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叮铃,叮铃,阮大帅哥,亲~您的电话……”
这电话铃声吓得阮禅一哆嗦,手里捧着的水果随他颤了颤,被恼怒的扔在桌上,才拿出手机,按下通话键移到耳边。
“喂?”他没好气说了声。
“阮哥阮哥,你怎么又旷课了?”他说。“老淮在这直冲我们发火大骂,课上都没人敢吭声。”
阮禅按了按自己眉心,说:“你现在不是光明正大的给我打电话吭声吗?”
冯碓这东西打电话真他妈会挑时候。他想。
“这不算。”
冯碓拿出练习本胡乱画了一通。
“我的所有彩铃你给老子解释解释,回答不顺耳,脑袋给你拧下来。”
信息来响这个,电话也响这个,邮件来也是响这个……
他假装嘿嘿笑了两声,“兄弟,我是觉得你以前,不,还有现在也是,反正你挑的彩铃也太土了,所以我偷偷给你换了,怎么样?感动吧!”
“感动。”
阮禅摘下橡胶手套,双手被憋出了汗,习惯的往身上擦了擦,点开手机免提,把它扔回兜里。
“但你也不用亲自录音,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他说。“阮哥,你跑题了,请回答最初的问题。”
“我请过假了。”
他挑了张椅子,坐下来,点上烟,放嘴里吸了口。
“我知道,又是因为胃疼吗?”
“是。”
“……”
冯碓都没什么想说了,阮禅每次请病假都是说自己胃疼的,从没变过,这么专一的男孩子,冯碓不禁为他鼓掌,现在老师对阮禅的唯一印象就是一个老胃疼的差生。
“然后呢?在哪儿?医院?”
“医个屁院,我好得很,在店里。”
聊着聊着我都有些烦了,烟头往墙上一掐,起身继续干活。
冯碓又在本上画了几个圈,成品出来了,自己都硬是看不出画的啥玩意儿,对阮禅啧啧道:“胃疼还上店里打工,真敬业啊。”
“你这耳朵是被老淮骂聋了?我说我好得很,被你锁喉十分钟都能生龙活虎的反杀你。”
“哦,听到了听到了,你说你想让我帮你锁喉,没问题,你啥时候来啊?”
这什么东西?怕是真聋了。想。
“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行吧,回来记得带好吃的给兄弟。”
“嗯,学校见。”
“学校见。”
冯碓挂了电话。
他叹了口气,把刚搬来的水果摆在外摊,推开帘子就大声吆喝着:“卖水果了,新鲜的水果……”
一年纪不大的女人从储藏室出来,肩上挎着个包,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包裹女人的脚,大方走来,客气道:“小阮,姐姐,去超市买点东西,你自己看会店哦。”
阮禅笑了笑,“嗯。”
女人前脚刚走,一个背着包,头上戴顶鸭舌帽,嘴角叼着片面包的陌生男子飞奔而来,旁边还跟着条狗,像在赛跑,阮禅一脸看戏的模样,看他从街头跑到自己店门口停下。
男人气喘吁吁,伸手从包里掏出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就仰头往嘴里灌,叼着的半块面包掉在地上,只见他灌完,手背在额头上抹了一把,笑着对那只狗说:“小棱棱,你也太快了,我都快跟不上你了。”
小棱棱转过头,拿屁股对着他,骄傲地摇摇自己的尾巴,又猛地回过头,激动地扑到他的身上,男人来不及准备,一下摔在了地上,被那条二哈舔的一脸口水。
男人摸了摸它的头,又侧过脸,抬手把鸭舌帽上挪了点位置,咧嘴朝阮禅闭眼笑。
阮禅愣了愣。
哇哦,这孩子真开朗。
他沉默的那段时间,男人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手指指着那堆新鲜的车厘子,“老板,我要这个。”
“啊?”阮禅回过神。
“我要两斤车厘子。”他说。
“嗯。250元。”
他交钱,阮禅交货,他提着袋子舔了舔嘴唇,在塑料袋里随便捏到了一个,就抽出来放进了嘴里。
阮禅看着他,皱了皱眉,说:“还没洗的。”
他眨了眨眼,又从袋里拿了一个塞嘴里,笑着说:“我也没洗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就因为很多人都像你说的这样,所以才多人胃疼请假。”说完,他愣了几秒钟,好像说的哪里不太对劲。
“你叫什么名字?”
阮禅看了他一眼,缓缓说出了自己的大名:“阮禅。”
太阳有些大,晒起来也是真狠,他站了一会儿就满头大汗,直接把帽子扯了下来,露出一头乌黑的秀发,红润的脸蛋看起来滋润的不错,精致的脸庞看不到一点毛孔,只听他说:“我是棱帛,请多指教。”然后与阮禅握了握手,笑着离开了。
2
棱帛站在高二(4)班的讲台上,拿起粉笔飞快地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右脚后踩一步,“丁字步”优雅的给同学们鞠了个90度的躬,平身时抬眼扫了一圈,在最后一排第四列靠窗的位置少了个人,他邪魅的笑了笑,前排的女孩子都害羞地撇过头。
棱帛右手抚在胸口,哼笑道:“我叫棱帛,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班里的女孩子都热情地回复,不过有几个男孩子看着不太服气,敷衍的“哦”了声。
老师往周边瞄了瞄,已经没有空位给他坐了。
棱帛也没打算为难老师,沉声道:“老师,我想坐第一排第二组的最后一个位子。”
恰好第一组的最后一个同学没同桌,棱帛就去陪陪他喽,那同学也一脸受宠若惊地看着棱帛。
老师连忙答应道:“行吧,棱同学,以后要努力学习。”
“嗯。”
棱帛提着那两斤车厘子直走向最后一排,在图书角把提前给他准备好的新桌新椅搬到自己的位置,车厘子被他塞进了抽屉,老师已经开始讲课,棱帛根本连书都没有,老师本来准备好了上午给他,结果他一上午都没来,其他老师又嫌这新书占地方,就给搬回了办公室。
之后下午第一节课,他掐准上课铃到班压根来不及拿书。
棱帛靠前列的遮挡压低脖子,把手伸进抽屉里,从袋子里随意抓了一把车厘子,还贴心垫了张纸放在同桌桌面上,朝他眨了眨左眼,然后自己趴在桌上,小声问着他的名字。
同桌带了个黑框眼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低头看了眼棱帛刚递给他的“好意”,咽了咽口水,无限娇羞的说:“笙杰尔。”
“我靠,你这名字,我不如把主角光环送你吧。”
“是不是很奇怪啊?”
“没有,还行,挺有个性的,我喜欢。”
棱帛没心没肺的笑了笑,给人一种雨后阳光的治愈感。
笙杰尔垂下脑袋,镜片下的双眼闪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到棱帛正戴耳机刷着视频呢,眼的高光都不带退场的,他嘴角弯了弯,嘀咕了一句:“是啊。我也喜欢。”
一下课,别班的女生都堆到他们班门口来观摩新转来的校生,就为一暏他的容颜。
刚堵到门口,没想到他就被编到靠门的那排最后一位,也是真巧,他同桌被喊到办公室了,他的全身都被那群女的看在眼里。
这时棱帛翘着个二郎腿认真刷着视频,耳朵还塞了对耳机,都没察觉到门口那帮女人都快要把他吃了。
直到几个女的拍照的时候,其中一个不小心摁到闪光灯,吓得棱帛一惊,回过头,一双明显不满又无辜的小眼神,妈妈爱了。
那几女的都拍到了这张,简直激动死,接着想到棱帛好像在看她们,立刻慌了起来,没等他开口,这帮野蛮的女人已经像看到鬼一样马上逃了。
棱帛看着早已空了的走廊,一脸茫然。
心想。原来我这么恐怖吗?
刚那一场,那几个看棱帛不顺眼的哥们直接火气就上来了,与棱帛同组的一个男生抡起一张椅子往他甩了过去,看得出来力道不大,椅子一路滑到他的脚边。
棱帛愣了一下,他不是没脾气,是他脾气太好,不像某人一点就着。
他放下了手机,拔掉了耳机,沉默的看着他们朝自己走来,下意识的把那张躺在地上的椅子扶了起来。
等到他们走到棱帛面前,他突然把手伸进抽屉,几人后退了一步,棱帛捧了一大把车厘子在他们眼前,开朗的笑容即时绽放,“请你们吃!”
中间那个恼羞成怒,一巴掌拍翻了棱帛的车厂里子,他的笑容瞬间消散,垂下的眼帘让人看不透情绪,悲伤的氛围四散开来。
他手指指着棱帛骂道:“你不是让我们多关照关照你吗?行啊,这不就来了吗?”
他骂着骂着就揪着他的衣领,他看到棱帛的脸一下不淡定了,说着放开了。
棱帛的眼睛红了一圈,扁着的嘴,说着我好委屈,眼眶里的泪水已经在打转,随时准备逆流而下。
几个同学汗都流了下来,没想到这东西不按套路出牌。
路过的女同学看着被欺负的红了眼圈的棱帛,纷纷呼叫刚才的道友前来相助。
不过一会儿,门口就又堵满了那群女人。
棱帛眨巴着眼睛转过头,那小可怜样,那群女人看的心口都疼。
棱帛低着头,耸不耸肩,不知道话是对谁说的,“浪费食物不好。”
那几哥们觉得如果捡了就丢人了,就没敢捡。
棱帛吸了吸鼻子,两颊泛着晶莹的泪光,让人心头一颤,他蹲下身,捡着一个个被被拍翻了的车厘子,眸子黯淡,似乎很难受,很失望。
抡椅子的那位同学,终究还是摸着良心陪棱帛收拾他们自己落下的烂摊子,其他同学最后也向“暴力”低下了头,事后与棱帛道了歉,女同学们才放心离开,并警告他们不准再欺负人。
人散了场,棱帛狡黠地笑了笑,对他们做了个鬼脸,诡计得逞的样子,漂亮极了。
那几人气的话都出不了口,原来他刚那是装的,自己还真被骗到了。
“棱帛,我告诉你,在这个班,你还真得对我客气一点,不要整那些虚的,你以为长的好看就能为所欲为吗?”那个拍翻车厘子的冷道。
棱帛笑了笑,靠在窗口,没有说话。
他又开口了,“像你这种小白脸,我能一打五个。”
棱帛顿了一下,从衣兜里掏出个糖罐,手指挑开上边的盖子,在手心倒出两颗蓝色的,直接扔口里,味道清清凉凉的,牙齿咬开,浓浓的薄荷味充斥在口腔之中。
他倒吸一口气,感觉心中的怒火已经被压了下去,平时他都是这样解决负面情绪的。
那人看他不说话,觉得没趣,就跟其他同学讨论新出的游戏去了。
冯碓就坐在他同桌的前面,从上课到下课,他的注意力就一直在棱帛身上,下课想找他来着,结果闹了那一出现在对他更感兴趣了。
冯碓转过身,手指敲了敲他桌面,棱帛看着他,“同学,我叫冯碓,做个朋友怎样?”
棱帛看了他一眼,又把糖罐拿了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吃了就成。”
冯碓摊开手心,笑着说:“行。”
“给你介绍个人,就是那请假的。”
他嚼了嚼嘴里的薄荷糖,那清凉感顺候直下,他说,“他叫阮禅,我兄弟,等他回来我介绍给你认识。”
棱帛眨了眨眼,阮禅?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他小声“嗯”了声,陷入沉思。
3
晚上棱帛提着行李箱去到宿舍,路经热闹的走廊,每个宿舍都是吵闹声掀天的,刺激得他把耳机狠狠堵住了外耳,空灵的钢琴声让他冷静了身心,否则他可能会一路收拾过去,惹麻烦不是棱帛的本能,他自己知道很快他就要是其中一个了。
棱帛抬头看了看右手边的宿舍门牌号,停下了脚步,放下行李箱,轻轻敲了敲门。
门没锁,敲第二次的时候直接开了,那三个打牌的猛得都转过了头,一脸惊慌的看着棱帛,冯碓恰好也在里头。
“棱帛,这么巧啊,你居然被编到我们宿舍了。”
冯碓上前揽着他的肩,一手帮棱帛提行李箱。
棱帛笑笑,“是挺巧。”说着,不知又从哪儿拿出了糖罐递给他。
冯碓婉拒,“这东西太凉,我可不要,一颗搞得我胃凉了一下午。”还一脸痛苦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这么夸张?”棱帛假装惊讶了一下,又笑着拍了拍他的脸,“戏太差,以后跟你帛哥都学学。”
“好嘞。”冯碓傻笑了下,“帛哥,我们宿舍只剩一张上床了,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
他话没说完,直接被棱帛打断了,“不用,我喜欢睡上床,我要去洗澡了,你们继续打牌吧。”说完,就打开箱子找衣服。
“行吧。”冯碓扭头对那两人说:“我们继续。”
“好。”
棱帛找齐了东西走进浴室,发现灯没关,门也没关,啥也没想进去了就锁门,转个身看见一个人疑惑的看着自己,他一手拿着牙刷,一手拿着牙膏,觉得很眼熟,好像是下课时恼羞成怒的那个。
其实,棱帛想这个人长得挺俊,挺不错的,却没想到他嘴也挺欠抽的。
那个人说话了,依旧如此嚣张,“哟!这不是被女生保护着的棱帛吗?居然来我们宿舍了,你怎么不去女生宿舍住啊?”
棱帛面无表情的走到挂衣钩旁,把换洗的衣服挂在那,无声沉默着。
他又开声了,“这是默认了?没事,如果你想我可以替你和老师申请一下。”
棱帛摸了摸裤兜,什么都没有,他倒吸一口冷气,眼神逐渐变得阴沉,与上午嬉皮笑脸的少年判若两人。
棱帛侧过脸凶狠的眼神对上了面前的人的视线,他停下了自己的默默念,大脑已经开始短路,强大的气场压迫着他呼吸困难,就像一头野兽,逼近自己的猎物一样,而自己就是那个猎物。
他看着棱帛靠近自己,他只能也跟着慢慢后退,最后棱帛把他堵在了墙上,用食指挑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脸,沉声道:“我告诉你,我不打你,不骂你,不反驳你,不是因为我怕你,是因为我不想把我的力气浪费在与你吵架上。”
他吞了吞口水,咬着牙瞪着棱帛。
棱帛把他眼里的不服看的分明,轻轻笑了笑,微笑牵动了他脸部肌肉,轮廓的线条变得柔和。
“怎么,我的样子很恐怖吗?”棱帛侧了侧脑袋,眼里蕴含的警告即时消散,只剩下现在的玩世不恭。
这男人……变脸真快。他想。
他垂下脑袋,攥紧拳头,憋红了脸,“对,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棱帛脑海里升起几个问号。
“我为我今天的所作所为道歉,对不起。”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棱帛的眼睛闪了闪,脸颊泛起薄红,心情无比畅快,少年爽朗的声音微笑道:“能让你悔过,我很高兴,没想到我这么厉害。”
他可能是被棱帛的傻笑传染了,嘴角也自觉的微微上扬。
“我叫伍恍宁。”他说。
“我是棱帛。”
伍恍宁拿起牙刷,“行了,你快出去吧,我要刷牙。”
“不要,我要洗澡。你出去。”
“不要,先到先得,我要刷牙,你先出去。”
棱帛鼓了鼓腮帮子,“让让新同学呗,我先,我先嘛。”
“……,好吧。”
“嘿嘿。”
撒娇的男人最好命,看来高三(1)班的校草地位快要不保了……伍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