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
宫里为什么会有棺材?
他抬头看去,只见几个匠人正在一旁锯木头,在棺材上钉钉子,拎着黑漆和金漆在棺材旁涂着。
他大怒,指着几人呵斥道“放肆!今儿是皇上大喜的日子,你们竟然在这做棺材!简直无法无天,藐视皇族!”
那几个匠人不认识他,见他脸上有彩,身上脏乱,还以为他是宫中的侍卫,被人欺负之后来这大耍威风。
一个脾气暴躁的匠人拎着斧头走了过来,粗犷着声音嚷道“你他娘的谁呀!来这耍什么威风!滚!”
“我”是皇后!
这话始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他还没有与金济恒在金国大婚,他还不算是金国的皇后。
其他匠人并不想在宫里找麻烦,便上前来解释。
“小哥,这棺材是上头人要我们做的!”
“是啊小哥!我们也不是给宫人做的,是给皇家人做的,你看,这棺材上刻着的都是龙纹。”
龙纹..............
云裕转眸看去,果然在黑漆漆的大棺材上看到了龙纹,他愣愣的问道“这棺材是给谁做的?”
匠人们道“龙纹谁敢用?只有皇上敢用!听说皇上突发旧疾,要不行了,我们才会被请来做棺材,对了,刚刚尚衣局的人还从这路过呢!说是要去太医院为皇上量尺寸,赶制寿衣来着。”
旻泽在太医院!
云裕抬脚就往太医院跑去,脚下生了风似的,他感觉不到丝毫的疲惫,高大的宫墙在他眼前快速闪过,这一路上他不知撞了多少人,跌了多少跤,待他气喘吁吁的跑到太医院时,那些绣娘正拿着绳子,围着一个人量着什么。
他看着揪心,一拳打在了墙上,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闷响给惊到了,纷纷抬眸看去。
云裕阴沉着脸,怒吼道“全都给我滚出去!”
大家认出了他来,连话都不敢说,鸟兽一般涌了出去,一时间太医院安静下来。
“旻泽.....旻泽............”
云裕跌跌撞撞走了过去,看着那个躺在床上,苍白的寻不到一丝生气的人,颤着手伸了过去,他抱着金济恒,将人紧紧的拥入怀中。
“旻泽,你好冷,我帮你暖暖..........”
他摸着金济恒手腕上包扎的纱布,泪水夺眶而出。
那纱布几乎缠着他整个小臂,这么长的伤口,他该有多疼。
他抱着那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人,眼前一片模糊。
“旻泽,我没有怀疑她肚里的孩子是你的,这次我是信你的,真的!从知道她有孕开始我就是信你的!”
“我昨晚没回来也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是因为我知道你被德贵妃喂了毒,我好不容易撬开了他们的嘴,昨晚我出去是为了取解药救你!”
“我昨天态度不好,我没理福泰,是因为我生气他总是跟你一起瞒着我,是我态度不好,我可以像福泰道歉,我可以跟他道歉..............”
“旻泽,我错了,你从未脏过,是我....是我脏了心..........我错了....我错了...是我错了旻泽,对不起,是我错了...”
“金康还告诉我,儿时你赶我走,是因为我身份暴露,你父皇想要杀我,原来你从来没有抛弃我.............对不起,一直以来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对不起旻泽..........对不起.............”
他不住的道歉,虔诚无比,但始终无人回应。
“旻泽....旻泽.....旻泽.....旻泽.........”
云裕轻吻着他的发丝,换他的名字,一声比一声深情,一声比一声哽咽。
天彻底黑了,窗外隐有灯光亮起。
是灯光,还是贴着囍字的大红灯笼的光芒。
云裕看着窗外的晕霓灯光,在他额间落下一个轻吻,声音温如暖玉,透着浓浓的宠溺“旻泽,我们该拜堂了!”
云裕抱起怀中人,慢慢向外面走去,他的体温越来越冷,身子也慢慢变得有些僵硬,气息更是不可闻。
泪水湿了脸,云裕眼前一片模糊,模糊的他看不清眼前的路,只能沿着那贴着囍字的大红灯笼往前走。
今晚的夜散发着从未有过的冰冷和浓郁,那化不开的黑暗像是藏了什么东西,似乎只要他倒下,那东西就会从黑暗里窜出,把金济恒从他怀里夺走。
他突然感到一阵惶恐,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一些。
这一抱紧他突然发现怀里的人有些不对,他想去探他的鼻息,但是手伸了缩,缩了伸,始终不敢向前去揭晓那个答案。
云裕抱着他,泪水不受控的夺眶而出,他抱着他,乞求似的哽咽道:
“旻泽,别走,陪我拜堂好不好..........”
大红灯笼在风中轻晃,轻易就掩盖了他的乞求声。
黑暗中突然传来了异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向他这边跑来,云裕心中腾起了从未有过的恐慌,他抱着金济恒,下意识的就往回跑。
“子羡兄!”
云裕充耳不闻,抱着金济恒快步往回跑,直到那人追上来,一把拽住他,他这才稍稍有些清醒。
“思寻?”
喊住他的正是赵慕远。
赵慕远不该在晟朝吗?为何会出现在这!
赵慕远气喘吁吁道“快!快跟我走!我带来了张神医,他兴许能救旻泽!”
一个救字像是一束暖阳,慰籍着他那冷如冰石的心。
两人一路狂奔过去,张神医早就准备好了家伙事,让他们把金济恒送进屋后,就把所有人赶了出去,关上了门窗,嘱咐他们离得远远的不许偷看。
云裕连连点头,不但自己离的远,还守在门外,监视着不许别人靠近。
守在门外的除了他还有赵慕远,楮墨,还有阿蓟跟福泰,他们几个人在门外守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天边有熹光腾起,周围的黑暗被那耀眼的明亮击碎,他们面前的门才缓缓打开。
满身疲惫的张神医从屋内走了出来,淡淡一句“没事了。”
他这平淡的一句话让门外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云裕几乎是飞扑着进门,过于紧张的他被门槛绊了一跤,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顾不得疼,连滚带爬到床边。
金济恒没有醒,脸色依旧苍白的可怕,但是他清晰的听到了金济恒那规律的心跳,听到他那平稳的呼吸。
他伸手去摸他,碰触到了一丝暖暖的温度。
云裕双腿一软瘫坐在地,这时的他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松弛下来。
他趴在床边,握着金济恒那苍白消瘦的手,目光温和且又宠溺。
云裕在他手上落下一个轻吻,喃喃道“旻泽,等你醒了,咱们就去拜堂。”
几个月后
午后的阳光大好,湛蓝的空中飘荡着朵朵流云,鸟雀欢快的在枝头穿梭,廊下芙蕖花开,暗香浮动,时不时一阵清风裹挟着幽香过水而来,让人舒服又惬意。
金济恒斜倚在水榭上,虽是脸上依旧有些惨白,但双眸耀耀,精神头十足,又恢复了旧日那桀骜不驯,嚣张跋扈的做派。
他瞪着坐在一旁丝毫没有自觉,脸皮极厚的人,没好气道“差不多行了!这池子里的鱼可是邦国贡品,子羡平时爱的跟亲儿子似的,原本有上百条的,被你打牙祭后就剩下这五六条了,要是子羡知道你又偷摸钓他的鱼吃,还不得急的跟你拼命!”
那人把鱼竿一抬,微微侧了身子,鱼饵一甩,换了个地方接着钓鱼,他不客气的回怼道“怎么,你没吃啊!”
金济恒道“还不是你一个人吃不完我才吃的!”
楮墨哼了一声,问道“你俩的大婚准备的怎么样了?”
上次大婚因金济恒出了意外而被毁了,只得重新让人算日子去安排,也因为这件事,他跟赵慕远都没法回晟朝,因为从晟朝和金国距离不短,快马加鞭也得个把月,慢慢走时间更长,与其在路上来回折腾,还不如在这等呢!
至于赵慕远为什么会突然来金国,是因为之前贤妃有孕,他负责送贤妃的生母和幼弟来金国,太后正巧让他一同带了张神医来,原本是想为金济恒治腿的,机缘巧合之下竟然救了金济恒一命。
金济恒道“日子早就定下了,就在下个月初,我呢对着大婚是真的有些怕了,每次都会出事,弄得我心惊肉跳的,本来想着算了,但子羡不同意,说什么不能没名没份进我家的门,他不依不饶的,我只好依了他。”
楮墨毫不客气的冷哼道“你个怂货夫管严!”
金济恒道“他连绝食都用上了,我能怎么办!真不管他?”
楮墨不错眼的看着水里那被诱饵吸引,慢慢游过来的金鲤,压低了声音道“我要是你就不管他!饿他个几天几夜,看他还硬气不!告诉你男人就是不能惯,越惯越混蛋!你就得硬气一些!让他知道何为夫纲!”
哗!
一条大金鲤被甩到了水榭木板上,它扭着身子,在地上扑腾的厉害,在金灿灿的鱼鳞在阳光下耀耀生辉。
金济恒眼中一亮,冲楮墨竖起了大拇指“你终于钓到鱼王了!快快快!起锅烧油!”
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起锅烧油做什么?”
“红烧啊!”
话刚脱口金济恒便猛地回过神来,他一抬眸只见云裕和赵慕远正在不远处站着。
云裕慢慢走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在水榭中蔓快速延。
他看了看在地上不断扑腾的金鲤,又看了看楮墨和金济恒,似笑非笑道“红烧谁呀?”
金济恒咽了咽口水,不大敢对上那双眼眸,他支支吾吾道“其实这事...............”
楮墨突然开口把话劫了过去“其实这事的确是旻泽的错,他不该嘴馋偷鱼。”
金济恒“!!!!!!!”
楮墨一本正经的说道“但是你毕竟是皇后,现在又代理国政,要大度与人,宽厚处事,这种事情就不要再为难旻泽了。”
金济恒:百里你大爷!竟敢把所有事情都推我身上!
楮墨无视那灼灼怒火,兄弟情深似的拍了拍金济恒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旻泽,你好歹也是皇上,一国之君,要稳重些才对,下次别再强拉着我一起偷鱼了哈!”
金济恒咬牙咬的脸都变了形,楮墨从地上拎起那条依旧再扑腾的金鲤,抬手一扔,鲤鱼化作一道金光,扑通一声回到了芙蕖池里。
楮墨扛着鱼竿,看着在水中渐游渐远的金鲤,在那自我感叹“啊!救鱼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真是个善良的好人!”
金济恒“..................”
他觑了一眼站在云裕身边的赵慕远,突然笑道“对对对!你真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好人,你放才求我的事,我现在答应你了!”
楮墨转眸看他,眼中满是疑惑。
这小子割脉割傻了?自己何时求过他?
金济恒笑盈盈的对云裕道“子羡,方才楮墨来求我,说是看中了你身边那个小侍卫,想将人求了去,他态度诚恳,情深至极,我擅自做主应了他。”
狐狸眼瞪得溜圆,脸色骤然变“我何曾”
金济恒笑盈盈的打断他“你方才没摸人家腰,没让人家跟你回晟朝?”
楮墨顿时没了声音,众人见状自是明白金济恒所言非虚。
站在云裕身边的赵慕远冷冷的看了楮墨一眼,转身就走,楮墨顿时慌了,把鱼竿一扔就追了过去。
“思寻!思寻!那王八蛋是诓你的!我真没看中人家!我是摸了他的腰,那是因为他腰细,我好奇嘛!我也没想带人回去,我同他玩笑的!...........哎呀思寻你别跑呀!思寻!”
看着楮墨如此狼狈金济恒乐的笑弯了腰,待他笑声渐弱之时,突然被人抬起了下巴,对上了一双温和却又让人心里发怵的眼眸。
“现在,该算算我们的账了!”
金济恒一个激灵,紧张的错过了那双充满危险的眼眸“什...什么账..............”
“偷吃了我多少条鱼,嗯?”
“我.......我不是主谋........是百里他....”
云裕摩挲着他的下巴,似笑非笑道“那我不管,吃了我的鱼,就得补偿我!”
“怎....怎么补偿.?”
金济恒紧张的舔了舔嘴唇,云裕见状目光变得更为深沉了,喉咙滚了又滚,忍不住把自己的贴了上去。
深吻之后,看着那个软在自己怀里,气息紊乱的人,他唇角微勾,将人一把横抱了起来。
他抱着人慢慢离开水榭,向后宫走去,声音沙哑魅惑。
“你吃几条,今晚就我们就做几次。”
原本已经意乱情迷的金济恒突然清醒过来,他一把抓住云裕的衣襟,乞求道“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再闹,就翻倍!”
“我....子羡......我跟你保证,我再也不偷吃鱼了........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面对他的伏低做小,那人更是坚定的不容置喙。
“翻三倍!”
“你个奸商王八蛋!”
“敢骂我?好,今天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