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浆如丝倒入碗中,芳香醇厚,酒满呈微黄色,郭半善搓着手暗咽口水,端起后一饮而尽,放下碗吧嗒吧嗒嘴长舒一口气道:“好酒,来一起喝。”
姜寻看向岳凌天,岳凌天点头端起酒碗,姜寻摘下鬼面大口喝进去,这酒入口温和微甜微苦,不似其他酒那般烈,在舌尖余味无穷,六碗酒下肚,郭半善满是皱纹的脸上出现酒红,他无怒相,喝的越快脸上的笑意越浓,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坛中就倒不出酒了,郭半善不再专注酒拍拍肚子连说两遍不尽兴,眯着酒眼直直看姜寻,姜寻被盯得发毛摸摸脸问道:“看我做什么?”
郭半善伸手拍拍脑袋道:“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难道我们以前见过?”
岳凌天说道:“郭老喝多了,要不要去休息休息。”
“不想了。”郭半善道:“应是被你小子气过几次,老眼昏花了。”说完就往姜寻的房间走去,摇摇晃晃数十米,突然停下来,脚下轻步迷乱复杂,来到姜寻面前指着他嘴中似乎都要流出口水拍手笑道:“老头子想起来了,你是城中大街小巷都在寻找的金疙瘩。”
姜寻机警看着老重新戴上面具,手指摸着碗边道:“你看错了。”
郭半善大手一挥仰头道:“我眼神好着呢,没看错。”
姜寻坐正问道:“你想怎么样。”
郭半善着趴到姜寻的耳边大笑着道:“吃点亏帮你保管怎么样,钱财乃身外之物,过多招祸,我岁数大了不怕。”
姜寻好奇道:“四方散人德高望重也会贪图钱财?”
郭半善露牙笑道:“什么四方散人,半醉半醒就想那金灿灿的好东西,快些拿出来,要不就喊了。”说完,把手放在嘴边做出喊的姿势,姜寻急忙道:“等等那钱财在屋中床下包裹中。”
“真乖。”郭半善笑着拍打姜寻的肩膀就要跑去,脚下两步突然软绵绵的向前倒去,身后姜寻剑指点出,一手又扶住他,岳凌天见状顿时严肃喝道:“你干什么?”
姜寻搀着郭半善道:“我点了他睡穴,无需担心。”
岳凌天继续道:“若是郭老有何不妥,即是对我有恩,依旧不会放过你。”
“放心。”
房间内,姜寻后背被汗珠浸湿,运功疏散了酒气,睁开眼把老人抗到床上,心中不禁感叹一个慈眉善目做过诸多大事的老人居然也会耍无赖,从床下拉出包袱,打开后露出几块黄金,作为人心中有着过半重量的东西在阴暗的房间中也变得平淡无奇,姜寻心中遐想,就算把金子给郭老,他在鬼狱城中又能做什么呢?需要钱财,酒菜,以他的轻功要想拿什么世上能守住的人绝非没有几个。正常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可能的就没见过这无良老头掏过腰包,吃喝也是偷最好的,坑人把戏倒是不少,晃晃纠结的脑袋,坏笑着想拿绳子绑在郭半善的腿上,但他年岁颇大如此却失理,姜寻叹了口气嘴中嘟囔着:“真希望你晚点醒。”
漠军帐外,轻雪纷飞,火盆中的炭通红并冒着青烟,云间的白日时而出来照向大地,站岗的士兵如矗立的丰碑,枪头笔直目光坚定地看着远方,周围三队士兵握着火把交替巡逻,森严之极,帐内韩权衍神情严肃认真观摩古月地图,下面乌可图将铜壶中的羊奶反复加热,韩权衍道:“探子来报,古月如今人心涣散,甚至有的兵士中都出现消极怠战的情况,大将军认为我们应换什么作战方式。”
乌可图想了想说道:“军队攻下的城不在少数,古月国败事已成,我认为现在要做的是大漠数部落之间的事,托合台带领的部落与数个部落之间为抢夺资源从争吵到出现数百伤者了,我怕再不管理会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导致内部分心。”
韩权衍皱起眉头手指轻敲桌子道:“你认为该当如何?”
乌可图没有出声面色凶狠手作刀状横着挥下,韩权衍道:“不行,就怕被有心人做文章。”
乌可图急道:“趁现在都听大王的,要是等那头肥羊都被啃下,只怕乱子会更大。”
韩权衍坐在位子上摇头道:“乌可图,你可知道,服我是因为咱们的将士最勇,给他们带来的好处够大,岱勒赤的部落,虎视眈眈盯着这个位子很久了,暗底下拉拢小部落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乌可图道:“大王打算如何?”
韩权衍道:“你上来。”
乌可图走了上去,韩权衍抚平地图,指着三个地方:“来看这里,通化城为古月大城,土地肥沃,能容百万之众得此地数辈可得无忧,再往内看是长陵郡,打到这里能大幅度地分割就如同在古月皇帝的胸前衣服上扎上一箭,虽损不了根本但威势够大,还有这里内泽关,到了此关就像河流入海,便可挥师南下直插心脏,得万里江山。”韩权衍手指着都城的位置自成威严,乌可图思量一番后准备离开道:“我这就去集中兵力。”
“慢。”韩权衍右手举起道:“半月之内,召集各部商议,这块饼咱们不要。”
乌可图愣住诧异道:“大王,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若让他们得到只怕更加跋扈。”
韩权衍道:“本王要赌古月底蕴不会如此,病恹恹的老狼尚有一击之勇,这三关我不但不拿,更要强调其利,让他们争夺,届时看我眼色行事。”
乌可图劝说道:“经过战斗他们兵士死伤无数,就算有底蕴早该大举反攻,况且玄皇这一代举国腐朽,大王还是三思啊。”
韩权衍质问乌可图道:“自本王掌权可曾有过错事?”
“大王并没有错事。”
韩权衍继续道:“往时攻打下的城池对于古月来说就像重重跌了一跤,动的只是民心,至于通化,长陵,内泽若打下来就像砍下古月玄皇的手臂,要他的性命,所以定会派最精良的兵将来守,这会是一场偌大的消耗战,比的是耐力,乌将军看着就是。”
“乌可图誓死听命大王。”
鬼狱城内,姜寻坐在破旧的蒲团上自头出发至脚而止,运气游走全身经络,郭半善扶着脑袋缓缓坐起来,觉得口渴摸到葫芦喝了几大口,嘟囔道:“怎么就睡着了呢。”他看向姜寻又向下瞄去,打开的包裹中还露出一角金疙瘩,郭半善顿时清醒,蹑手蹑脚地走来,苍老的手朝一角金色抓去,就在要得手的时候姜寻猛的睁眼握着他的手,郭半善抬头看着姜寻的眼睛道:“看你这包袱开着,老头子想给你绑好。”
姜寻不禁笑道:“莫不是贪图那钱财?你喝醉的时候可是念念不忘。”
郭半善脑袋一歪颇有大义凌然的气势道:“放屁,我是什么人,那点钱财还入不了我的法眼。”
姜寻摇头叹气将包袱收拾好道:“要给你的,谁成想还看不上,那就还留在自己手中吧。”说完,就把包又重新藏起来,背后的郭半善轻拍着嘴,贼眼发光盯着姜寻的一举一动,心中暗想着:“迟早是老夫的。”
郭半善哼着小曲与姜寻走出来,毛儿看到后从远处跑来道:“大哥哥老爷爷,今晚还去吗?”
姜寻深知鼠猴凶残,于是说道:“毛儿乖在家好好休息,哥哥把吃的带回来。”
毛儿的神情变得低落,满口答应的跑回屋去,郭半善道:“离入夜还早,出去转转?”
二人缓慢地走着,街上人来人往充满混乱与暴力,两伙人抄起家伙就能打到一起,互相追赶,姜寻与郭半善侧身躲开,姜寻好奇问道:“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郭半善横眼道:“本仙翁体验众生疾苦,你不懂。”
姜寻冷笑道:“不用猜都知道,是为了那神赐水与阳藤。”
郭半善伸头在姜寻耳边道:“小子在诋毁我,我可要喊了。”
姜寻看着老人的模样认真道:“凭你那贪财劲儿,不会喊的。”
郭半善面色又红又白显然被姜寻说到心里去了,随后哈哈大笑道:“趁有时间再去看看神赐井,那轻雾涌出,真是美景。”
姜寻瞥了眼这满头白发的老头道:“打住,我可不去了。”
郭半善继续诱惑道:“鬼狱城中唯有那阳藤粉能克那畜生,不去弄点?”
“不去。”
“你,你榆木脑袋,朽木不可雕也。”
姜寻不再理会在身后叫骂的老人,慢步走在街上,看着众人心中陷入沉思,鬼狱之城,真鬼不见,心中的鬼却是被无限地放大,街头被打的满脸是血,趴地哭嚎的人,街边跪地乞食即使挨一巴掌神情木讷的老人,以及走在街头万事不关己的行人,会哭说明心还未完全死去,当死去后完全沦为只求生存的行尸走肉,那生究竟还有意义吗?这里的人挥刀相向的时候胜利者的心中同杀鸡宰羊,殊不知在他人手下自己就是那鸡与羊,姜寻发现可当人卑劣起来,比牲畜还要凶狠百倍,心中霎时想起师傅曾说的那句话:“千算万算不如命运难寻,千难万难不如人心难琢啊。”不知不觉他竟停下脚步,像是顿悟般,又像是更加迷惑,直到被郭半善拍向肩膀,才得以惊醒脱离这交缠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