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歘!”破空之声响起,叶宏杰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他倒也不敢再轻视江湛,凝神屏气,“呼”地打出一拳,势大力沉如五丁开山一般挟着呼啸的风声朝江湛的后腰眼砸来。
“好拳!”倒在地上的学生们舔叶宏杰舔成了条件反射,龇牙咧嘴地就想喝彩。
不过这一拳确实厉害,恐怕连书院的武教头崔教习也不敢不小心应对!
却见江湛不慌不忙,连罗永豪也不扔下,回过身双腿微分确保自己站得稳稳的,迎着叶宏杰的拳也用力击出一拳!
“轰!”两人乍合便分!
江湛倒退一步,堪堪站稳,叶宏杰却是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整个人飞了出去,足足跌到了七八丈开外,不知是死是活!
“嘶!”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就叫一力降十会!江湛收回拳头抖了抖手,将罗永豪拖进厕所,随手丢进了粪坑里。
再出来时,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胆寒!这个过去大家眼里的废物,现在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难道这江七……几年来竟然一直在扮猪吃虎??这心机城府,好吓人啊!
一时间霸凌团伙的学生们都忍不住开始快速回忆,自己以前得罪江湛的程度有多深,是否有可能顺利修好!
“此地发生了何事!”一个苍老的声音挟着威严传来。
匆匆赶来的老者眼睛扫视了一圈,看到昏倒在地上的叶宏杰时脸上肌肉一跳,叫道:“宏杰!”
江湛眼睛微微眯了眯,这个人究竟是书院院长詹永怀,还是书院训导、叶宏杰的族叔祖叶瑾瑜呢?
倒在地上的学生们纷纷挣扎着爬起来施礼:“见过训导……”
哦,是叶瑾瑜!
江湛淡漠地笑了笑,拉偏架的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叶瑾瑜颤巍巍地跑过去察看叶宏杰的情况,刚一扶起自己这个族侄孙,一股难言的骚臭味就熏得叶瑾瑜直想哕,他皱起眉头捂着鼻子看了一会儿,心里翻江倒海似的震惊,宏杰这是……失禁了?
下一刻,如潮的愤怒卷裹了叶瑾瑜。是谁!是谁敢捋他们叶家人的虎须?简直找死!
他站起来,如刀的目光在在场之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唯一还站着的江湛身上,愣了一愣,难道是他?
不可能!叶瑾瑜没办法说服自己。这个江湛在麒麟书院里呆了六年,他若是能把宏杰重创成这样,又为什么要忍气吞声接受六年的侮辱欺凌呢?
“谁干的?”叶瑾瑜冷冷问道。
学生们不约而同畏惧地偷偷望向江湛,又不约而同低下头默不作声。
真的是他??叶瑾瑜气得浑身发抖。叶宏杰是他叶氏子弟、家主的嫡长孙,身份何其尊贵!他们叶家身为岭南十姓之首,嫡长孙岂能任一不入流的大风门弃子轻侮!
他用颤抖的手指着江湛,斥道:“江生,你小小年纪,心肠竟然恁般歹毒!就算宏杰揭发你藏身女厕欲行不轨,让你心中不忿,就可以下此毒手吗?若是宏杰有什么闪失,我叶氏定要上大风门讨个说法,叫他们拿你的命来赔!”
江湛眉头微皱:“叶训导,你就不问问你的族侄孙做了什么好事,以致招来此报吗?”
叶瑾瑜横眉怒目,没想到这个江湛竟然还敢反驳,他咆哮道:“宏杰文武双全、品学兼优,整个书院有目共睹!你藏身女厕用心龌龊一事人证齐全,打伤宏杰更是事实俱在,狡辩也是无用!等院长来了,老夫要请他将你从书院除名,麒麟书院乃是安南名学,岂能任你一卑贱之人玷污!”
江湛气笑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叶家有这么群睁眼说瞎话只知道护短的老东西,培养出叶宏杰这样变态的后辈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刚要说话,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蓦然响起,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麒麟书院算个屁,你岭南叶家又算个屁啊。”
只见在两队重甲武士和若干侍者的簇拥之下,一个身长八尺、相貌若岩岩孤松、巍峨玉山,顾盼之间却有鹰视之姿的三十余岁男子走了过来。
一见这人,场中所有人都是肃立鞠躬、合手施礼,口称:“王爷!”连那不可一世的叶瑾瑜也不例外。
安南地面上,能被人称为“王爷”的,除了靖江王,不做第二人想!
江湛心头透亮,面前这位,就是安南之主、自己名义上的准岳父乔万宗了!
不知他待自己如何,不过看来也不怎么样,否则身体原主不会在这间位于靖江王城的书院里、在乔万宗眼皮子底下受了六年的霸凌。
六年啊,说长不长,说短又很短吗?
叶瑾瑜心里一突,他怎么来了?听这口气,好像还对叶家不满?
叶瑾瑜心里没底,却见一人急匆匆地从不远处的树林子里跑了出来,殷勤地凑到乔万宗身边拱手作揖道:“参见王爷。您来怎么也不知会一声,老朽未及远迎,失礼失礼!”
江湛瞄了瞄那树林子,心里失笑,这老家伙八成一早就来了,躲在暗处观望形势呢,端的是老奸巨猾!看来他也不完全和岭南十姓穿一条裤子嘛。
叶瑾瑜又如何不知詹永怀的小心思,气得肺都快炸了!要是这老东西早点现身,他们先一步把这江湛给处置了,还有靖江王什么事?
他将心一横,为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启禀王爷,大风门江氏子江湛,品行卑劣、行为不端,蓄意躲在女厕中逞窥视之癖,坏我书院女眷名节!
万幸有学生叶宏杰率岭南十姓众子弟挺身而出、将之当场拿住,方才没有酿成大祸!这江湛为遮掩丑事,竟然将叶宏杰打成重伤,其余学生亦有不等伤情。此等奸恶之徒,于礼有悖、于法难容!恳请王爷做主,将这奸邪严惩不贷,还我书院清朗正气!”
叶瑾瑜一口气把话说话,自己是慷慨激昂义正言辞了,没看到乔万宗的脸色却是越来越不好看。
詹永怀偷看乔万宗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此中是否存在什么误会?叶训导可不要冤枉了好学生啊!”
叶瑾瑜正待指着詹永怀鼻子破口大骂,却只听乔万宗冷笑一声,说道:“叶训导所言,倒是把本王给弄糊涂了。今日本王之所以会到麒麟书院里来,也是因为一名书院学生到我王府来鸣冤告状,说岭南叶家子弟叶宏杰、罗家子弟罗永豪,目无法纪、欺凌同窗、无恶不作!却因叶家势大难制,求本王亲自来为书院学生做主。来人,把人证带出来。”
队末一名重甲武士出列,手里拎小鸡仔似的拎着一个人扔到詹永怀和叶瑾瑜脚下。
众人一看皆是大吃一惊,这人不是岭南十姓里邓家的子弟邓璐吗?他被叶宏杰指派去靖江王府请世子乔青松,怎么世子爷没请来,倒是把乔万宗这尊阎王爷给招来了?
有心之人再仔细一看,这邓璐身体姿态和精神状态都不对,好像是……被人打断了手脚!
这……叶瑾瑜心中暗道不好!
乔万宗道:“告发叶宏杰的就是此生,他还有签字画押的状词文书呈上,控诉叶、罗二生强迫同窗吃屎喝尿,强行将同窗扔进粪坑肆意侮辱,大辱斯文之道,毫无人性,其心可诛!”
配合着乔万宗的话,重甲武士掏出一卷盖着鲜红手印的文书扔在邓璐身上。
詹永怀拾起来看了一眼,啧啧摇头,故意将文书递给叶瑾瑜,叹息道:“这叶生向来在先生们面前表现无瑕,没想到在同窗面前却可恶至此!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听詹永怀在这儿落井下石,叶瑾瑜自是气得想吐血,抖抖索索接过文书一眼扫过,面皮紫涨道:“王爷,这是屈打成招啊!”
“大胆!”重甲武士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啪啪”两下左右开弓,照着叶瑾瑜的脸颊就是两个大耳光,竟扇得他一张脸肿得像个猪头,整个人羞愤欲死!
詹永怀眼观鼻鼻观心,暗中不屑,这老叶怎么恁地糊涂,他这是在说谁屈打成招呢?
乔万宗冷哼一声:“若你叶家不服也行,今日咱们就在此命人一一收集在场诸生的供词,看是供诉叶生的人多,还是供诉江生的人多。明日本王就令狴犴司进驻书院公开调查,若谁诬陷同窗,斫去手足便是!”
在场诸生一听,俱是瑟瑟发抖!安南狴犴司向来明镜高悬、洞烛幽微,若要付出斫去手足的代价,还有谁会愿意为叶宏杰和罗永豪扯谎啊?!
于是争相伏地奏道:“启禀王爷,吾愿供诉叶宏杰!”
“叶宏杰罗永豪所为,人神共愤、天地不容!”
“吾等以前被其蒙蔽裹挟,现在愿悬崖勒马、戴罪立功!”
……
江湛暗自倒吸一口凉气,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便宜老岳丈,简直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以势压人啊!那邓璐好端端的就变成了污点证人,一下子帮自己化被动为主动,将局面彻底扭转!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叶瑾瑜其实对叶宏杰等人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气焰早已萎靡。但他万万没想到,狴犴司还没开始调查,岭南十姓的其他子弟就已纷纷倒戈!一时惊怒交加,也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了,颤抖着指向那些学生:“你们……你们……”
乔万宗看向他,目光如电,气势一下子凛冽了数十上百倍!那强大的威圧感有如实质,令在场诸人都是心头发颤、头皮发麻!
“你叶家,算是什么东西?哪来的勇气胆敢欺凌我乔万宗的乘龙快婿,嗯?侮吾湛儿,视如侮我!侮我半分,即是死罪!”乔万宗如下山猛虎,一字一句俱裹挟着噬人之威,骇得叶瑾瑜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连疼也不知道了。
乔万宗居高临下看着他,淡淡道:“若是你们压根没把老三的大风门放在眼里,那他会叫你们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而本王,绝不介意令我安南地面上从此无豪强世家!”
“嘶!”
这就是曾以盟主之尊统率百万诸藩联军荡平漠北、灭亡北戎的王者威势吗?
“山阵何在?”乔万宗向着天空伸出一拳。
“铿!”整齐划一的用手背铁片叩击胸甲的声音,“臣等,在!”
穆穆肃肃,不动如山!
“若有人侮尔等之王,该当如何?”
“锵!”朴刀出鞘之声,“杀!杀!!杀!!!”
动如雷震,裂人肝胆!
虽只两小队不足二十人之数,其肃杀浴血之势不逊于千军万马!
在场众人皆是两股战战!王者一怒,伏尸百万!岭南十姓,人人自危!
江湛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他捏紧了拳头暗自发誓,终有一天,他也要成为像乔万宗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