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补血的。
谟樾给侧妃娘娘的这味药里加了阿胶、元肉和大枣。
谟樾正在侧妃娘娘的书案上写着药方,忽听门外一阵喧闹。
这宽大的宅院,不知是不是驻守边疆的官兵暂住,而临时搭建的,还是富商遗弃的旧宅,虽也可见有简单修整的痕迹,可依然是潮湿阴冷,四处灌风,如此这般的竹炭篓烧烤着,也并无多少热乎气儿。守在门庭的几个侍卫,不停地躲着脚,哈着手,兵器也被靠在了屋檐下,嘈杂声,是从门庭外传过来的,好像进来了许多人,都在同一个时辰里张口说话,声音惊飞了庭院外树林里的雀子,这嘈杂的人群中,谟樾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此人也在人群中,似乎也看见了手执着笔,站在侧妃门口的谟樾。
他愣了一下。
“大师——这边请!”
倪将军将另一个身着黑面长袍,被一顶棉绒镶边的团帽盖住半张面孔的人,带进了院子。
这几日靖王的伤口好些了,便也能在院子里转悠了。这是谟樾才感觉到这三阿哥确实比六阿哥和十六阿哥“皮实”,虽然院子里已经没有了积雪,被侍卫们扫干净的院子里,起了一层薄薄的冰,走在上面还是有些打滑,可靖王,就如被困了的野兽,急着出来溜达了。
谟樾一直没看见朝廷来的大监,此刻也被人抬了出来,一出来就护着腿,大声叫着:“大师,孙大师你可让哀家等着喽,哎呀,哀家这腿,连着这么痛了好几宿了,京都那边儿稍信儿了,说是皇上允了哀家可晚回去几日,可如此这般,可不就挡住了返程。哀家只听说宣康院里的那巫医,都是你的门下,该着哀家这腿儿有救,可巧知道大师走穴在此地,快快给哀家瞧瞧,这不见血,不伤肉的,怎就如此这般地折腾人呐,唉!只怕如此下去,哀家都没命回京都面见皇上了,哎哟,痛死了哀家啊!”?”
这大监口中喊着的大师,竟还是宣康院那巫医的师傅?
好奇心驱使,谟樾拿着写好的方子,从侧妃房中出来,没想到被大监身旁忙不迭伺候的人,竟然是苏太医的亲侄子——孙乙宽。
孙乙宽呼着气,看了看院子里缩着脑袋,左手插在右手袖子里,右手插在左手袖子里看向自己的一帮官兵们,朝天空猛然甩了一下鞭子,又在东南方向甩了一鞭子,嘴里念念有词,娴熟的动作和麻溜的甩鞭的样子,让谟樾想到了孙太医的一句话:学医者,万不可走眼不走心呐。
谟樾无心看那孙乙宽在院子里做他的巫术,却突然明白他为何要将孙太医的那袖珍诊盒,送给了自己,原来,他专心做的便是这与医术背道而驰的巫术啊?
谟樾此刻只想知道刚才看见的那张熟悉的面孔,去向了何处?
她提着药匣子进了靖王的房间,却见那人转过脸来,直勾勾地盯着她,谟樾见他此时的脸色蜡黄,像是受过大伤,果然,他只坚持了一会儿,便将撑在靖王的书案上的手,挪了一下,低声问道:“这位姑娘,可有茶水。”
谟樾点头。
谟樾点头的这个动作,好似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
“你,是那南郡王的‘小兄弟’?”
谟樾再次点头。
“你是女流?竟有比我这百里侯强了百倍的勇气。”
谟樾看着由于激动,身子有些微微颤抖的百里侯——沉鸾公主心心念念的夫君苏子桑,见他说着这些,硬撑着的手掌,不由发软,朝前滑了一下,身子也顷刻间,歪倒下去。
谟樾上前一把扶住他,在他耳畔说道:“公主和陆丞相已被押往京都,县令大人切莫过激行动,我们需要从长计议,才是上策。”
谟樾在此故意说道了“我们”,这令苏子桑又一次抬头看了看她。
谟樾朝他点了点头。
“这是止痛药丸,将此含入口中,可速速减去痛苦。”
谟樾将手中药丸赛给苏子桑,虽不知宫廷中带过来的这止痛药丸,药效作用到底怎样,但今日是小年儿,各方人士都来到了此处给靖王上贡,千万不能让靖王发现这百里侯身上有了伤。
侍卫给从外面进来的这些官员们递了茶水,谟樾看见苏子桑被安排在靠着靖王左侧的一个位置上坐了下来,此刻的苏子桑吞了止痛药丸,又喝了热茶后,脸色略有好转,可坐下时,谟樾看出,他是慢慢挪着身子坐下去的。便猜想他的伤,难道真的是被那靖王给刺伤到了腹部,若真如此,这宴请会上,会不会露出马脚。
谟樾转身出了大厅,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研磨药材,她不知道,他们这次的“宴会”会有多长时间,可外面突然狂风大作,外面停的马车,被风舞的车舆“哐哐”作响,竟然还打起了雷,老话说这雪中打雷,遍地贼,看来又是一个荒年了。可此时在屋里谈笑风生的人们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谈笑风生,酒肉飘香,在他们酣畅淋漓的时候,这外面大雪已经封山了。
直到傍晚,这些说笑声才渐渐平息了。
苏子桑被安排在谟樾旁边的一个房间里,靖王定也是喝醉了,房间里灯都没有掌,连睡在他旁边的大监的房间里,也是黑压压的一片。
谟樾拿着药匣子,进了苏子桑的房间,见他平躺在软榻上,连被子也没盖,已经呼呼地打起了咕噜。
“县令大人——醒醒!”谟樾悄声地喊着,轻轻地推了推他。
“哦,小兄,啊。姑娘,本官可是,可是,适才可是睡着了。感谢姑娘这药,让本官挺过了这一阵子。”
“县令大人,快将伤口之处打开,局部需要处理一下。”谟樾催促道,她担心靖王若醒了,会吵着叫她过去,那就麻烦了。
“此处,也请了人给看过几次,可却迟迟不见好。唉!那些,那些庸医,便是连手下的几个兄弟的小伤,都没能医好,而本官这伤,好似越发的害起来了,嘶,哎呦,好痛。”
关上门,谟樾点了一盏小油灯,可见苏子桑的腹部,有道伤口,是自下而上的一个戳伤,虽不深,却扯拉到了前胸,若再往上一些,便可戳到咽喉,这靖王,看来是想要了他的命的。
“好,快躺下吧。伤口好在不深,而且外皮裂开的也不大,只是重击过来的外力,使得伤口周边有些淤青,伤口内有些许化脓,不过,这里研磨了些许活血化瘀,还消炎的,当会几日后便无大碍了。只若还有一种药,便会恢复的更快些。”
谟樾说着将研磨好的药粉,均匀地撒在了他的伤口上。
“姑娘适才说的差了何种药材,可知,每年我们上贡的,除了粮油,还有药材。都是本地特产的药材。”
谟樾一听,心中一喜。
“都有些何种药材?”
“哦,有可以医病的,这些可是上贡到京都的,都是上等的好药材。还有食治的药材,比如天麻、当归、人参……”
谟樾激动地问了一句:“可有益母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