长的时间,还是取得的成绩和自身的业务水平,是吧——,小汪都无法和小杨比,我一贯反对小汪支持小杨,是吧——,都明白的。可惜啊,人们都把小杨当成柏台长的嫡系心腹,是吧——。可是柏台长并不考虑小杨,竭力提携的人是小汪,令人心寒,是吧——,连我这不相干的局外人都看不过去,是吧——,都明白的。”
这么煽情的开白场,杨光对他的下话能猜出个一二来。
“弟妹,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是吧——。”乌焦青停了片刻又对杨光的妻子说:“我这人就爱打抱不平,一旁看着替小杨窝囊,是吧——,弟妹向来是明白人。”
当晚,乌焦青进了杨光的家,在一个小区住了多年,这是他首次走入杨光的家门。
“这是省局的文件,放在定位科请大家过目,汪副台长负责收起来。自今天起,台站的业务工作由汪副台长负责,章总工协助。散会!”说完柏台长起身离开。
“无效,大家起来抵制,是吧!上省局去告!是吧!都明白的。”乌焦青情绪激动。
“这也不符合提拔的程序呀,我们的意见可有可无哇。”陈信刚的语调慢慢的,语气怪怪的。
乌焦青大叫:“这是用钱啊——,不用说,是吧——,都明白的。”
3997年10月6日,柏台长当众宣布省局的文件,“任命汪仁良为角亥台的副台长,级别正科。”
杨光说:“柏台长,别生气,你的事和他的事不一样,你的事我小杨都赞同。至于他,我没必要赞同。其实我谁都不赞同,我不反对已经算是舍出天大的面子了。”
投票结束的次日,柏台长对杨光说:“小杨,我这么多的话算白说了。”
对于汪仁良任副台长,投票的结果是三票赞同五票反对。
3997年9月,省局派人员处的陆科长到台站来考核,投票前又进行了单独谈话,此次谈话已经不再提及乌焦青,非常明了,省局只考核汪仁良。
柏台长说:“小汪,把郑树林争取过来。”
杨光说:“那我们还谈什么。”
柏台长说:“你太小瞧人了,你杨光太小瞧小汪了,起码他的性格比你的好。”
“柏台长,不是随便一个人被扶植起来都能站直腰杆的。”杨光说。
柏台长说:“此人得不到我的支持,在恶意中伤。”
“你别以为我听不出话音儿,难道就你杨光能干?”“柏台长别动气,这并不是我杨光发明的一串文字,是吧——,你明白的。”
“谁能舒服哇?柏台长,你是一沓彩纸障目。”杨光说。
“这话有意思吗?我看你的心里并不舒服。”柏台长说。
“你认为他合适,我不说什么。我把后话撂这,他只能永远当副台长。”酒后的杨光真的激动了。
塔园饭店喝着酒一番沟通以后,柏台长说:“小杨,这个副台长,我看还是小汪合适。”
“看来你对他的了解不够深,多沟通沟通。”柏台长对杨光说。
“自己争来的与别人送到的不一样,得到以后能保得住吗?他有这个能力吗?”杨光说。
“综合来看,我认为小汪比较合适。”柏台长说,杨光明白柏台长是在劝自己支持汪仁良。
“是啊,没有工资谁还肯干。不过这个副台长非得是他吗?”杨光说。
“你看,有个副台长主抓业务,减轻我的负担,我好一心一意地跑钱款,毕竟你我工作的目的是挣钱养家。”柏台长说。
柏台长主动找上杨光,“小杨,你认为小汪有什么不足的地方?”杨光说:“没有,很好哇。”
柏台长继续派汪仁良出差,乌焦青也不敢懈怠,隔三岔五地去省局活动。
过了一个月,省局人员处的皮副处长带队来考核汪仁良和乌焦青,考核结果同上次相同。
私下,柏台长开导汪仁良,“小汪,多多和人沟通,多多联络感情。”
柏台长多次派汪仁良去省局出差,乌焦青也去省局,不过是私人外出。
乌焦青的两票是自己和郑树林投的,汪仁良的三票是柏台长、章金发、钱想投的,陈信刚的三票是自己、周欣荣和黄汉鄂投的,杨光弃权。
乌焦青得到两票,汪仁良得到三票,陈信刚得到三票,汪仁良和乌焦青都没有超过总票数的半数,没有通过职工的民意考评,按照规定无法提拔为副台长。考核小组不声不响地走了。
最后匿名投票。
考核小组把人一个一个调走单独谈话,同意的不用说明理由,反对谁,特别是反对两个候选人必须说明反对的理由。
邢处长说:“等等,老章别激动,按照程序来,你第一个说,到台长室去说。”
章金发站起来,“我当着大家的面明说,我们台站副台长的唯一人选就是小汪,别人都不合格。”
柏台长说明开会的意图后,省局带队的邢处长说:“对于副台长的人选,省局综合多方的建议和个人的意愿提出两个候选人,汪仁良和乌焦青,当然还可以提出其他的人选,稍后在台长室单独谈话,希望大家能从台站发展的角度畅所欲言。”
过了一个月,省局人员处来台站考核副台长的人选。
汪仁良说:“柏台长,我明白。”
柏台长对汪科长说:“任命副台长,台站内的人必须由台长举荐,台长不同意省局不提拔,局长不满意台长举荐也没用。外调台长,由省局直接任命,不需要台站任何人参与。干部提拔完全符合与、或、非的逻辑运算法则。”
柏台长说:“一个台站缺副台长,时间越长,外调副台长的可能性就越大。”
不久,柳局长把自己原单位黄金公司的老下属冯越调入市塌陷局,冯越是柳局长的学生。
亥市黄金公司开始大量裁员。
3997年4月,角亥市塌陷局的任局长退休,柳副局长升任正局长。
七
角亥台副台长的位置一空就是两整年。
陈信刚也积极活动,想东山再起,主动示好柏台长。
角亥塌陷台的多人去省局活动,他们在谋求这个副台长。
柏台长看着走远的轿车,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柏台长,好自为之。”处理完陈信刚的事,郜副局长对柏台长说。
3995年的4月,省局发文免去陈信刚的副台长职务,保留正科级待遇。
郜副局长私底下对陈信刚说:“认了吧,忍了吧,还有一条职称的路可以走。”
郜副局长同大家交谈时说:“开除不可能,有的时侯,省局要找到一个平衡点。”
郜副局长在会上说:“个人有委屈,局里有取舍,都满意是不可能,局里需要柏台长。”
郜副局长到角亥台来处理这件事。
省局没有完全采纳柏台长的处理意见,决定免去陈信刚的副台长。
省局人员处来台站征集职工的意见,周欣荣和黄汉鄂坚决反对。黄汉鄂说:“短时间的离岗现象,任何一个台站都有,说不知道的领导都是在装相,陈副台长的这次被闹大,是有人恶意而为。”
不接受省局任何人的调解,柏台长说:“脱岗是值班员最严重的失职,特别是身为领导,我建议开除陈信刚。”
王副处长听了直摇头,说道:“这就是恨之极吧。”
“求吧,这是一条可以走通的路。”听了王副处长的话,陈信刚马上立眉瞋目,“他们恨不能活吃我的肉,我恨不能热喝他们的血。”
“不!”一接触到这话题,陈信刚就发怒,“整死我也不求他。”然后,无可奈何地叹气,“求也没用,你没看见那一帮人的架势。”
省局老同事处的王副处长是陈信刚的同学,王副处长对他说:“你不如直接去求柏台长。”
陈副台长去省局面见几位局长,愿意接受处分,希望保住副台长。
陈信刚对妻子说:“乌焦青、柏竹枫和我,赞同的,任何两个人不存在共同点,反对谁,任何两个人都能短期站在一起。”
许台长说:“哎呀,人心哪!空出一个副台长的位子,好多人暗自高兴。”
章金发对柏台长说:“为了抓住这个机会,就要耗尽我的耐心了。这次啊,决不能肤皮潦草地过去。”
陈信刚七魄出窍真的害怕了,说:“老章,不要小题大做。”
“撒谎,弥天的大谎,局长、台长足足等了你二个小时,你才醉醺醺地晃悠回来,脱岗加醉酒,能违反的都违反了,最重要的是你作为一个领导不自律。”章金发压不住内心的喜悦说。
“我在后院参加个婚宴。”看着一群人等在门口,进来的陈信刚有点发慌,“就去了半个小时,就是一顿饭的工夫。”
角亥台后面一户居民的女主人与周欣荣投缘,拜为干姐妹,干姐姐的儿子结婚,干妹夫当然要去。
陈副台长回来了,看见众人心里就是一惊。
定位科值班室的门锁着,值班员陈信刚不见踪影。
市局的任局长、柳副局长、本单位的汪仁良、钱想、章金发、乌焦青、柏台长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预兆科的房门开着,没人进去都聚在走廊上,临时工张师傅搬来几个凳子,任局长坐下,其他的人都立着。
都快忘了章金发的话,这天,柏台长等来章金发的电话,他立刻赶往单位。
章金发对柏台长说:“我来寻找突破口,他肯定完蛋了。”
柏台长对章金发说:“小陈去省局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