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志光气得双手发抖，情绪非常激动：“我承认什么了？石达林，你好好想想，如果是我用水果刀刺死刁开红的，水果刀柄上肯定有我的指纹！我问你，有吗？”
“有的！”石达林把证物水果刀丢在桌子上，想也没想就说，“水果刀上有你的指纹，也有刁开红的指纹！刀柄上有刁开红的指纹好解释，有可能在和你打斗前用过水果刀，也有可能和你打斗时夺刀防身！刀柄上留下两个人的指纹，一个人活着，另一个人却死了，你怎么解释？”
古志光望着水果刀，拍了一下脑袋，似乎想到了什么：“在一个小时前，我曾经用这把水果刀削苹果吃，留下了指纹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还有，难道我的皮肤纤维组织比苹果皮和苹果核还大，容易被发现吗？要不你怎么对此视而不见？你是怎么当上队长的？”
面对质问，石达林很淡定：“抱歉，你所说的两样东西，整个现场都没有。”
古志光脑子一片空白，口中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文明比古志光还难受，他很同情古志光的遭遇，动了恻隐之心：“师傅，你说你削过苹果，吃过苹果，现场没有发现苹果皮，但是牙缝里肯定还残留下苹果渣！”
古志光张开嘴，示意石达林过来验证：“对呀，这可以证明我没有说谎！”
石达林没有站起来，更没有走过去：“就算你吃过苹果，那又怎样？这仅仅能证明你吃过苹果而已，什么都证明不了！至于你拿水果刀削苹果留下的指纹，也是仅仅能证明你拿过水果刀削苹果————你能证明你没杀人吗？”
在这么多证据指向自己的情况下，古志光老实回答：“不能！”
文明上下打量着古志光，见他全身上下没有可疑之物，就放心了：“既然是近身肉搏，他的衣服肯定留下了血迹！”
古志光感激地看了文明一眼：“不错，石队，请你过来拿放大镜欣赏一下我的衣服，看有没有血迹！”
石达林对文明励声说：“刚才我已忍了你一次，现在又来这一套！你救师傅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能明目张胆地违反纪律，你还想不想在局里混？”
文明吓得笔都拿不稳，掉在地上，他有点委屈地说：“我只是不想你老人家又办冤案。”
“谁说我办冤案了？”石达林口气没有那么强硬了，“难道一个警察都不知道消灭证据吗？他可以把血衣脱下来，换上其他衣服。”
古志光问：“你们过来看看，我是不是穿着从局里出来的衣服？”
文明和石达林异口同声地说：“当时没注意，不知道！”
他们说得不错，平时谁会去刻意去观察一个人穿着什么衣服呢？
古志光泄气了，不过他很快又恢复自信：“那么，请问我为什么没有擦掉脚印和指纹呢？”
石达林回答说：“因为你没时间了！当时你站在死者面前肯定想处理指纹的，但你万万没想到警察会从天而降！”
警察是从天而降，石达林的推理也完全正确！这下古志光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石达林不相信自己，换他来办这个案子，面对这些凿凿铁证也绝不会有任何怀疑。
古志光仿佛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从肌肉到血液，甚至每个细胞，都彻底冻结了。在这深入骨髓的冰冷中，他弄清楚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这世上除了他自己外，没有人相信他不是凶手。谁说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谁说的？
石达林眼中的感情色彩渐渐地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名刑警队长的冷静和威严，还好他对古志光的称呼没有变：“老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古志光放弃了抵抗，无可奈何地说：“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人相信，但我不会认罪的，因为我没有杀人，我是被陷害的，我无罪可认！”
“不会认罪？陷害？”石达林把这个词重复了一遍，眉头紧锁，思考着。
古志光见他有所松动，进一步说：“我怀疑刁开红的房间里还藏着一个人，他听到了我和刁开红的对话，在刁开红改变主意，给我打电话之后，他杀死了刁开红，然后处理掉苹果皮和苹果核。否则，谁会知道这些细节？”
文明被说服了，点点头：“这样既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避免她交待出陈浪的下落，又能对你栽脏嫁祸，让你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这招够毒的！你当刑警这么多年，得罪了不少人，这可能是某个仇人对你的打击报复！”
石达林严肃地对文明说：“感情用事是不行的，这不你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力，这对一个警察来说是非常致命的！”
石达林转而对古志光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要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可以预知道你会去刁开红家；他要有脚不沾地的本事；他还要有反侦察能力，在杀人时不留下自己的指纹。老哥，你觉得世上有这样的人吗？”
古志光还有一些不解：“那警察第一时间赶到，似乎是有备而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石达林说：“他们是接到报警电话赶到的，报警人是对面楼上的一个男人，他当时正在阳台上晒太阳，听到刁开红正和一个人争吵，并扭打在一起，就赶紧打了110，正好辖区派出所离刁开红家很近，所以他们及时赶到。”
古志光仍不死心：“我手机的通话记录里，有刁开红打给我的电话，我正是接到这个电话之后返回她家的，也是因此蒙上了不白之冤，你认为这条通话记录有价值吗？”
石达林认真地想了想，最后还是否决了：“这个通话记录，最多只能证明她给你打过电话，其他的什么都证明不了，比如完全有可能是这种情况，你第一次去找她时，她正好不在家，你把名片留在门上，她回来看到后，打电话叫你过去，谁知道这是她的末日。”
审讯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古志光苦笑：“世事难料，谁能够想到，我们两个人竟有机会分别扮演警察和嫌疑犯……”
石达林也深有感触，语气中带着伤感：“是啊，谁能想得到呢？我这个人几乎没什么朋友，你是我最看重的知己、兄弟。如果你遇到了危险，我可以舍掉性命去救你，可是这次我却帮不了你！”
古志光为之动容：“谢谢！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石达林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古志光回天无力，只好认命：“没有了。”
石达林站起来，拍了一下文明的肩膀：“看好他。”
等石达林离开，文明走到门口，确认他走远后，关上门，然后来到古志光面前，拿出手铐的钥匙，准备给他打开手铐，放他一马。
古志光问：“文明，你要干什么？”
“这还问吗？放你走！”
“你这是知法犯法，会毁了你大好前程的！就算你把手铐打开，我也不会走的，因为我不想害你！”
文明只好收起钥匙。
可是，古志光嘴上一套，背后一套。他要求去卫生间拉屎，按规定必须有两个警察看押陪同，除了文明外，还有一个叫朱日刚免费站岗。
古志光戴着手铐走在前面，文明和朱日刚尾随，卫生间距离羁押室只有几步之遥，拐过一个弯就到了。
朱日刚守在门口，文明跟着古志光走进卫生间，打开隔间的门，取出钥匙打开古志光右手的铐环。
这是刑警队内部的做法，嫌疑人要拉屎时，警察会打开一只手的铐环，锁在隔间内的钢铁水管上，然后警察退出，去外面等待。
文明把铐环扣住水管时，身体侧对着古志光，这么一来，犯罪嫌疑人脱离了他的视线，重要的是他的身体处在犯罪嫌疑人的攻击范围之内，对于一名警察而言，这是不可原谅的错务。如果面对其他嫌疑人，文明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如果是平时发现这种麻痹大意的现象，古志光一定把文明骂得体无完肤。
可是苍海变桑田，古志光非但不指责他，甚至在心里感谢他。因为古志光临时起意，突然改变主意想逃出去找出真相，还自己的清白。
人一日做准备做坏事，心情就会紧张，警察也不例外。比如现在古志光的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也开始冒冷汗。
他能不紧张冒冷汗吗？因为三个古志光都不是文明的对手，石达林还是挺会安排人的。
古志光只能一招制胜，否则他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文明在当警察前是侦察兵，古志光急促的呼吸声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但他没往坏处想，甚至关心地问：“师傅，你是不是生病了？”
这时古志光正好手掌立起，正想下毒手，把文明的关心当驴肝肺。见文明注意他，便随机应变，顺势把手伸到他的额头：“可能吧，我都冒冷汗了。”
文明把手伸进口袋掏手帕，准备给他擦汗。可是，文明却没有机会孝敬师傅了。
因为古志光趁此良机，把手掌闪电般切在文明的后颈上，文明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