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吵闹声越来越大,语言也越是刻薄,胡子轩用手捂住耳朵,可是这恶毒的话语还是在耳畔回荡。
今天的这个局面,很大一部分是她造成的,她是整件的起因,要说愧疚,是她害了哥哥。
十年前的那个下午,是她永远的伤疤,这几年她一直在努力的忘记,可是每当来到这里,每当要去看望哥哥,她的伤疤就被一次次无情的揭开,记忆会更加的清晰。
十年前,她情窦初开的同时她又无知,懵懂,对所有的新生事物好奇。那年她恋爱了,爱情是美好的,要说是错的话,就是她一个高中生结识了社会上的人。
那段时间,她就像是着魔了一样,别人都在准备高考,她却整天逃课,开始学会抽烟喝酒,变成了一个别人口中的坏女孩。
她的好朋友和同学,都像潮水一样退走了,见了她都躲着走。
爸爸在学校里整天搞研究,母亲在家操持家务,哥哥在上大学,对于她交男朋友的这件事无人知道。
就连细心的母亲也一无所知,这些都怪不了别人,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她威胁过自己的同学和朋友,对于她逃课鬼混的事,所有人守口如瓶,其中最过分的就是,她领着人打了她的班主任。
对此她的家里人一无所知,在家还是乖乖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迷失了,迷失在灯红酒绿,迷失在摩托车上。
对于她的无知和愚蠢,最后买单的人只能是她自己,那是星期五的下午,他男朋友提议她去山里玩,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另外三个男生,开始她有点担心。
对方简单的一句话就戳破了她警惕防守的壁垒。
“你要是胆子小就算了,我们自己去。”
“谁胆子小了,去就去,谁怕谁。”
就这么简单,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跟着四个陌生人进山了,对于她所谓的男朋友,他们只不过才认识了两周。
山里后来发生的事对她就像是掉入魔窟一样,先是她的那个男朋友,接着是下一个,他们之间似乎早已商量好了,就连顺序都提早定好了。
对于事情的发生,她无法反抗,她还对那几个人渣保证,保证不会报警,保证不会说出去。
她苦苦哀求,只要把她带回城里,她绝对不会去告发。但是,她还是低估了人性,她被抛弃在一个深坑里,四周很平整很光滑,是一个猎人用来抓野兽的陷阱。
那一刻,她成了在坑里等死的猎物,她的那个帅气的男朋友成了猎人,伙同另外几个猎人扬长而去。
要说命运很反复,有无情的一面就有仁慈的一面,把他丢下去的人走了,一天后挖坑的人来了,她很幸运活了下来,她被一个老猎人救了。
老猎人只把她从坑里拉了上来就消失了,那也是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老猎人之所以消失的那么快,是因为盗猎犯法,一个盗猎者救了她。
在她以前的世界观里,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她现在不这么想了。
就像有人说的一样,好人和坏人很难界定,好人不一定就一辈子不干坏事,坏人也有做好事的时候。
就像救她上来的那个老猎人一样,对于别人来说,他是一个盗猎者,罪犯,可是对于她而言,是她的救命恩人。
那一刻她哭了,有委屈,有后悔,更有劫后余生的高兴,她如果没有经历死亡的威胁,她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坚强的活着。
她失踪了两天,母亲报了警,哥哥也从学校回来了,在星期天的早上,警察找到了她,对于山里的一切,她隐瞒了,这是她第二个致命的错误。
要是她能早点说出事情,或许哥哥就不会进监狱。
她没有在第一时间报警,她选择了沉默,她害怕父母知道,更害怕同学和老师知道,那样,她的一辈子就毁了。她想到报复,她却忘记了最好的武器就是法律。
她在家里休息了三天,哭了三天,就在她以为一切都要过去的时候,警察再次登门了。
他当时害怕极了,以为是自己的事情暴露了,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警察是来抓哥哥的,直到这时胡子轩才知道,她的哥哥把人打成植物人,被打的人正是她的那个男朋友。
哥哥被抓走了,判了九年,她的伤疤也第一次血淋淋的暴露在太阳之下,欺负她的四个人,两个被抓进去判了刑,一个成植物人永远的躺在床上。还有一个起初逃走了,一年后回来自首了。
最后一个来自首了,失踪的父亲也回来了,只是没有回家,而是去监狱门口租了个铁皮房子,开了个小卖部。
他没有回家,是因为那个家他离婚的时候就给了母亲,对于他们的离婚,她心中充满谜团。
一件大事足以摧毁一个家庭,更何况家里一下子发生三件大事。
父亲回来的时间比那个人的自首只差了三个月,胡子轩隐约猜到,最后一个来自首可能和父亲有关,对于这一点她不敢问。
车外父母的吵架声还没有停止,声音小了,母亲的嗓子嘶哑了,蹲在地上轻声哭泣,泪水滴在地上结成了冰。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老胡出来了,他一边滑动着轮椅一边在捡地上的饺子,一个接一个塞进嘴里,眼角处闪烁着泪花。
门口的警卫说老胡是个怪人,来到门口开小卖部,就像在监狱外面服刑一样,儿子在里面,却从来没有探过一次监。但每天都往里面有意无意的送东西,有时候是烟,有时候是酒,但最多的是鸡爪子。
每当有人问他的腿是怎么伤的,他总是笑着说,年轻的时候出了车祸,后来感染了,就给锯了,他说的很轻松,轻松的就像在说别人的腿。
胡子轩想要过去推父亲的轮椅,老胡摆手拒绝了,低声说道,把你母亲扶进去吧,房子里暖和点,我有话对你们说。
或许是吵累了,又或许九年的时间过去了,又或许过完年,哥哥就出狱了。
有些事老胡的交代,子轩扶着母亲进去,这次很意外,石小英没有拒绝,铁皮房子的空间本来就小,一下子装下三个人,显得有些拥挤,又显得有些亲密。
老胡拿起炉子上的半碗酒,一饮而尽说道:“今天探监还是你们两个去吧,我就不去了。”
石小英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但老胡接下来的话,让他瞬间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