谟樾拉着小响子到了厨房,自己先在火膛门口,连着绕了几个草把子。
她卷了卷袖子,想提起大木桶,可使了半天的劲儿,也没能提起这半桶的香油。
小响子笑笑,过来接过她手中的木桶,轻而易举地就将香油倒进了大锅里。
小响子点着了草把子,火烧起来一会儿,锅里的香气,便飘起了一股浓浓的香气。
谟樾走到灶台前,示意让小响子去翻搅着锅里的香油,小响子还争着要去烧火。
“还是让我来烧火,这种活儿,哪里能让你来做。”
谟樾摇摇头,因为,她要自己掌握火候,这熬制药膏,可不是煮饭炒菜那样随意的事儿,见她决然的样子,小响子也不再推辞,轻松地在锅里搅动着香油,还觉得谟樾辛苦了。
可他手中的槐木棍子,却越来越不容易搅动了,香油慢慢变浓烈了,而谟樾心里想着,这定是要以武火熬煮香油了。
她朝火膛里添了一个草把子,接着又添了一个火把子,更是加大了火力。
“谟樾,你还真有本事哎,我们这哥儿几个都被背地里夸赞你是华佗在世了,这小小年纪,咋还能做了这些……哎!这都,这都翻了花,可还要搅动?”
谟樾从火膛前,探过头来,点点头。小响子手里不断翻动着,这已经有了粘度的香油,小响子似乎也知晓了一些,便使命地搅动着手中的槐木棍子,可谟樾此时却将火膛里的火,减了下去,改成了文火,甚至是提出还在燃烧的火把子,用脚踩熄了去,火膛里只剩下草灰在慢慢地燃了,谟樾走到锅台前,拿起一根筷子,将筷子头儿点沾了一滴锅中的热油,滴入手中舀了半碗凉水的碗中,小响子手里不停地搅动着,看着谟樾手中碗里的油滴成了一个滚动的珠,而这滚动的珠儿,任谟樾手中不停晃动,依然紧紧地团在一起,一点儿也不散,谟樾便微笑着点点头。
可是这几种不同的偏方,要单独地熬煮,谟樾便舀起了一些香油,存放一个不小的罐子中,这锅里便是给徕秧儿熬制的那药膏所需的小部分香油了。这跌打损伤的,更是要单独的熬煮。谟樾将一包广丹慢慢倒入锅中,然后,继续用文火熬油,又将白芷粉、玉竹、和防风缓缓放入沸油内,继续搅动槐木棍子,此时,谟樾继续不断搅拌,锅中的香油已经如一块粘稠的糖稀,越来越难搅了,小响子见谟樾搅动的吃力,便接过槐木木棍,用力搅拌,锅中上溢的气泡,不断冒出浓烟,小响子觉得奇怪的是,这烟气稍尽,谟樾又用筷子点了油,滴进装了半碗冷水的碗中,便点头示意,这就完工了。
小响子稀奇地凑过来观看。
连十六阿哥也凑过来,看了看谟樾将冷水碗里的那几滴黑呼呼的“油珠子”,拿在手里搓捏着,觉得挺好玩,便也学着她到碗里拿起那“油珠子”,放在手心里搓捏着,这拌了药材的香油,被熬制成了这副模样,闻着有药味儿,还有一股香油的味道,甚是好闻。
小响子拿着这被十六阿哥搓揉的像个月饼的药膏,想这当是该完工了,那料,不知何时,谟樾将旧花绷上的那些麻布洗净晾干,已经剪成了巴掌大的小块儿的麻布,被派上了用场,只见她将这搓揉成型的药膏,放在麻布上按了又按,让后,堆放在一起,只一会儿功夫,便凝固起来,甩起来,还有“咚咚”的响声。这样又熬煮了一遍,将跌打损伤的膏药也做了一堆。谟樾想,若哥哥看见了这些,定是会开心地刮自己的鼻子。
给太后熬制止咳糖浆时,十六阿哥还拿出了太后让绿桃送过来的几个脆生生的雪梨,这糖浆熬的满屋甜香。
三人正做着这些,见徕秧儿过来抹着眼泪说道:“这宫里的宫女,便最不当个人儿了,唤来喝去的,今儿个又得了谟公公的话儿,说是又要到那景奇阁里去伺候那祖奶奶去了。”
见徕秧儿哭成这样儿,谟樾突然想到了贤芝和绾偲,不知她俩的命运会不会也像这徕秧儿一样,会被人欺虐着,还无处喊冤,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谟樾御医,这日后怕被那畀妃娘娘拿捏着,你我见着面儿,也难说上几句话儿了。”
谟樾点点头,将她的手,抓过来,将还温热的膏药贴在了她的手心儿里。
徕秧儿越发的泪盈满目了。
“谟樾御医,知道只有你最疼徕秧儿。徕秧儿这命儿,也是你救了回来,这手,还念念不忘,徕秧儿如何报达你这番恩情呢。”
谟樾只笑着摇头。
徕秧儿拿着谟樾塞给她的膏药,哭兮兮地走了。
谟樾心里乱糟糟的,贤芝和绾偲一别这也有大半年了,自己到了这宫里,却一直也未见二人,不知她们是在那里伺候着怎样的主子,怎就一直也没遇上呢?
谟樾正想着心思,十六阿哥却吵着让她抄写兵法,可谟樾记得季太傅让他默写的不是兵法呀!
可十六阿哥却说:“他说的那些,又有何用,本宫只喜爱的便是兵法,抄写了便是。”
季太傅第二天并没有来,连季楚也没有来催十六阿哥,这让十六阿哥像捡了一个大便宜似得,乐得逗了一天的蛐蛐儿。
绿桃送午餐过来,便将止咳糖浆给太后拿了去。
谟樾呆呆地望着跌打损伤的膏药,不知存放在哪里合适。
小响子说:“这可以在宫里兜售了去,换些银两,也可以改善十六阿哥的生活,还可以让谟樾存下一些银两,给自己添置一些衣服。”
在小响子说着这些时,一个自称孙太医来到了十六阿哥的冷宫,叩见了十六阿哥,便说:皇后娘娘突然起了一身的疹子,宣康院将所有宫内医者都一个不漏地汇统了去,既然你也是皇上特封的御医,也是这宣康院内的一份子了,便要从六阿哥那里搬了过去,这宣康院的上至御医,下至医士,都去会诊了,连苏使和洛副使,也亲临就诊,老夫到此,也正是两位使官,差老夫来接你过去。”
谟樾看了看十六阿哥,十六阿哥也没了主意。
这皇后娘娘,十六阿哥自是知道她的厉害,她病了,宣康院所有人等便要从宫外,都搬兵请将地进宫会诊,自己再无玩伴,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下,使了性子。
谟樾被孙太医带着,从景奇阁走过时,一只狗儿“汪汪”的吠叫声,让谟樾突然感觉有些空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