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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鸽飞

尽管天台上面有护栏,但是楚云还站在相隔一米的位置上——林若曦知道,那是因为他有恐高症的缘故。

林若曦当初知道的时候,还拿这个和楚云开过玩笑,但是,这也使得楚云更加的真实。

这个大叔也有害怕的东西,也有自己的喜悦,悲伤,烦恼和伤感。

楚云一只手插着口袋,一只手夹着烟,眺望远处的风景。今天秋楠的天空多云,看不到太阳,因为受台风影响,就快要下雨了。

拜得所赐,天气变得没那么热了,空气中还夹着海风,楚云似乎只想着心事,没有注意到已经身处在自己身后的林若曦。

一根烟抽完,他又点着了下一根。

但站在他身后的少女,却一直默默地看着他。

林若曦觉得自己最近真的很奇怪,自从看见钟楚楚和楚云接吻的那一刻起,有很多平常认为是很自然的风景,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尽管她从心里知道那只是医疗救援的措施,但是,心里却因为嫉妒发了狂。

所以才会那样大声地和钟楚楚宣战,而对方也相当干脆的应战了。

林若曦本来以为自己对于恋爱这种事情是比较绝缘的,也许会在某个时间段遇到一个合适的对象,但肯定是对方先跟自己告白,然后林大小姐就勉为其难地跟这个看着顺眼的男人交往吧——原来的打算一定是这样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林若曦发现自己竟然先主动喜欢上了别的男人,而且还是眼前这个大叔。

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

楚云明明并不是林若曦择偶的标准,少女心中或许每个理想的目标都不一样,但是从小受到那些少女读物的熏陶影响,都会幻想着自己是象牙塔里的公主,等待着一个帅气年少又多金,各方面条件都优越的王子来作为自己的对象。

楚云虽然长得不错,但是肯定是陈旭阳在年轻人当中更有市场,他穿衣既不讲究也不时尚,曾几度被钟楚楚和林若曦同时调侃,他平常懒懒散散,也不像这个时代拼搏的精英那样充满朝气,反而更像混吃等死的另一群人,楚云的家境条件一般,本人混到现在也是拿着这个城市普通偏下的工资,然而,这是为什么,偏偏自己的视线当中就只能看到他一个了呢?

林若曦忍不住问自己。

这个或许有答案,又或许永远都没有答案。

但是,林若曦知道自己喜欢他就足够了。

问题是要怎么让他知道,林若曦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她在坦率地面对自己感情之后,就发现了一个问题的所在,那就是自己的对手,可不只有一个钟楚楚那么简单。

明明是那样邋里邋遢的男人,但女人缘却好的出奇,以前的老相好叶宛就不去说了,至少眼前就有一个已经非常明确表达了对楚云爱慕之意的MISS甄。还有现在虽然看不出端倪,但确实也是楚云挖回战队的曲艺霞,对了,Carly虽然小,但是黏谁不好,偏偏一直黏着她口口声声喊着大色狼的楚云?

作为女人,这些统统都是需要处决的对象。

如果按照林大小姐原本的脾气,很可能在想明白的当天就直接向楚云告白了,但是她没有这么做,是因为她也不再是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那个林若曦了。

她很在意,如果楚云拒绝自己的话,自己究竟能不能豁达一笑,继续再和他待在同一个战队里面?

不,自己肯定办不到的吧,那样不要说再同处一室了,她说不定会立即离开秋楠市,跑到谁也不认识的地方一个人躲起来。

害怕失败,害怕被拒绝,林若曦甚至有些怀疑,这还是不是自己了。

但是渴望接近的心就像饮鸩止渴的毒药一样,越是压抑,就越是焦躁,膨胀的越是厉害。

就像现在一样,想要就这样伸手上前抱住他的后背,希望他能够看着自己,希望他能够摸摸自己的头,希望他也能够抱住自己。

但是做不到——

他和她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间。

但林若曦很害怕伸出手的自己,就像触及了湖面上的倒影,抓住的只是镜花水月中的泡影,消散,消失,那正是她所惧怕的。

一旦习惯了温柔,就很难在恢复到野兽难驯的狂野,野兽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

这就是摆在林若曦面前的一个艰难的选择,也是她到现在依旧选择沉默的原因。

只是这份心意就像是堵在胸口,快要炸裂的感觉,林若曦不知道自己还能够维系多久。

楚云终于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林若曦了,他笑着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就是上来透透气。”这么说着,林若曦移开了视线。

“是吗?”

“嗯。”

楚云笑着抬眼,望向了远处圆顶的教堂:“我还以为你是担心我才来的呢。”

楚云原以为调侃林若曦的一句话会遭到激烈的反驳呢,结果林若曦只是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眼睛倒是重新望向了自己。

这次不找借口么?

楚云挠了挠头,看来真的被她担心了啊。

他叹了口气:“我没啥事,只是心里有点堵,感觉人这东西,活在这个世上有些东西真的预料不到,所以古人说的好啊,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

“这两句诗不是这么对的。”林若曦说。

“是吗?”楚云笑着看着她:“最近你都不怎么和我说话,我都以为又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有吗?”

林若曦摇了摇头。

“这样啊。”

楚云抽了口烟,他转过身,对着远处从这里能够看见的海湾说道:“丫头,你没有什么梦想啊?”

“梦想?”林若曦咀嚼着楚云所说的这个词汇,“打进职业联赛。”

“不是这个,是属于你自己的梦想。”

从很早以前,楚云就发现了,林若曦那个所谓打进职业圈的梦想,是从自己这里借走,被遗失的梦想。

“我的梦想?”林若曦奇怪地歪起了头。

“是啊,你难道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么?”

和你在一起就已经足够了,但是这句话,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

林若曦摇了摇头。

“当个钢琴家怎么样?”楚云说。

“钢琴家?”

“我乱说的,”楚云在说明之前反倒自己先打了退堂鼓,但他很快又笑了起来,风吹乱了他的刘海,但他的视线仍停留在那片苍穹和地界彼岸的交界处:“钢琴我不懂啦,不过,听到你弹钢琴的时候,我总觉得很美丽很神圣,突然有种向要为你喝彩,为你自豪的冲动,还有想让更多的人听到你钢琴的声音。”

“……”

楚云回过头去的时候,发现林若曦的脸突然涨得通红。

“怎么了?”楚云纳闷的问。

“你的说法太奇怪了,这么害羞的话你倒是真能毫不犹豫地说出口啊。”

“但是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啊,”楚云迎着风,摸了摸少女的脑袋,“要不要去试试看?”

不远处的教堂,响起了歌声。

一群白鸽飞上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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