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社位于大楼的二十二层,马晓斌站在走廊上向外眺望,窗外是一片矮矮的乡村瓦房和绿油油的稻田。海南每年种三季水稻,现正值第二季。再往远看,南渡江像一条彩带蜿蜒在青上绿水间。
“马晓斌!进去面试。”等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终于轮到他面试了。
走进面试的会议室,椭圆形会议桌的一边坐着三个人:一个两鬓斑白的长者坐在右边,是报社的副总编辑;中间是一个年轻一点的中年男子,留着平头,显得很精神,是新闻部主任;再左边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女子,一头披肩发,美女,是人事部经理。
“你好!请坐!”人事部经理显得很客气。
马晓斌就坐在他们的对面,很近,有些紧张。
“你还没毕业?”人事部经理接着问。
“是的。”
“那你先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吧。”
马晓斌用S省腔调的普通话十分流利地作了自我介绍。
“我们刚才看了你的新闻作品,文笔不错,没有毕业就发表这么多新闻作品,很好。”
“嗯,就是喜欢新闻工作!”
“你知不知道,我们招聘的是专职记者?”
“知道,但我只能干到八月底,还得回去上学。”
“报社的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去上学了,你负责的那条线谁去跑啊!单位又得去招聘。”
“我们需要人才,你还很合适,可是你干不到二个月,我们要商量一下,三天内通知你。”
马晓斌走出会议室,看见门口前台的时钟已指向了下午五点。去下一家报社面试,肯定是来不及了,况且可能还是这样的结果。
马晓斌没有去处,又回到了东湖墙。太阳已经西下,天边的火烧云映红城市的建筑物,东湖公园的树林葱翠欲滴,湖水碧波荡漾,湖里的莲花含苞欲放,时不时有金鱼浮出水面。
马晓斌一边无心地看着这些美景,一边想着心事。远在千里之外的S省沿江县的打鼓岭村,现在正是一片金黄金黄的稻田,丰收在即。如果不是为了攒学费,马晓斌肯定又在广阔的田野上奔跑着。他突然想起来,爸妈还不知道他来海南的事,决定明天面试后,去给爸妈发个电报。
天很快黑下来了。东湖墙上的灯光很亮,如同白昼。墙下依然站着很多找工作的人,有的三三两两,有的独自一人。马晓斌没事,看人才墙的广告,找找有没有其他合适的工作。
周围做生意的人多起来了:卖茶叶蛋的,旁边堆放一些椰子,二元五一个,小两口或者情侣插上吸管,你一口我一口;卖快餐盒饭的,向来往的人们吆喝着;卖香烟的,用木板和玻璃做成的方盒里摆满了各种品牌香烟和打火机,边走边叫唤。
马晓斌买了一份《南方周末》,靠在路灯下津津有味地阅读,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小摊贩陆续收摊回家了。马晓斌走到公园找了一张椅子,准备晚上就在此过夜。可是公园蚊子太多,没法入睡。
他又来到东湖。东湖的风比较大,蚊子比公园里少多了。他看见东湖上坡的路口有人在提着水桶去洗澡。
“你好!请问这里有水洗澡吗?”
“前面有人卖水,用三轮车拉过来的,一元一桶,公园厕所旁边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洗澡堂。”
马晓斌和其他同伴一样,洗完澡,将衣服晾在树与树之间的一根绳子上,然后,将看完的《南方周末》铺在地上,席地而睡。他穿着长衣长裤,用外套将头盖住,勉强能够阻止蚊子的叮咬。
一阵阵清脆的鸟鸣声,将马晓斌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唤醒,天还蒙蒙亮,他一骨碌爬起来,被四周的场景感动了。
在他的周围东倒西歪地躺着好多人,男男女女,也不避嫌,见有人说话,大家也陆续起来了。马晓斌看到这一幕,被这些底层的闯海人感动了,有这么一群有知识,能吃苦,有志向的年轻人,海南大特区的建设会日新月异,他仿佛看到了这些打工人的美好未来,看到了海南经济腾飞的希望!
马晓斌上午去了二家报社面试,基本上都是与海南信息报社一样的结局。很少有报社会接纳没有毕业的学生从事记者工作,因为记者要负责某一行业或者几个行业的采访工作,任务繁重,学生一是没经验,二是不能长期工作。
面试完,马晓斌到解放西路的邮政大厅,给远在S省沿江县农村的父母发了个短而不能再短的电报:“在海口打暑假工,一切好,勿念。斌。”
倔强的马晓斌,给父母写完电报,眼睛泪花在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