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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有些突兀,在办公室里说话不能造次,应该有些分寸,任卫东嘿嘿一笑,低声道:“不管承认与否,在我眼里,你才是领导。领导批评的对,我们这些区队小干活的,吃了就下井,上来就睡觉,是我们不对,只顾低头拉车,不抬头看路,早请示晚汇报不到位,今后一定改正。我来啊,是想咨询一下,现在报名参加成人高考来得及吗?”
这小子调侃完,最后才说实质性的东西。王方明禁不住想,就道:“没说错吧,你是没事不来。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就在你进门前,刚接了局教育处电话,说是成人高考报名到明天截至,晚了就报不上了。”
任卫东笑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也我是托您的福啊!”
两人说着,任卫东填报了资料,一摸口袋,里面还有几张前几天照的相片,而身上的钱却不够,与要求的报名费还差些数额,就道:“王科长,不好意思。只是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报名费不够,我回工区借了就拿来。”
王方明正色道:“有照片就不耽误明天报名了。至于钱嘛,我先替你垫上,明天一早要把资料给矿务局送去,万万不能耽误你们这些知识分子继续深造啊。什么钱不钱的,那都不是什么事儿,什么时候有空捎过来就行。”
这个王方明真够哥们,是个好心人,自己还没开口相借,人家直接替你说了话,任卫东连忙道:“太好了!谢谢,老王哥。”
很快到了开碰头会时间,任卫东与王方明辞别,回到工区。
碰头会很快开完,区长赵兴旺回老家有事,没赶回来参加会议。两个迎头正常掘进,加之又不是矿上开生产会的日子,要安排的工作就显得少些。
开完会,杜文礼把任卫东叫到自己办公室,道:“卫东,按照惯例,下个月矿党委发展党员的指标就要下达到工区了。如果愿意入党的话,先写个入党申请书。这是你向组织积极靠拢的表现方式,连申请书都不写,怎么表明你要求进步啊。”
任卫东摸了一下脸,道:“还有这个程序啊?”
杜文礼笑道:“可不嘛。干煤矿还讲究程序,施工要有作业规程、安全技术措施,最起码也要得有个零星任务书。加入一个领导十多亿人口的中国共产党,绝不是凭谁一张嘴,谁说进来就能进来的,也有很多审批程序。”
对入党了解甚少,不像对煤矿掘进业务工作那么得心应手。任卫东笑了笑,没有插言,听书记继续道:“要入党,首先要自愿地向党支部递交书面申请,表明对党的认识、入党动机和本人主要表现。
其次经过组织培养考察合格,然后才能填写《入党志愿书》,并有两名正式党员作介绍人,支部审查通过,党员大会讨论做出决议,报矿党委审批同意,才能入党宣誓,进入预备期。
一年后,支部考察提出能否转正意见,并报请党委批准,才能成为一名正式的光荣的一员。当然这只是你形式上入了当,离思想和行动上入党还差的很远呢。
我们党成立之初,有党员58人,其中21人牺牲或死在岗位上,16人脱党退党,8人被开党籍,有很多党员当初信誓旦旦的入了党,半路上脱党、退党的大有人在,比如陈公博、周佛海和张国焘这三位一大的参加者,......”
“原来还有这么多精彩活现的人和事啊,真够复杂的。”听完,任卫东吐了一下舌头,提起暖瓶给杜文礼杯子里加些水。
书记喝水的间歇,任卫东又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您说的这些话既高屋建瓴,又令人耳目一新。以前从没听过这样的话,虽然对党有些认识,却都是极其肤浅的。在这方面,我就是个小学生,诚心实意地甘当您的徒弟。这些话啊,应该给我们区里的党员们讲一讲,解除那些与我一样彷徨的人心中的迷雾和疑云。”
杜文礼笑道:“卫东,你这个玩笑可真是开大了,可不敢把这些话放在桌面上明讲。这只是私底下闲扯,出了这个门我是绝不会承认的。”
任卫东道:“书记,我被一些表面现象迷惑了。这方面值得关注和重视,看来向您学习讨教的太少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晚上请您吃顿饭,认真聆听您的教诲。”
杜文礼哈哈大笑,指着任卫东的鼻子,开玩笑道:“你这个小子,咱们相处一年多了,这才想起来请我啊。”
听他如此言语,任卫东站起身来,用手指着心口,又指着楼顶和地板,不真不假地道:“冤枉!都说窦娥冤,我比她还冤十倍啊!书记大人,请您明察。原来不敢请您,是怕引起误会,认为我行为不端,故意拉拢腐蚀领导,拖领导下水,拉领导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