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跟随于贾大斗师身后,古仑始终属于忐忑不安的状态,担心贾大斗师会惩罚自己!他知道今日自己犯了大错,但却不是他故意为之,他直到现在才知道以前父亲为什么老是让自己不要关闭自己情绪,放下行丐者身段,去尝试与别的孩子玩耍与交流,原来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性格属于一个自卑与孤傲同时存在的状态,容易与人产生隔膜。他现在暗暗后悔了,那时候确实应该好好听父亲的话,他知道自己这种双面性格不好,但却感觉无法摆脱,某些东西已经参入了骨髓中。
食堂广场人头涌动,此刻已是休息时间,每一个修炼者脸颊都充满了愉悦,像一朵朵情窦初开的大红花,而古仑,他一脸焦虑,像一朵患有抑郁症的枯草。
经过食堂二楼时,古仑不断往里张望,试图寻找奥罗蒂师兄妹与慧儿的影子,但结果令他很失望。
食堂三楼,几百名斗师相当儒雅地列队买吃粮,唧唧歪歪地讨论今日授导课程遇到了某些性情顽劣的修炼者等等话题,贾大斗师一跨入楼道,就传来稀稀落落的招呼声,名气大了想低调都不行,一路与别的斗师唠唠嗑嗑,他才走到了一个临窗位置,叮嘱古仑不要乱动之后,他独自去排队买吃粮了。名气大了虽然能招来很多尊重的问候,但却腾不开一个排位,谁愿意先让你买吃粮,因此他不得不排在站列最后,时不时回头看看沉默的古仑。
半个小时之后,古仑肚子咕咕直叫,抬头一看已看不到贾大斗师,估计被后来的斗师顶上去了。实在郁闷,他不由探出脑袋看向食堂广场,熙熙攘攘的修炼者有增无减,来买吃粮的时候每个人心情估计估计都是愉悦的,但出来的时候每个人脸色却又是沉重的,排队几乎将修炼者们的喜悦与耐力全部消磨了,他不由暗暗纳闷了,如果银子无法购买吃粮,那么还有什么价值可言呢?
“小子,谁让你上三楼的?”
这时,一个很粗暴地声音顿响,古仑一愣回头看去,是一个浓眉大眼横肉丛生的斗师,左手端了一盘丰盛的吃粮,身穿小斗师特制斗装,可能是好位置被抢光了,见他一个修炼者擅自进入三楼并抢了这么好的位置,那小斗师满脸愠色,不分青红皂白就怒斥他。
“我~”
“我什么我?还不赶紧下一楼食堂,这是你来的地方吗?!”那小斗师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古仑,见古仑身戴普普通通,更加凶恶了。
难道这就是贫者的代价?!古仑心一酸,不知从何涌起的愤怒,他骤然起身怒视那小斗师,声音几乎接近咆哮,“滚,滚一边去!”
一片惊讶的目光顿时‘唰唰’投来,那小斗师也傻了,从未想过会被一个年级如此小的修炼者怒骂,他顿时恼羞成怒,将左手那盘吃粮往桌子一丢,撂起硕大的拳头怒指古仑,“你信不信我一拳就打死你了,不知道好歹的贫者?!”
‘哗!’
古仑不但没有一丝畏缩,反而怒抓起那盘吃粮,跃起半米高总盘砸了下去,那小斗师顿时懵了,脸面尽是脏兮兮的吃粮,他并未就此罢休,趁那小斗师惊愣之际,他又一脚踹了过去,虽然力量很轻!
“该死的王八蛋,竟然敢动手,不打死我改性!”
那小斗师一把抓起一张铁凳子,使尽浑身力气瞬时砸向古仑脑袋——‘咣’一声巨响,所有斗师都惊住了,以为铁凳子早已将古仑脑袋敲碎,但回神定眼一看,古仑脑袋完好无缺,是贾大斗师接住了那小斗师的铁凳子!
“贾~贾大斗师~”那小斗师惊慌地说。
贾大斗师轻轻一推,那小斗师不由退后几步,差点站不住脚摔倒入地!他刚才买好吃粮后,就看到了古仑被小斗师怒骂,原本他是相当愤怒欲要冲上去暴揍那小斗师的,但看到古仑发怒时,他悄悄躲到了一番。古仑刚才的举动令他有些吃惊,若是屠魔时拥有这样高亢的愤怒状态,何愁无法突破胎罗阶段内修?
“滚!”贾大斗师怒斥那小斗师,那人忙抱头乱窜,很快就消失于三楼食堂中。
古仑不说话,又直接坐到了桌位上,面对众多鄙视的目光,他显得很淡定,愤怒早已冲走了他的自卑。贾大斗师脸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将一盘丰盛的吃粮放到了古仑跟前,缓缓说道,“怎么样,知道刚才那小斗师为何欺负你吗?”
“知道,因为我是贫者,没有内修能力。”古仑没丝毫避讳。
贾大斗师沉默了一会,古仑性情变得越来越玄了,此前像是已经厌倦了修炼的小少年,现在则像一个隐居多年的老人,什么都看得很开似的,这使得沟通变得无比牵强,“对了,到底是谁给你服用了黑色矿物丹药?你家人呢?没人管你吗?”
“黑色矿物丹是一位狠毒的老奶奶赠送,想让我吞药修炼后替她杀掉自己女婿~至于我的家人,与你想的一样,自幼没有娘亲,父亲是一位行丐者,于两个月之前为了让我进入堡德比修炼,被别人残害了。因此,我是一个无父无母的野孩子。”每一个字从古仑嘴口出来时,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至于神氏精灵与那两位白袍女,这个已经属于外族范围,他不想说起这些引起别人猜忌。
贾大斗师愣了愣,难怪这孩子的性情这么怪癖,原来小小年纪就经历了那么多人情冷暖,刚刚才塞到嘴口的吃粮他有些咽不下去了,这孩子的身世越是可伶他就越惭愧——想想,比如一个背负沉重仇恨的孩子,难得受到娘亲传了一股内气,却不料被人废掉了~不是比如,这是真实的,这如何令孩子不伤心绝望?
贾大斗师吐掉了嘴口吃粮,自己叹了口气,这人生痛苦的事情多了去,唯一能消磨人意志力的是眼睁睁看着仇人快活地活在自己眼皮底下,他何尝不是?
“贾大斗师,母性之气破体流失一事并不怪你,你不要感到自责,对于修炼我并没有什么好根基,就算付出十倍努力去修炼,恐怕永远都是那个样子!”古仑惨然一笑,说。
“放心吧,只要我一天不死,定会将你培养成材,一定!”在一个孩子面前说这种信誓旦旦地话显得有些可笑,贾大斗师迅速端正自己语气,继续说道,“你现在不必相信,包括我,你只要相信你自己,就像刚才一样,无论敌强低弱,只要你愤怒了,就要不顾一切地一拳揍过去,如果你命不该绝,上帝会给你开挂的!”
“保持刚才那种火热的心态,仇人才会感到颤抖!”
贾大斗师说完暗暗惊讶,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励志家了,动辄就是篇篇大论。当然,一个心智并未完全成熟的孩子,这样话总能令人振奋,古仑坚定地点了点头,因为他清晰地听到了最后那句话——仇人才会感到颤抖!
“还饿吧?”贾大斗师看了看古仑眼前那空空的盘子,没剩一点点吃粮,此时三楼人数急速减少,他忙起身跑去一号窗口前重新打了一份丰盛的吃粮,放在古仑跟前后说道,“赶紧吃,趁午休时间还在,我一会带你去一个地方。”
古仑舔了舔口水,埋头又开始风卷残云,不得不承认,这是他人生中第一顿饱饭,也第一次发现,原来吃饭也可以充满斗志,而不是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