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熙书抬眼,渡船悠然驶向南岸,柳条依依垂垂,此岸情形被树荫遮挡,渡船上的人应该看得并不真切。
幸好渡口这边空无一人。
“起来吧!”蓝熙书看看地上一圈儿屁股,那个官差头头的屁股撅的最高,整个人猪拱地。
爬起来的时候,官差头头额头见汗,鼻头冒油。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得!”蓝熙书不想听场面话,他没工夫在这儿跟这帮衙役扯淡:“说说!怎么地个情况,好好地渡口被你们搞的剑拔弩张的?”
官差头头挥舞袖子将他坐过的那块深刻白羊渡三个字的石碑擦了又擦,讨好的腆脸笑着请蓝熙书将就着坐,蓝熙书没坐,他扶着房子坐下了,房子脸上挂着怕蓝熙书担心的微笑,眼睛眯眯着坐下来,蓝熙书旁边一站,房子的靠着他笔挺的腰懒洋洋的。
其实房子浑身无力晕乎乎软绵绵的就想睡觉,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忍着。
“昨夜封零镇发生命案,徐记老夫妇被杀,他如花似玉的女儿和一个小丫头却失踪了,故而我们老爷连夜下令各水路旱陆设置关卡严防凶手出境。”官差头头躬着腰禀报:“并非小的们乱设关卡恶意扰民,据徐记一个老门头说,昨夜案发时看到有一对俊男靓女在徐宅门口出现,故而看到大人,小的才有冒犯。”
官差头头不时抬眼查看蓝熙书脸色,蓝熙书脸色平静,只是听到最后俊男靓女时眉头微皱,谁都知道锦衣卫密探遍布城乡,各基层衙役都有风闻,今天遇到一个不但开了眼了也吓破胆了。
“你们确定案发之后凶手还滞留封令镇境内?”蓝熙书看着官差头头紧张的大饼脸,别人都是汗津津的他却是一脸油渍渍的。
官差头头立刻回道:“碰巧有个衙门口的兄弟与徐记攀亲带故,同朋友喝了几杯酒赶往徐记串门,尿急小解时看到有两个人窜出徐记墙头,这个兄弟连喊带叫被一女子刀捅肋下差点没命,案发第一时间老爷下令全镇搜查,并迅疾布控各个关卡,凶手带着两个女子逃离行动多有不便,我们老爷断定凶手还在封零镇境内。”
“小小的封零镇能有多大,两个凶犯外带两个小女子······”蓝熙书一皱眉,眼睛巡视一周,他这一看旁边的衙役官差俱是点头哈腰的凑过来,蓝熙书盯住官差头头:“查这些一目了然的过往行人何用,重点严查车马行出入,还有能藏人的······”蓝熙书蹙眉沉吟:“嗯,譬如车装筐载的物件,箱木柜子之类,也别一味盯什么俊男靓女,案犯不会易容改装出逃吗?”
“还有啊!镇上有无棺材铺什么的,这东西犯忌讳一般好蒙混过关。”靠着蓝熙书柔弱依人的房子弱弱的插了一句。
啊!
众官差大眼瞪小眼。
蓝熙书嗯了一声摸摸房子的头,忽然发现众官差集体o型嘴了,溜溜着眼睛一起看向官差头头,官差头头汗一下子下来了,脸色窘白,憋着呼吸喘不上来气儿的感觉看着蓝熙书。
坏了!
这是蓝熙书第一感觉。
“大 大 大人!”官差头头舌头直打牙:“刚才有人运载一具棺材渡河奔辛家庄了。”
“什么?”蓝熙书大喝一声:“什么时候?”
“就就在刚才!刚才!”旁边的一个瘦子衙役赶紧接口:“一个老头和他女儿。”
“船,快叫渡船!”官差头头反应过来了,冲着渡头大喊,他的手下呼啦奔渡头,冲着摆渡的艄公急招。
“哥,我行!”房子打起了精神勉强语笑嫣然的迎着蓝熙书关切的脸,跟着蓝熙书直奔渡头,他们的马先上了船。
一过了白羊渡,蓝熙书就和房子打马如飞,后面有马匹的就只有两个衙役紧跟。
时间耽搁了,万一走脱了凶手,玩忽职守之罪被锦衣卫捏在手里不死也得扒层皮,所以官差头头跟一个手下玩儿了命的领着蓝熙书狂追。
遇到了就得管,况且这么严重的恶性案件,蓝熙书辑凶心切,只得频频侧首顾及房子也不敢稍有懈怠,房子伏在马背上闷声不语,蓝熙书心里稍稍安定。
一条岔路偏东偏西两条,西边是宽大的官道,东边是小路,说是小路也只是比官路窄小那么一点儿。
官差头头马未停稳就咕噜下马,倒是很有经验,伏地细看少许起身汇报:“大人!车辙印记顺这条路走了。”
蓝熙书顺他的手指望向东面下道:“这条路通达哪里!”
“徐州!有点儿偏远,但是熟悉当地环境的人多选择这条路。”
“追!”蓝熙书一带马,没马蹄的蒿草碎屑飞扬,人马如箭锥下了东道。
一大片傍水而生的桃林瞬间被蓝熙书几个呼啸穿越,过了白羊渡到没有什么崇山峻岭,果木连片,道路虽然颇有波折,但是穿林越野倒也通达顺畅。
蓝熙书坚信只要没有跟错方向,以自己的马力用不了一个时辰蛮能赶上负载马车。
果然在一个半坡的杂木丛林荫道上远远的看到一辆载着漆黑棺木的马车疾驰。
大概发现了后面的马蹄声,马车鞭梢儿连响,一个人影竟然半起身形挥舞马鞭,那频频回首的姿态毫无老态龙钟之意。
毋庸置疑!
急于表现的官差头头倒也不差,与蓝熙书并驾大声吆喝前面的马车。
夹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蓝熙书听不不清楚,但是确定这官差头头的吆喝起作用了,因为前面的马车几乎玩命了,眼见得车轱辘都要跑散架了。
蓝熙书俯身从褡裢里一摸,心里安定了,耗子居然把他的连珠弩箭给准备在褡裢里了,从漠北回来至今蓝熙书都没用过连珠弩箭,甚至平时坐镇北衙门,连刀出鞘的机会都没有,御赐绣春刀倒是很少离身,但那是摆样子。
而今,再次触手连珠弩箭,蓝熙书心里觉得亲切,那种漠北杀伐肆意凛然的激情瞬间迸发。
嗖!
利啸之声闪电没入马屁股,马嘶烈烈,蹭家伙烈马红鬃光溜溜脱辕窜了出去,马车失却平衡车辕杵地狠狠惯性十余米急停,人影横飞,漆黑的棺木因为惯性和冲击力陡然惯出马车,几哩哐叽撞在道旁的树干上,棺材盖子翻飞出去,两身姹紫嫣红的女子滚了出来,软塌塌的毫无声息。
一个人影普落地上就长身而起,一条长有两丈的腾蛇鞭照着蓝熙书当先抽索过来,反应这么快到是让蓝熙书始料不及。
这不是普通的练家子,反应和身手都是一流,兵器中,软兵器诸如铁索长鞭之类最难控制,敢用此类软兵器的人蓝熙书从不敢大意,此类兵器的杀伤力往往出乎意料,比一般的棍棒刀剑更难提防。
蓝熙书控马的当口圈马头俯身躲过腾蛇鞭,他没发箭,他要活口。
蓝熙书躲过去了,没成想侧面出声了,腾蛇鞭没够着蓝熙书,搂草打兔子,却把后面紧跟蓝熙书的那个衙役给捎带脚了,鞭梢抽在马脸上,马一惊跳,这个衙役被甩出去,这小个子倒是精灵,一个滚地雷躲过蓝熙书的马腿又躲过房子的枣红马前蹄,滚到了一株树前,吭蹬被树根绊倒,满脸泥,呸呸吐了两口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