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就分手,这大概是当下最流行的校园潜规则吧。爱情,对,又是这个该死的玩意,时时困扰着年轻人的心。当然,现在也在开始困扰中年人甚至老年人的心了。
爱情和死亡,这是文学的永恒主题,即便时代飞速发展,知识疯狂爆炸,信息不断云集,爱情不会远离我们而去,死亡不会远离我们而去。
接下来,我们的主人公就要闪亮登场了。
东北是出产美女和帅哥的地方,这里的帅哥有点油,油腔滑调,油里吧叽,但油得豪气冲天,让人爱不释手。这里的美女有点辣,火辣劲爆,热辣透心,但辣得柔肠百结,让人欲罢不能。
赵本山带领东北二人转,上窜下跳,南征北战,几乎占领了演艺界的半壁江山,不是本山本事大,而是东北的人才资源丰富。你想想,现在是商品社会、市场经济,没有资本,你拼个怂。
有位业内人士,曾撰联评论当下演艺界的两大巨星:本山有资本本事才能大,艺谋无演艺艺术就是好。
哈哈,此人士,看来不是近视患者,这里就不拍砖了。
代菲菲虽是标准的东北美女,高挑身材,披肩长发,洋气而不失传统品位,大气而不失地方色彩。但,她最看不惯东北二人转。“切,那是什么玩意儿!拿别人开涮,开涮正常人也就罢了,老是在残疾人身上做文章,这不是变态文艺和文艺变态吗?”
“得,我说你不要愤青,好不?艺术的种类很多,丑也是艺术啊。中国传统戏剧里不是也有二丑吗,就是你最崇拜的迅哥儿不也写过一篇《二丑艺术》吗?”梁平辩解。
“你这是典型的‘断章取题’!你以为鲁迅是为二丑树碑立传啊,他是骂二丑呢。‘身份比小丑高,而性格却比小丑坏’。我警告你,如果你今后从事二丑艺术,我就把你给剁了!”代菲菲举起右手,劈掌而下,砍向梁平的脖子。
梁平是代菲的男朋友,小伙子长得有点像年轻时的周润发。他见代菲匪砍了下来,赶紧缩脖,假装求饶:“媳妇饶命,媳妇饶命。今后我不做二丑,争取做小丑。”
“什么?”代菲菲又举起了手掌。
“啊不,做大丑。”梁平抱住头,缩进了衣领。
代菲菲揪住梁平的耳朵,将头扯了出来。“你怎么就离不开‘丑’,你不‘丑’就活不下去吗?”
“哎哟哟,媳妇,快松手,快松手。”梁平用手护住耳朵,“这不逗你玩嘛,还认真了。”
代菲菲松开手,站起来径直走了。梁平紧追上来,抱住她的腰。
“放开!”代菲菲仍在生气,“以后你再别叫我媳妇,谁是你媳妇?”
“媳妇,啊不,菲菲。”梁平松开手,转到代菲菲面前,“好了,不要生气了,跟你商量正事。”
“你一天没个正经的,还会有什么正事。”
“这不,我们马上要毕业了,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不早就给你说过了吗,留北京发展。”
“得得得,你当北漂一族啊。”
“屁话!什么北漂,你咋没一点方向感呢,东北在北京的北面吗?我告你,我这是南下,懂吗,南下!”
“得得得,南下也好,北漂也罢。我俩在北京传媒大学上了四年学,北京城的每个旮旯都转了几十遍。在北京发展多难啊,你不是不知道。成千上万的北京人住什么吃什么,你不是不知道。王宝强是成功了,但宝强兄弟吃的苦,你能吃吗?”
“什么宝强宝玉的,我不管,也管不了。当年报考大学的时候,我听你的,这次你得听我的!”
“留下来做什么?做传媒?现在到处是传媒广告公司,比雨后春笋还多。做模特?虽说你有郎平的个头杨幂的脸,但你的性格能够接受潜规则?”
“当时我说我们一起报考北师大,你非要报传媒大学,还说将来肯定热门,这下可好,热过头了吧。”
“北京热,东北不一定热啊,所以要回去嘛。我哥们,就是上次咱们寒假回去时你见过的,杨光,就是光头那小子,他爹办了一家传媒广告公司,现正在招兵买马,昨日个他打电话还叫我回去跟他爸一起干呢。”
“杨光,噢,想起来了,就那杨光头啊,贼眉鼠眼的,我看那小子不靠谱,估计他爹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句话,我不去!”
“不去,啊,不去?哪咱俩的事咋整呢?”
“分手呗。”
“真是‘毕业后就分手’,那也太潮了吧。”
“我就潮!”
代菲菲虽然说得斩钉截铁,不容商量,但内心却十分矛盾,毕竟他跟梁平谈了七年的对象,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感情啊。
代菲菲和梁平是高中同学,在高一时他们就开始谈恋爱了。当然,在代菲菲的心里那时不能叫谈恋爱,只能叫处朋友。梁平却不那么认为,在他心里,自从第一眼看到代菲菲,代菲菲就是他媳妇了。你说这小子是霸道,还是花痴?
这也怪不得梁平,那时的代菲菲已充分发育,身材高挑,婀娜多姿,比同龄少女几乎高出一头,加之小母鹿式旁若无人的气质,不知迷倒了多少青春萌动的少年。
当时梁平在高一一班,代菲菲在高一六班。梁平每天都去六班找自己的发小胡同,当然他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菲菲同学也。他找各种托辞,有事没事跟代菲菲搭讪、唠嗑。
代菲菲就根本不想和梁平说话,虽然梁平长得帅,但他那种流里流气的样子和爱得瑟的毛病,她很是看不顺眼。
代菲菲家住农村,离学校有20多里,每天上学赶不及,只好住校,每周星期五放学坐班车回去,星期天下午再赶班车回来。
有次,学校举办运动会,代菲菲报名参加百米短跑。由于赛前没有活动开身体,加之起跑太猛,一下摔倒在了赛场上。
梁平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代菲菲,这种场合,自然是离代菲菲最近了。见状,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抱起代菲菲,直冲学校医务室。
代菲菲受伤不轻,两个膝盖全摔破了,血流如注,两只手也蹭烂了。
代菲菲受伤后,梁平每天都买好吃好喝的给她加强营养。之前代菲菲从不接受任何男生的任何东西,但这次梁平的表现着实让她感动,彻底改变了对他的印象。
代菲菲的防线就这样被梁平突破了。
随着友情的加深,在高二分班时,梁平放弃自己理科特长,追着代菲菲到了文科班,目的只一个:能每时每刻和代菲菲在一起。
三年的高中生活紧张而浪漫,转眼就到了高考。
在中国来说,高考是人生的第一道门槛。当然这仅是就农家子弟来说,至于富家子弟,官家子弟,或者说名家子弟,高考已经不是槛了,那只是一幌儿。现在只要你爹有钱,或者做官,不要说清华、北大,哈佛、牛津不也随便上?
可是就代菲菲来说,她是农家女儿,父母种几亩薄田,一年下来收入不了几个钱,所以在农闲季节,父亲都要进城来打工。至于梁平也强不到哪里去,父母虽是工人,但那厂子要死不活的,一年也发不了几个子,他们也在私下做个小本买卖,勉强度日。
紧张的高考会战终于结束,在填报志愿时,梁平和代菲菲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代菲菲想报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而此时的梁平,因为自家的老宅子被征收,政府补了一百万,他有坚实的经济后盾,所以他坚持要报北京传媒大学。
“咱们还是报传媒大学吧,虽然学杂费高,但我可以资助你。”
“切,你资助我?我可不敢!再说这不是钱的问题,我喜欢文学,你是知道的。”
“文学文学,又是可恶的文学。我都陪你学了两年文学了,难道要我陪你一辈子吗?谋生是第一要务,搞文学非要上中文系?你掰着手指头算算,中文系毕业的有几个在搞文学?你没读中国第三代诗人李亚伟的《中文系》吗,‘吃伟人的剩饭背诵伟人的咳嗽/亚伟想做伟人/想和古代的伟人一起干/他每天咳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图书馆/回到寝室/亚伟和朋友们读了庄子以后/就模仿白云到山顶徜徉/其中部分哥们/在周末啃了干面包之后还要去/啃《地狱》的第八层/直到睡觉/被盖里还感到地狱之火的熊熊/有时他们未睡着就摆动着身子/从思想的门户游进燃烧着的电影院/或别的不愿提及的去处’。”梁平背诵了一段《中文系》,伸手拦住代菲菲的腰,“菲菲,你搞文学我一万个支持,但上大学必须上传媒,这将来一定是最热门的职业。”
代菲菲终于屈从了,和梁平一起报了北京传媒大学,两人在同一个系同一个班,形影不离。
大学生活闲散而浪漫,但对代菲菲这个文学狂来说,在完成所学专业课程外,还自学完了全部大学中文专业课。
现在马上要大学毕业,面临择业问题,这大概要算人生的第二道槛了。因为这道槛与第三道槛婚姻紧密相连,所以更显得重要。当然,这道门槛对于官二代、富二代、星二代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总之,中国的所有的大门都为这群人永远敞开着——当然,包括监狱的大门。
之前,代菲菲也到几家传媒公司去咨询过,但一看她的学历,就被拒之门外了。人家招聘研究生以上学历的,本科免谈。她又去了几家杂志社,编辑看完她曾经发表过的文章,笑着说,现在还坚持纯文学创作?谁看啊?
是留是去,代菲菲陷入了困境。
最后,代菲菲还是屈从了梁平,他们一起回到了东北,到恒昌传媒广告公司打工。
恒昌传媒广告公司是杨百忍创建的公司,公司运营不是很好。自从代菲菲和梁平来公司后,公司策划和创意的广告深受顾客欢迎,业务大增,钞票源源不断地流进了杨百忍的口袋。
杨百忍大喜,提任代菲菲为创意部经理,梁平为业务部经理。
按理说,代菲菲和梁平的发展前途一片光明。但出事了,出大事了。
杨光这小子不是个东西,他叫梁平到他老爹公司来,目的是为了帮梁平,而是为了吊代菲菲。
杨光的父母和梁平的父母都是国营红星机械厂的工人,两家十分要好,亲得跟一家人似的。后来国营企业纷纷倒闭,红星厂也难逃厄运,几十个车间都先后关了门,只留下两三个在那里硬撑着,工厂早就名存实亡了。
杨光的父亲杨百忍比较灵光,一看形势不妙,第一个打报告辞职下海了。那时的钱还比较好挣,只要能吃苦,发财机会多的是。杨百忍没几年就发了,在沈阳有了自己的公司,又买了套别墅,把妻子麻翠花和儿子杨光接到城里去了。
中国暴发户就是这样,有了钱,就不知这钱该怎么花。杨百忍夫妇觉着,前几年日子紧,亏欠了儿子,就可着劲儿让儿子猛花钱,结果把杨光给惯坏了。凡是杨光想要的东西,杨百忍夫妇从来不说一个“不”字。杨光这小子也不知这钱是从哪儿来的,可着劲儿地花呗。
钱这东西,用好了就是个好东西,用坏了就是个坏东西。杨光年纪小小的就牛逼加得瑟得不行了,成天仰着个头,撇着个嘴,觉得老子天下第一,动不动说:“我爹有钱,知道不,我爹是杨百万。”
钱这东西也最容易招污纳垢。杨光也不好好上学,成天在社会上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今天到这个酒店整一桌,明天到那个山庄逛一趟。最可恶的是这小子特好色,凡闻听哪儿哪儿又新来了小姐,就像猎狗一样扑了上去。
去年暑假,梁平带着代菲菲去沈阳看望朋友,在朋友的接风宴上,梁平遇见了杨光。
杨光一眼认出了梁平,上来就是当胸一拳。梁平懵了,觉得这个光头好没礼貌,也没招你也没惹你,怎么打人呢?
“小样,咋的,不认识兄弟了?”杨光用手摸着自个儿的光头。
“你是,你是……”梁平在记忆中搜索着,“你,你,杨光!”
“哎呀,哥们,终于认出了。”杨光又是一拳。
大家入座后,杨光的眼就没离开过代菲菲。
之后,杨光隔三差五地给梁平打电话,一直动员他毕业后到他父亲的公司来干。
梁平觉得杨光够哥们,对自己这么关心,不亏为发小。所以架不住杨光的鼓动和煽火,毕业后铁定了心要回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