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利街,又唤作甲毒街,地属贝尔城南边,原本是牧兽帝国的一个贫穷寨落,此地后因大量疯长幻罂而富甲天下,被勇者皇盟军队攻陷后又将其废弃不管,由于常年无军队管辖因而聚集了大量甲毒瘾者。为了逃避军队的绞杀,甲毒之王魏尔伦十几年前就屈身于此,且号召了一群甲毒瘾者在此称雄称霸,建立了自己梦幻般的国度,他雇佣了一支人高马大的私人军队,多利街故无人胆敢冒犯,当然,不排除勇者皇盟的军队,这毕竟处于勇者皇盟的领地的管辖范围。
刚来贝尔城之时,古河曾在此堕落了好些年,对于此地的一草一木他甚是熟悉,出了云阶桥之后,没用半个时辰他就进入多利街腹地——这是一座恢宏的磨骨楼城堡,巨大的石梁柱或是雕纹了一些黑红相间的天使之翼,或是描绘一些简单明了的死亡图标,浓重地熏染了堕落的彩色,而几十名巨形彪汉持刀伫立于城堡广场中,大眼怒视前方纹丝不动,黝黑发亮的皮肤与一桩桩黑树干相差无几。
“嗨,小伙子。”广场一片寂静之时,古河苍老的声音遽然响起。
前排几名大汉大惊,脑袋犹如生锈的机械般四处转动,始终未发现脚下的古河——“何来贼盗,速速现身!”
“你以为你长得高就可以看得远吗,有种你就给我一直高飞悬空,小伙子?”古河显得相当气愤,这不是嫌弃他矮小嘛,他一脚狠狠踩住那名巨汉的脚趾头,他虽然使了浑身力气,但人家只觉得挠痒痒般。
“又是你这死不老...呸呸,是老不死的家伙,你不是已经了戒掉了?又干甚来了?”那巨汉俯下脑袋,脑袋犹如巨石般令人窒息。
古河稍微退了几步,他当然不是惧怕,他与这些私人雇佣士兵早已混熟了,说起那甲毒之王魏尔伦,他早在十几年前就认识了,不得不说他之所以染上甲毒,多多少少与魏尔伦撇不开关系,他有些傲慢地说道,“那些‘魏先生不在’之类的话就免提了,我要见魏尔伦,此刻,马上。”
“老不死的,魏先生不是慈善家,再好的友谊终一天会被金钱摧毁,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老是贪图白吃白喝白拿。”一名横眉竖眼巨汉一手推开挡在他的身前的士兵,此人就是这支雇佣军队的首领——麦领队,他极为粗鲁地连拍了几名巨汉的脑袋,喃喃低骂到,“妈的,老子偶尔要卖点风头,这脸全给你们挡住了,真是大饭桶!”
那几名巨汉见势,忙让开了一条走道。
“牛横啥,老子的内力若是没有尽失,一根手指头扳倒你,麦领队!!”古河气呼呼地说,他早已习惯与这群家伙开玩笑。
‘哈哈...’
那几十名巨汉一齐大笑,浑身暴凸的肌肉狂乱抖动,声波产生一阵强风瞬时扫过广场,片片落叶滚动,可见这群貌似大愣头的巨汉身怀不弱的内功!其中麦领队笑得最为夸张,脸皮都挤到一处去了,脸颊看似一块脏兮兮的手帕般,大嘴口更是呼出一股股白雾气,他顿了会说道,“这老不死的每次来此,都会携来不同笑话取悦于我们,罢了你还有些诚意,我去给你报一个,但给见与否由不得我做主,到时候你敢赖着不走我打断你狗腿!”
没几分钟,麦领队携来了一个丰腴女人,这侍女古河认得,被魏尔伦宠爱了很多年,那侍女二话不说,直接将他引入了弯弯曲曲的城堡廊道中。与城堡干瘪瘪的巨石外墙相比,城堡内可谓一片辉煌,十八般冷兵器摆放在廊道之中,可能是经常被拿动显得交错横乱,寒颤的白光影影绰绰,耀人眼目,给人一种倡武般感觉。而廊道顶处或者水池中,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奇异鲜花,被摆置于高处的异彩荧光棒照耀下,显得百般娇媚暗送香味、他一路沉浸在武力与花香的美景中,很快就进入了城堡大厅,正中心是一个若大的酒池,酒光涟漪沁人心脾,众多侍女簇拥于大厅两侧,竞相给神座是上的魏尔伦献吻献酒。
这样的布景别具用心,很容易让客人产生这样的错觉——城堡的主人肯定是性情英雄,配拥这么多美人可是情理之事!然而,当你真正见上肥大丑陋的魏尔伦时,你之前所有的直觉都会变成错觉,这简直是一副副血淋淋的‘禽兽与美人’春宫图!
“真羡慕你,伙伴。”古河见到数以百计的性感美女时,脖子一歪口水直流,这座城堡拥有很多甲毒瘾者的标注词——美女,幻想,天堂等等!
“多日不见,你口水终于控制不住了。”魏尔伦迅速起身,很粗鲁地推开了几乎是重叠在自己身上的妖娆侍女,很大方地拍了拍手——只见一名侍女缓缓从大厅左侧走了出来,左手端来了一盘棕色粉末状的药品,他喜悦地呼到,“今日老子心情特好,念在咱们是旧情份上,这点甲毒赏给你了,赶紧解解渴吧?”
“心情特好?”若是几年前,古河会饿狼般扑上去吸取甲毒了,但现在他心底不由升起一阵厌恶,可能是自己目前情势所逼,他一心系着儿子的事情。
魏尔伦状态看似不错,他突然高举双手,横眉处升起一颗红色元冥星,双掌顿然释放炽烈的火红色元火,这充分地炫耀了他强劲的内功,从颜色可知,他的内修与一元阶段无比接近了——‘咻!’两道元火突然脱离他双掌,瞬时击向古河!古河被吓得屁滚尿流,浑身一颤顿然软瘫入地,两道元火眼看就要击中他脑袋,突然一转击中了一根石柱——‘嘣!’石柱出现了两个拳头大小的洞,洞口烟尘微微飘扬!
古河裤裆湿了一大片,他吓尿了!不过对于魏尔伦这样残忍地捉弄,他心底是相当愤怒的,只是他没资格发泄罢了——这等歹徒原本该挨千刀万剐的,不料命运却如此顺畅,真是令人又嫉又恨!
古仑仍装作一副喜态,忙起身高呼,“祝贺你,我的老伙计,你的内修又大有长进!但我今日前来,不是为了甲毒而是想签卖身契的。”
“卖身契?好吧,我纳闷了,何事如此着急,竟然要签卖身契?你脑子锈掉了么?”魏尔伦听完就一顿怒斥,但他嘴巴这么说心底可不这样想,对于古河这副瘦身骨他已垂涎已久,曾多次说过卖身契之事,只不过古河之前没有答应罢了,这会是自动送上门来了!
“为了儿子...我要供他入堡德比殿院修炼。”古河语气很坚定。
“噢噢~~~对了,不说你儿子我倒忘一件事了,你可还记得几年前你让我帮忙查探你妻子的事迹吗?”魏尔伦怔怔地说。
古河心底‘轰’又滚起了一块大石,沉浮间碾过他五脏六腑!
“当然记得~~什么~情况?”一听到是妻子的事迹,古河有点结巴了,特别是关于儿子的~其实妻子逝世多年,很多事情他早已不想再去过问,之所以想弄清楚妻子背后的一些事情,是想让儿子知道自己还有一个母亲,这是儿子的权力,否则儿子永远以为自己是从石头中蹦出来,或者是被一个老乞丐捡回来受苦的~~~
归根到底,古河其实担心的,是儿子会看不起自己。
“神氏精灵人,祖籍仙城,其父亲是一名神氏鼎圣炼药师,据传已失踪多年,你妻子十四岁时曾入咒宫服侍灵母神巫女两年,我只知道这些了。”魏尔伦接过一名侍女递来的一杯红色烈酒,一饮而尽后继续说道,“仙城可是神氏精灵的都城,那繁华程度相比比起贝尔城有过及而无不及——神氏鼎圣炼药师,这个名头可不小,看不出来,你这窝囊一世的败类,竟然能攀上这么强大的后山,不过还好,你娘家似乎不鸟你,要不然~~~嘿嘿!”
魏尔伦笑得很猥琐,他欺凌了古河几十年,若是古河娘家真的这么厉害,第一个死的人就是他!
神氏鼎圣炼药师与勇者皇盟点丹仙是两大炼丹体系名称,一直渊源流传于世中,虽然同是炼丹工作,但两者存在相当大的差别, 前者注重的是炼药过程,比如说对于元火精细的技巧与药材药性的平衡等等,而后者注重丹药出炉后终极药性,往往是一锅开,在根据不同药性作用逐一分类。单从表面操作看前者似乎比后者强大,其实不然,两者都存在一定的利与弊,不过无论是炼药师还是点丹仙,一旦到达登峰造极的境地,无论以什么方式炼丹,出炉的丹药绝对法宝!
鼎圣,那可是神氏精灵最高级别的炼药师!古河懵了,心底一系列疑问——妻子家族背影这么强大,她为何会离家出走,选择嫁给他一个败类,难道就因为怀了古仑?与她相处的一年之中,为何没有一个亲戚或者好朋友寻找过她?家族这么富有想必拥有绝佳的修炼环境,为何被塞州镇长与古月强行抛入血空时没有一丝反抗?
“嗨,伙计,半身契还是全身契?”魏尔伦很猥琐地靠近了古河,狼犬般的鼻子嗅了嗅古河身躯,古河衣装是臭烘烘的气味,不过内体却散发纯正一股甲毒香,使得他青红绿肿的脸颊又涌上一阵激悦——“你这身子板太脏了,只能给这样的报价,半身契八百两,全身契一千五百银两,二中选一。”
魏尔伦笑容很阴险,语气也很坚定,他给了古河一条绝路,若是半身契,古河根本没有办法在凑齐另外两百两将儿子送入堡德比殿院,因而古河必须选择全身契!作为甲毒之王供货自然紧张,半身契明显不划算,半身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杀人取骨,而全身契不同,签了之后明日即可剥皮取骨,焚煮几日之后,一盘盘高质量的甲毒粉就出炉!
古河一愣,他没想到这个报价低得令人难以接受,说实话他真的真的很想活着,哪怕是很短很短的时间,因为儿子还不能独立,他不能这样就抛弃儿子,即使日子很不好过,他有些感伤地说道,“老伙计,我这身子板貌似不止这个价位~~~半身契至少值两千两~~~”
“我嗨了,老伙计,你这算盘打得太圆满了吧?若是以前两千两很好说,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受到军队的欺压与百姓的自觉性,甲毒生意可是越来越难做了!这样,看在咱们是老伙计的份上,半身契九百两,全身契两千银两,这已经是最高价了!”魏尔伦故作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很明显,这样的报价仍没留给古河活命的机会,若想送儿子去修炼,必须选择全身契。
“半~全身契吧。”古河当然这些认钱不认人的生意人,价格摊在那不买走人,他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了全身契,若是选择半身契,自己还需要补齐一百两,这可不是小数目~~~现在就算让他凑五十两,一样比登天还难!
“全身契可以,但我有一个小小要求,就是等我将儿子入院之事处理完毕,我才来~”古河惨淡地说。
“成交,咱们是老伙计,我准许了,我答应到时候给你安乐亡,没有一丝痛苦~嘿嘿!”魏尔伦爽快地笑了,他越来越喜欢自己这种温柔式地抢劫了——古河这身骨头烧煮之后至少可以提取十斤甲毒,一斤一千两就值一万两,除去成本等费用之后,他净挣六千两!
‘安乐亡’三字像一把尖刀般切开了古河的心脏,他脑袋顿然一片空白,待几名侍女将合同拿出来后,他僵硬的左手迅速提笔签字,然后印下了自己指纹,他怕自己一秒钟后会后悔——如此简简单单的签约手续,他等于亲手葬送了自己性命!不过很快,这种悲观的情绪就烟消云散了,他手心捧着沉甸甸的两千两银子,久违的笑意才重回他脸颊,即使有些僵硬!银子,银子只是在自己手心过滤一下,明天就要报给堡德比殿院,暂且不管儿子入殿值不值,这过滤一下的代价就是自己性命,这样的矛盾叫他怎么安心!?
“怎么?钱到手还不高兴了?送你的东西要还是不要,不要我叫人收去了!”魏尔伦走过去一把搂住那侍女,将她手中托盘抢去,欲要抛给角落那些眼圈发黑的女人!
“别~~”古河惊呼,这虽然是一些低质的甲毒,但还是值十几二十两银子的,他可不想二十两被那些几乎成了废物的女人吞掉!
“就那小样,狗永远改不了吃屎,赶紧拿去,然后回家看看儿子,你将小孩一人丢在家中,出了什么大事都说不准。”魏尔伦走过去,将肥硕的巨臂勾主了古河的小肩,以示友谊。
古河肩膀顿时严重失衡,他试探性地挣扎了几下,见自己根本无法甩开这团肥肉之时,急忙说道,“伙计,你赶紧修炼吧,祝你早上登峰造极,我先出街溜达溜达了,等儿子之事办妥之后我自会前来履行契诺。”
就这样,古河贼溜溜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