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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夕颜心事

到达伏星城的时候是晚上,月明星稀,万户入睡。狐小三一行人径直到了轩辕皇宫里。

夕颜公主已经在座上等他们了,她着一件绯色宫服,蒙着一块面纱,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美目动人,不知道面纱下是怎样的风采。

“皇姐!你怎么起来了?”看见她,轩辕拓焦急道。

“我没事。”声音有点虚弱,却很温柔。

“皇姐,这位就是北祁织梦坊璃公子,这位是三儿姐姐,这位是空婴姑娘。”轩辕拓在介绍空婴的时候,嘴角一弯。

“夕颜公主,这次的织梦由我来完成。”狐小三道。

“拓儿你先把各位贵客安顿好,三儿姑娘留下一叙。”

遣退所有人,轩辕夕颜开口。

“三儿姑娘,要麻烦你了。”公主彬彬有礼。

“不碍事,公主身体可以吗?”狐小三有点担心。

“可以坚持,不知姑娘需要什么?”

“公主想梦见谁?有没有那人的一根发丝?”

轩辕夕颜沉默了,良久,她在低声开口。

“如果我告诉姑娘,我想梦见的,并不是一个人,姑娘相信吗?”

“我信。”狐小三平静道,心想着妖界哪只妖又跑出来祸害人界少女了,还害的人堂堂一国公主一直不嫁。

轩辕夕颜果然面露异色,想不到狐小三竟如此坦然。

“我从未与人讲过此事,朝中大臣每次催我择婿完婚,我都以家国大事繁忙推脱,这一推就是十年,二十六岁,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很老了吧?”

“不老,公主还是很美。”狐小三道。

“你没见过我的长相,就知道我美?”轩辕夕颜轻笑一声。

“都说从眼睛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灵魂,公主身居高位手握重权,眼中却一片清明,而且公主体恤百姓为东栾做了不少好事,相由心生,心存善念的人长相肯定不会差。”

“三儿姑娘过奖了,我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何况我身为女子,有诸多不便。”

“话说回来,我也很好奇,公主为何……一直不嫁?”

轩辕夕颜看向大殿之外的夜色。

“不是我不嫁,而是……不可以。”

夕颜慢慢摘下面纱,她的脸完完全全显露在了狐小三的面前。

狐小三看到,她的脸颊上有一朵红色的曼珠沙华,栩栩如生,好像画上去一样,片片花瓣饱满绽放,几乎占满了半边脸,花朵之下的脸庞其实是清丽的。

“这是……胎记?”

“不,这是一种烙印。”夕颜苦笑一声,颊上的花朵跟着盈盈颤动了一下,美丽妖冶。

这世上有一种古老的烙印,当被烙上烙印,生生世世,为人为鬼,都是属于他的人,不得解脱。

长明灯亮堂着的宫殿里,委婉的女声款款道来。

夕颜十六岁生辰前夕,父皇仙逝,皇弟在一年前被仙君收入座下带走,一夜间整个国家的担子都落在了她身上,她突然明白,自己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轩辕公主了。

处理完父皇后事,夕颜才发觉,第二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了,没有任何喧哗,一切安安静静,吃了奶娘做的晚膳,夕颜早早就寝。

这一个寻常的夜晚,月光明亮,夕颜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来到自己床前。

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异常沉重,再怎么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按身形来看,应该是个男子。

难不成是刺客?夕颜想叫喊,却觉得浑身软绵无力。

一双手抱起了她,夕颜觉得身上的被子被掀了开,她可以感受到皮肤裸露在空气中的凉意。

他想做什么?夕颜根本没有力气挣扎,只能拼命在心中呐喊着,歇斯底里。

“对不起。”她听见那个男人俯在她耳边说,“放心,你不会记得的。”嗓音低沉迷离,如同古律。

随即,自己的衣裙被褪了去,她感到了一个身体压了下来,不重,就这么轻轻的贴在自己身体上。

那双手随着自己的身体曲线往下抚去,然后,猝不及防地,传来了一阵痛楚。

嘴唇被咬破了,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被凌辱了!夕颜此刻的脑中想到了自尽,随即被自己否决,不可以死,她要知道这是谁!是谁这么大胆地侵犯了她!她要把他碎尸万段!

男人的动作温柔了许多,他抚上了夕颜的嘴角。

“对不起。”他继续说,声音中似乎还有点无奈。

“我也是迫不得已。”

这禽兽!迫不得已,好个迫不得已!夕颜虽力气全无却神智清晰,满皇宫的侍卫居然没发现这男人进来,而且没有一点声响,连开门的声音都没有听到,自己在房间的门前、窗前都挂了一串风铃,只要有人推门推窗都会发出响亮悦耳的声音,而这男人却进来地悄无声息,一定不是寻常人。

听到这里,狐小三觉得耳根发红,这夕颜公主是不是做春梦了?

“别人都说是梦,可是我明白地真真切切,这不是梦。”夕颜叹了口气。

男子的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不知道是何种花香,只觉得淡淡的很好闻,夕颜觉得自己的神识在香味中越飘越远,沉沉睡去前,听到男子说了一句:“睡个好觉。”

第二天醒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床单平整,衣裳整洁,守门的侍卫说站了一整夜没有任何人进来过。

夕颜大发雷霆,下令满城通缉刺客,然而搜寻了大半月,没有任何结果。

自此之后夕颜不敢一个人睡觉,两三个宫女整夜在旁边不眠不休地守着。

宫中传出了些杂言细语,说公主得失心疯了,哪里来的什么采花贼、刺客,宫墙紧密地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就这么过了差不多一个月,男人再没有来过,第二个月的月圆,夕颜将房中摆满了灯烛,坐在桌前紧盯着门口,门口床边都守着宫女,殿外更是有重重侍卫把守,连屋顶上都请了高手坐镇。

差不多快子时的时候,夕颜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花香,随即整个人一颤。

他来了!她想大叫,却发现自己又失了声。身体又开始无力了。

她努力挥动着手臂,努力想发出声响引起宫女的注意,却发现她们一动不动,好像丝毫没有看见她。

眼前一黑,然后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人不知道何时出现,轻松抱起她往榻上走。

“叫了这么多人,难道你记得?不应该啊。”男子的语气中有点狐疑。

“抱歉,让你这么为难,很辛苦吧?”他再次道歉。

夕颜内心在抓狂,她不知道男子到底是何居心,又不像一般的采花贼,还每次都道歉,搞得是出自无奈而为一样。

夕颜知道自己躲不过了,于是努力想着看清男子的脸。然而双眼一片混沌,明明灯火通明的房间在眼前却像是无边黑暗的深渊。

“不要害怕。”男子慢慢褪去她的衣裙。

夕颜的身体一直在颤抖,男子在她身上索取着,动作异常温柔,小心翼翼地占领着她的身体,然而唯有一点,他不曾吻过她,而且夕颜能感受到他没有完全褪去自己衣物,隔着薄薄的纱衣进行着一切。

夕颜再次醒来后,发现自己趴在了桌上,手臂被压得通红,满宫殿的人都说昨晚没有任何异样,公主不肯上床去睡觉,就这么趴着睡了,下人们也不敢打扰。

难道昨天发生的,又是自己的一个梦?可是那男人的气息、动作,自己都记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再次搜寻无果,夕颜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后来,一个在冷宫呆了多年的老妇对夕颜说,公主可能是遇见鬼压床了。

听到这个,夕颜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忽然记起黑暗中的那个男人身体是薄凉的,特别是他的手指拂过她的身体时,带起了一阵阵颤栗。

也许真的是有那东西,才能在人们的眼皮底下来无影去无踪。

“是鬼?”这个结果大出狐小三意料。

这阎无归肯定是在忘川河畔和他的男宠们玩得过了头,真是太不尽职了,大半夜放鬼出来调戏人家小姑娘,下次去冥界一定好好说说他。

夕颜点点头:“后来我请了很多大师来做法,在皇宫里贴满了符咒,可那鬼似乎一点也不受影响,来去自如。”甚至把自己关进了密不透风的铁柜子里,同样都能被他找到。

“这样持续了多久?现在他……”

“整整十个月圆,他一共来了十次。”夕颜抚上颊上的曼珠沙华印记,低声说道。

“最后一次,我的脸上就出现了这东西,怎么也弄不掉。”

“所以,我已不是完璧之身,如何再嫁人?”

狐小三不知该怎么说,鬼压床,这无形的东西,着实有些荒唐。她看着夕颜公主的神色,悲哀之中,似乎带了些别的东西。

“夕颜公主,你……”

“其实女子很简单,肌肤相亲久了,自然会产生情愫,你也是女子 ,你能不能明白?”

“虽然知道他不是人,不知道他的长相,可是居然一点也不害怕。”夕颜嘴角浮现了一丝笑容。不知道从哪一次开始,夕颜不害怕了,白日她处理政事,晚上也没有再叫人陪着,反正没有用。

每个月圆的子时,男子必定准时出现,夕颜慢慢地不再挣扎着反抗,内心不抗拒,居然身体能动了一些,男子的话越来越多起来,会和她聊天,当然说的最多的是道歉。

会问有没有把她弄痛,然后更加温柔。

夕颜的脸上不知道何时开始有了红晕。

慢慢地,她发现自己甚至有点期待男子的到来,她甚至想,如果男子是人该有多好。

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不轻,又羞又痛苦,可是每个月圆的夜晚,她感受地真真切切,他就是一个温柔的男人。

第十个月圆,夕颜在男子触碰到她的一刹那,她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纠结痛苦的感受,她爱上了这个男人,不对,这个“鬼”。

夕颜开始回应他,男人是惊讶的,触碰到的肌肤忽然间开始热了起来,夕颜的脸上是她不知道的娇羞红晕。

她攀住了男子的脖子,混沌中摸索着寻他的唇。

“这样的话,你就要生生世世被禁锢在我身边了,你愿意?”男子问。

夕颜娇羞着点头。

“不能入轮回,不能再次转世,你也愿意?”

他的意思是自己会死,然后会变成鬼永世飘荡么?夕颜思索片刻后点头。

她愿意,她愿意变成和他一样的,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耳边传来了轻轻的叹息声,带着好闻的香味。

夕颜能感受到到,黑暗中,男子注视了她许久。

那是第一次,男子吻了她,轻如花瓣飘落,慢慢地……

夕颜平静地说着,狐小三却听得面红耳赤,这夕颜公主看来真是爱上了那只鬼。

“后来呢?他去哪了?”

夕颜摇摇头:“不知道,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十次的肌肤相亲,换来了一朵刻在脸颊上般的印记,还有梦境般的回忆。

“太不负责任了!哪里有这样的鬼!简直禽兽不如!”狐小三愤愤道。说走就走,连句解释道别都没有,留着一个小姑娘可怜兮兮地一直没嫁人,祸害啊祸害。

“所以你想求一个梦,是为了再见他一次?”狐小三觉得夕颜公主就是个可怜人,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嗯,十年来,他再也没有来过,甚至不曾梦见。”夕颜脸上一片黯然,满是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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