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只妙龄的小鹿,看着略显稚嫩的身形却有着甚比脱兔还快的速度,从一块巨石后面蹭家伙拐出来,箭一样跳到清浅的月牙湾里,一路水花飞溅就奔蓝熙书这块儿来了。
正在全神贯注聆听判断乱石坡那边奔来的人马的蓝熙书,冷不丁被这只仓皇逃窜的小鹿给吓了一跳,显然小鹿看到他所受到的惊吓甚于他,小鹿惊恐莫名的跳跃过了月牙湾河道,想刹车也不可能了,只好硬着头皮拐出飞奔的弧线想打个擦边球借光路过。
原来是你这个小东西引来的人马啊!你面子倒不小!
蓝熙书和耗子玩心大起,他两居然谁也没发现这头小鹿项间有一个很细很细的银项圈。
小鹿的出现倒没怎么吓着花奴,花奴竟然慌乱提马一边闪靠,仿佛怕碍了小鹿的事儿。
蓝熙书唇间竖指,耗子默契的圈马斜里冲出去试图拦截小鹿。
“呃诶!你们干嘛住手!”花奴莫名其妙的大喊大叫,这一喊不打紧,惊弓之鸟般的小鹿忽然一个曲折线,竟然甩了耗子。
蓝熙书哈哈大笑,有时候小动物的机灵犹胜于人。
蓝熙书错开张牙舞爪的花奴,花奴情急之下嘴里咕噜 出一句蒙语,蓝熙书听见了没听懂,耗子听得懂但没听见,耗子晃身拨马,马在河边四蹄弄得水声噗呲哗啦,耗子根本没听到花奴嚷嚷个啥。
惊急的小鹿被蓝熙书逼得很紧,蓝熙书抽出胳膊,连珠弩箭箭身的皮套紧紧套入蓝熙书的手腕,蓝熙书在急驰的马速中身形右倾,执臂平衡对准了小鹿跳跃的小屁股,这小东西飞奔的过程中肌肉拉伸表现出来的特殊运动美感真让蓝熙书不忍勾动连珠弩箭的扳机,但是蓝熙书还是勾动了,临时起意有那么一点点悲悯。
随着一声锐响,嗖!五十步远的小鹿咧斜一下,一尺有余的连珠弩箭箭头没入小鹿弧线优美的小屁股,小鹿的惊急叫声被耗子和蓝熙书嗷嚎怪叫淹没。
没想到鹿慌失智,小鹿竟然一个弹跳带着箭头抹头急拐,真倒霉,迎面正赶上打了鸡血一样的耗子,耗子撒了马缰绳,瞅准了见势不妙急停准备抹头拐弯的小鹿,还没等小鹿反应过来,耗子一抬腿,甩蹬离鞍一个饿虎扑食,小鹿被耗子一把摁在河边的草窝里。
蓝熙书放下连珠弩箭响亮的打了个嚣张的口哨,紧赶慢赶追上来的花奴脸都绿了。
耗子这才发现,小鹿的脖子上有一个漂亮的银项圈。
小鹿在耗子的手下浑身突突肉颤,扬起好看的脖子扭头看着纵马到跟前的蓝熙书。
“厉害!耗子!我都有合计,拿捏不准。没想到你小子有这一手。怪不得胡大疙瘩说跟你出门饿不着管吃肉。”蓝熙书看到小鹿使劲儿扭向自己的头,刚生出来的鹿角,长长的睫毛,灵动的耳朵,特别是接近人类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哀怨的受伤的看着蓝熙书,就这么一眼,蓝熙书就觉得自己的心一颤,继而有一种一箭穿心的感觉,蓝熙书意气风发的笑容僵了。
耗子示意蓝熙书看小鹿脖子上的银项圈,蓝熙书被小鹿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睛吸引根本没有看到。
几十匹马转过乱石坡,提提踏踏稀里哗啦涉水狂奔而至。
花奴再喊快放了小鹿,耗子没放,干嘛放?
蓝熙书又没发话,耗子只听蓝熙书的。
蓝熙书忽然想起房子,这只美丽的小鹿竟然有房子一样会说话会表达喜怒哀乐的大眼睛。
蓝熙书下意识捂住心口,那里有蓝熙书日夜贴近心房的鸭子摔跤刺绣手帕。
乱马踢腾减速,大呼小叫奔着蓝熙书他们来了。
蓝熙书回神穿过一脸懊恼的花奴看到为首一个健壮的鞑子少年手持大弓怒气冲冲驱马近前,后面衣着五颜六色的一票人马也都过来了。
蓝熙书恢复了平静,放下摁在心口的手,淡定的迎着怒不可遏的这张脸。
鞑子少年吆喝出一句蒙语,蓝熙书不懂但看对方的脸色语气就知道不是见面你好的场面话,大概猎杀了他苦追不得的小鹿,这家伙恼了吧!
“这是你的鹿吗?我们只是帮忙而已!”蓝熙书不小气,逐鹿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不远千里可不是来这里意气争强好胜的。
鞑子少年一怔,显然他听得懂汉话。
一个银灰裘袍裙摆阑珊的鞑子少女骑着一匹小红马赶着另一个怒气很大的鞑子少年过来。
看看被耗子摁在地上**不止的小鹿,又看看马上波澜不惊的蓝熙书,这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扭头就喊:“姐!你的鹿中箭了!自己过来看!”
语气里显然有戏弄的意思。
花奴的脸黑了。
蓝熙书见上来的这一帮子人大多数是健壮的少年,其中一很扎眼的妙龄女子端坐在一匹白马上,小女孩就是冲她喊的。
那女子弯眉大眼,白色的裘袍滚金边,白色貂绒围脖簇簇着春花娇艳的脸,大家好像都在生气唯独她温柔的牵起嘴角上扬出可人的笑,她顺小丫头的手指定定的审视打量蓝熙书,全无一点儿嚣张跋扈的恶意。
旁边簇拥着五六个持弓背箭的鞑子少年无一不对蓝熙书和耗子怒目而视,倒好像蓝熙书射的不是小鹿,耗子摁住的也不是小鹿,而是他们的祖宗。
不会为一头小鹿大动干戈吧!
蓝熙书觉得这些个鞑子有点儿不可理喻,都说了帮忙还怎的!
呼啦啦几十口人众星捧月般簇拥那个华丽丽鲜衣骏马的妙龄女子提马又靠近前。
“姐!就是他啦!”小女孩白白的手指指着蓝熙书拧头给那个中心簇拥着的女子说道。
所有的人都不看耗子和那头小鹿了,齐刷刷的把眼睛盯向了蓝熙书,除了被簇拥着的女子的眼神好奇又温婉以外,大多数的人的眼神都带有敌意。
“喂!你是汉人吗?”女子身边一个黑粗大汉提马上前毫不客气的拿马鞭指着蓝熙书问,那女子清咳了一声,黑粗大汉尴尬了一下,拢缰绳退到女子身后。
蓝熙书被那女子打量的心里发毛,扭脸就问花奴:“咋了?不就是头小鹿吗?”
“哼!你走狗屎运了。”花奴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低声说:“眼前这位是阿西的掌上明珠。”
“不明白!直说!”蓝熙书一听花奴没好话,心里腻烦,怎么着就帮了倒忙了。
耗子有点儿明白了,因为先前凶巴巴的小女孩说了一句蒙语。
蓝熙书瞪着花奴。
花奴慢吞吞的说:“这还不明白,谁射了她的小鹿她就是谁的女人!你不是走了狗屎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