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浣羽按照记忆里“杨浣羽”的言行举止,对秦抚烟笑了笑,说:“娘,没事,其实也不是很痛,让娘为我担心了。”
她话音还未落,面前这个妇人就开始掉眼泪,“怎么可能不痛,你这孩子,现在不是该你懂事的时候,痛了就要说。”她拿起丝巾擦了擦眼泪,“旁人便罢了,在娘亲跟前还要强撑着吗,我是你娘啊。”
杨浣羽心里不禁有些触动,即便这眼泪是为了原身而流,但是原身已经不在了,以后她就是杨浣羽,有人心疼、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当你见到一个人面对苦难可以应对自如时,不是他内心强大,而是他认为这些苦难都是平常,只有在他知道什么是舒适时,他才会发现原来曾经自己吃了那么多苦头。
而当一个人意识到自己曾经身处苦难之中,又不得不离开舒适区时,往往都会做出一些应激举动。
她就是因为这样的应激心理,才会跳河自尽,现在上天让她再次拥有了爱她的母亲,她只想紧紧地抓住这份温暖。
“姐姐,你可算是醒了”,一位身穿鹅黄轻纱的女子走了进来,她举止优雅大方,亭亭玉立,周围的仆人见到是她忙对她行礼。
“二小姐好。”
“你昏迷的这几天,大家都很担心你,特别是母亲,自从你落水后就吃不好睡不着,人都憔悴了许多,现在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大家都尽可安心了。”
她走到秦抚烟跟前,向她行礼后看向杨浣羽,温声道,“姐姐如今觉得如何了,姐姐大病方醒,若是有需要妹妹的地方,还请姐姐尽管吩咐。”
杨浣羽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她,原来这就是杨浣晨,真可谓是款款动人,气质非凡,她刚刚这一番话看似关切其实暗藏责怪,好像杨浣羽害的全府上下不得安宁一般,对上这样一个颇有城府的人,难怪杨浣羽被她压得仿佛京城贵女中一直都抬不起头来。
说起来,杨浣羽之所以跳河,起因正是因为杨浣晨带她出去置办行头,才会正好听见了定亲对象的那些话而跳河自尽。
这真的是巧合吗?
经过刚才杨浣晨那番话杨浣羽已经可以确定,她这位美丽动人的妹妹并不是她所表现出来的这样,不过现在局势未明,她不好当场发难,但是也不代表着就要站着挨打。
转瞬之间,杨浣羽已思绪万千,听了杨浣晨的话,她一脸苦涩,仿佛因为杨雨晨的话而感到愧疚难安,但又不只该怎么辩解。
“娘亲担心女儿,天经地义,只要你好好的,娘就开心。”秦抚烟见她这样可心疼坏了,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又把矛头对准杨浣晨,“话说回来,那天小羽明明是和你一起出去,怎么好端端的会去跳了河,这几天我因为担心小羽无暇他顾,现在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
杨浣晨原本还以为杨浣羽会像以前那样,听不出她话中的玄机而向自己道歉,那她也就能就坡下驴,借机把自己摘出来,没想到杨浣羽却一副很愧疚的样子,反倒让国公夫人心疼不已,回过神来先行向自己发难,她只得赶紧跪下陈情,不论杨浣羽是误打误撞还是真的转了性子,她都得找个好的理由解释清楚这件事,
“母亲,都是我不好,我是听说京中的绫罗阁新出了一种名为蛟锻的稀罕料子,想着姐姐定亲是大日子,要华丽些才好,这才带姐姐过去的”,说着,她眼里泛起点点泪珠,顺着脸颊坠落,“浣晨也没想到,会恰好听到李再华议论姐姐,说她不会女工诗文,更没想到姐姐会因为这么几句话就想不开跳河了,母亲,浣晨也是一片好心哪,呜呜......”
待杨浣晨说完,泪水已经打湿了她的脸颊,她盈盈望着国公夫人,脸上尽是无辜的神色。这一番梨花带雨的诉说,再加上杨浣羽不会女工诗文是事实,国公夫人虽然恼她带杨浣羽出去,导致落水生病,但是也不好在没有任何立场的就情况下发作,只得作罢,
“既如此,你起来吧,下次不要再带小羽去见这些个稀奇东西,再稀奇能比的上御赐的东西珍贵吗?”国公夫人摆摆手,让杨浣晨起来,并示意身边的丫鬟去扶她。
杨浣晨这才松了口气,忙道:“多谢母亲,浣晨记住了。”
她正顺着丫鬟的搀扶站起来,杨浣羽的声音却陡然响起:“娘,李再华说他喜欢浣晨呢,我不想嫁给他了,娘你帮我取消这门婚事吧!”
李再华就是国公夫妇给杨浣羽挑的定亲对象,“杨浣羽”的死和杨浣晨脱不了干系,她可不能眼见着杨浣晨这么梨花带雨地诉几句苦就全身而退了。
再说,杨浣晨对李再华喜欢她的事情避而不谈,不就是不想让自己牵扯进去吗,那她就偏不让杨浣晨如意。
其实国公夫人自从听到杨浣晨说李再华在背后议论、轻蔑杨浣羽时她就不想再继续这门亲事了,杨浣羽却装作不知道,再次强调了一下,还把杨浣晨没说完的那一部分事实给补上了。
她也是和杨浣晨一样,说的是事实,就算有人怀疑,她也大可以说自己是无意的,只是将自己听到的如实说出来了而已。
“什么,李再华喜欢浣晨?”国公夫人听到这话,如炬的目光顿时看向杨浣晨。
“怎么回事,李再华喜欢你,你是故意带小羽过去的吗?”国公夫人一拍桌子站起来,“说!你是不是和李再华串通好的,特意让小羽听到这些话!”
杨浣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懵了,回过神来后冷汗不断从额头冒出,来不及多想就赶紧跪下喊冤。
“母亲,浣晨冤枉啊,我和李再华只有几面之缘,怎么会和他串通呢。”杨浣晨这回是真的急了,她将来是要嫁给王爷的,怎么能在国公夫人这里和李再华扯上关系呢,她的泪水像是不要钱似的涌出,“母亲,我也是那天和姐姐去凌罗阁才知道李再华居然存着这样的心思,母亲你要相信我,我和他是清白的,姐姐这件事真的是个意外啊!”
杨浣晨身边的丫鬟也紧跟着跪下来,“夫人,二小姐真的没有,请夫人明察!”
国公夫人十分气愤,这李再华不仅轻蔑自己的女儿,竟然还喜欢杨浣晨,她和国公去定远将军府相看时,李再华明明知道是为了和小羽定亲,却还装作若无其事,若小羽嫁给了他,那岂不是所托非人?此事必须有个交待。
秦抚烟看着跪在地上的杨浣晨,缓缓地坐了下来。
“二小姐与人私相授受,连累大小姐落水,罚她在祖宗祠堂思过三天,不得任何人探视!”
“母亲!你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妄下定论,浣晨是清白的,母亲!母亲......”
不等她把话说完,两个仆妇就将杨浣晨架走了。
糟了!
杨浣羽原本只是想将水搅浑,没想到国公夫人是如此过激的一个人,做事没有章法,甚至连最基本的证据都不讲,思过罚跪倒是其次,问题是她在没有人证与物证的情况下竟然说出杨浣晨与人私相授受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