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亮如白昼,但殿外却一片黑暗,似无底深渊令人毛骨悚然,他四下逡巡,只见周围伺候的都是太后身边的人,一个眼生的都没有。
他隐有不安,往殿外看了又看,除了一片黑暗外,他什么也没看到。
一旁的老嬷嬷催促道“公子,行礼了!”
金济恒转过眸来,坐在轮椅上对太后弯了弯腰,勉强行了一礼。
“夫妻对拜!”
冰刃一般的目光再次从背后戳来,金济恒不安的向殿外看去,迟迟不敢行礼,他看了福泰一眼,福泰立刻会意过来,大步向外走去。
福泰站在殿门口四处张望一番后对金济恒摇了摇头。
没人!
可为何他心中惶恐不安,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看着他。
“公子!”
一旁的嬷嬷提高了声音,金济恒转眸看去,只见上座的太后已有不悦之色。
嬷嬷提醒道“公子,夫妻对拜了!”
金济恒没有理会她,而是再次转眸看向殿外,看着那没有一丝光亮的夜幕,虽是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隐隐能感受到在那里有一双眼睛正看着他。
见他迟迟不行礼,太后凤眼微眯,拿着装有解药瓷瓶的手慢慢紧绷。
嬷嬷见了心中骤然一紧,在太后发作之前开口提醒。
“公子,别误了吉时!”
金济恒看到太后手里的瓷瓶后也顾不得什么了,与那些女子行了最后一礼。
随着嬷嬷一声礼成,金济恒便被人推去了新房,殿外浓黑的夜色在他面前一闪而过,恍惚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夜色中隐隐闪现。
错觉,一定是错觉!
因为福泰就站在殿门口,若是云裕当真在外面,福泰没道理看不到。
金济恒这样安慰着自己,任由嬷嬷推着轮椅,把他推进了那贴着大红囍字的新房中。
三个盖着红盖头,娇滴滴的新娘坐在喜床上,听到轮椅轱辘声后,身上微微一颤,紧张的攥住了衣袖。
三个新娘坐在一处,紧张的靠着身旁的女伴,鹌鹑似的缩在一处。
金济恒脑中突然闪现出成婚时那个周身散发凌厉之气,大马金刀坐在喜床上的新娘。
那场景真是令人怀念的紧..........
嬷嬷拿来了刻有囍字的秤杆,笑盈盈道“公子,掀盖头了!”
金济恒面无表情的接过秤杆,将那红艳的盖头掀起,新娘子娇滴滴的抬眸想要与自己的丈夫来一次含情脉脉的对视,岂料她的丈夫直接略过她去掀另一位新娘的盖头。
新郎官板着脸迅速的掀开她们的盖头,像是在完成一样没有感情的任务似的。
“新郎新娘同饮合卺酒!”
嬷嬷捧着托盘上前,托盘上放了四个酒杯,金济恒拿过杯子,像是与人敬酒一般仰头饮下,三位新娘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自己新嫁的丈夫有些不对劲,但是谁也不敢说什么,默默的喝了自己手里的酒。
一旁的嬷嬷见金济恒喝下合卺酒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笑着招呼屋内的宫人退下,待宫人们一离开,屋内热闹喜庆的氛围瞬间冷却下来。三位新娘子紧张的将手攥的发白。
“你们睡床,我睡软榻,明儿一早咱们就回金府。”
三位新娘猛然抬眸。眼底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大喜的日子,她们的丈夫要与她们分床睡!
金济恒也不管她们怎么想,自己转着轮椅下的木轮慢慢的向窗下的软榻靠近。
坐在正中间的新娘子率先反应过来,忙道“相公身体不好,还是您来睡床吧!我们挤一挤就是了!”
金济恒并不领情,淡淡落下一句不必后便撑着轮椅站了起来慢慢的挪到了软榻上。
新娘子们对视一眼,最后也只能吹灭了喜蜡,三人挤在一张床上休息。
刚躺下没多久金济恒突然察觉不对猛然睁开了眼睛。
热!
出奇的热,不但热,而且还有一丝难忍的躁动。
这感觉他可一点都不陌生,不用想也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金济恒咬紧了牙关,紧贴着墙壁,企图从墙上寻得一丝冰凉,汗水从额头滑落,从骨髓深处散发的炽热让他痛苦不已,意识也变得逐渐模糊................
一丝冰凉突然划过他的脸暇,他下意识的捉住那即将消失的冰凉,对方娇羞的哎呀一声如同一道响雷,让他瞬间清醒一些。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新娘,她本该同其他两位新娘一样在床上休息的,而现在竟然站在他面前。
金济恒甩开了她的手“你.........走开!”
此刻他浑身滚烫,口齿已然含糊不清,他只觉自己被热浪卷席,就连呼吸时吐出的气也热的发烫。
新娘子羞愤之际正欲离开,她又想起了嬷嬷之前交代她的话,一咬牙竟然松开了腰带。
“你!”
“相公..........”
新娘子红着眼主动贴了过去。
不多时,阵阵娇喘和沉重的喘息暧昧交缠着从窗口溢出。
窗外一直站着的人猛地攥住了双手,眼帘下的瞳孔倏然紧缩,似有什么东西正在瓦解,崩溃。
那人惨白着脸,似逃一般跌跌撞撞离开,眨眼便消失在浓黑的夜色中。
见他离开,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什么情深义重,也不过如此。”
随之符合的是一个略微尖锐的太监声。
“皇上英明神武,将计就计,一下子解决了两件心事。”
那笑声再次传来,笑意之中略透着一丝得意“知儿莫若母,身为儿子自是也了解母亲,她想要那位延绵子嗣,开枝散叶,那朕便帮她一把,那人的性子有多倔朕还能不知吗?宫中的媚药岂能乱他的定力,朕若是不出手相助,他怕是要断子绝孙了!”
他身旁的太监也吃吃地笑了起来“皇上圣明,只是那鱼水合欢散向来是江湖禁药,若是中了此药,不与人交合的话,此药是不会轻易过去,而且时间拖得越长,那人便越是痛苦。您下了这么大一包,这金公子的身子能吃的消吗?”
皇上冷哼道“哼!今晚留下种就罢了!难不成他金济恒还想夜夜笙歌,日日与人缠绵!”
说罢还阴恻恻的添了一句“最好吃不消从此不举,反正金国有了后,他也能安分一些,专心处理国事了!”
一旁的老太监打了个冷颤,他悄悄的抬眸看向身旁的九五之尊,眼中除了追随还有一丝发自内心的恐惧。
皇上自小便对这金公子与旁人不同,皇上对他有着极度的控制欲和隐晦的宽容,看着金公子的目光也无不充斥着极力的压抑的炙热。
但是自从半年前,太后与皇上密谈之后,皇上突然性情大变,几乎砸了殿里所有的东西,随后狂笑不止,笑声崩溃且又疯狂,从那以后他看向金公子的目光不再宽容宠溺,也没有什么控制的欲念,只有厌恶不耐,还有冷漠以及一丝若不可查的杀意。
夜色静谧,窗外溢出的甜腻呻? 吟声慢慢的弥漫开来,他们虽是站的远,但却也听得清楚。
方才还一脸无谓的皇上突然冷了眼眸,他紧攥着双手,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气。
“走!”
皇上甩袖而去,身影紧绷,似在压制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太监慌忙跟上,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咱们去哪?”
皇上低沉着声音道“隐巷!”
宫外有一个叫隐巷的小巷子,皇上在那里养了一个小倌,那位小倌无论是样貌还是脾性都与金公子十分相像,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那就是金公子本人。
皇上突然停下了脚步,太监一不留神险些撞到了他。
他心有余悸的问道“皇上,怎么了?”
“鱼水合欢散还有吗?”
“有...........”
皇上道“去取一身喜服来,带着药和喜服一同出宫。”
“是!”
太监不禁在心中微微一谈,今晚那位小倌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太监慌忙去操办一些,皇上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那偏僻陈旧的宫殿,几乎喃喃道。
“此夜过后你再无生母挚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如同朕一样.........”
空中再次传来女子零碎的声音,他转身离去,步伐坚定迅速,很快便消失在浓黑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