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这具躯体已经躺到第四日了,陶向阳基本确定自己前世已死。
宗衡活了,看着伤口的恢复速度,他很满意,府里本来还担心,都说这二公子怕是活不了,从小是病秧子,婴儿期就差点没养活。
宗衡感觉还好,反正他从小到大在农村受伤都没怎么在意,最严重的一次睡在石头上,嘭,头朝下,两米高陡坡下坠,头破血流,当场梦醒,脑袋流血还是挺疼的,回家抹点香灰了事。
这不,可以起来做第八套广播体操了。一二三走,踢腿运动!
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他得知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实际年龄是虚岁16,也就是15岁,还是挺高兴的。
人嘛,都喜欢做自己有把握的事情,15岁少年郎,他没问题。若是穿到了邵伯这个年纪,让他伪装成姜子牙,有难度啊。且不说装得不像,他自己也不情愿啊,因为泡妞这个环节直接跳过,心有余而力不足,被偷的井盖它也不愿意啊。
昨天灵芝过来送饭,说起那夜的结局,孟奚和周全当场把刺客给杀了,幕后主使者肯定是京都那边的。具体是谁,还不敢说,只知道脸上施了墨刑。
受刑之人?看来是被人用利益交换出来的囚犯,死了便死了,所以陶向阳也不知道找谁报仇去。
陶向阳,不,公子宗衡一直处于一种倒时差的境地,三日的高烧退却之后,他依旧是晚上醒来,白天睡觉。
梁瓒说不用管,伤好了就正常了。宗衡没好意思说,那是在康狐上夜班,留下的日夜颠倒后遗症啊。
“雀儿,咱们现在是哪朝哪代了,我睡久了,记不太清楚。”广播体操做完,宗衡回头问雀儿,雀儿还在那蹦跶,没跟上他动作。
真是的,年纪轻轻,手脚协调性那么差,等你老了,怎么跳广场舞,怎么勾搭年老帅气,头发油亮,腰包鼓鼓,死了老伴的退休干部。
“大昭朝。”雀儿气喘吁吁的回答。
“皇帝是谁?当今圣上的名讳,你小声点,偷偷告诉我。”宗衡双脚并拢,然后打开与肩同宽,起势。广播体操做完了,双手托天理三焦,八段锦走起。
“当今圣上,就是叫圣上啊,大家都这么叫。”雀儿天真无邪的看着宗衡,继续模仿他的动作。
“雀儿,每个人都有名字的,比如,你叫雀儿,虽然借用了鸟的名字,但那也是个名字,圣上,也是有名字的,想一想,在哪里听过,邵伯有没有说过?”宗衡引导她发散思维。
“说过!”雀儿兴奋的叫道。
“对吧?”宗衡等待圣上的名讳从雀儿嘴里脱口而出。
“昭灵第二,邵伯说当今圣上是昭灵第二。”雀儿就像抢答成功,满脸的喜悦。
“昭灵是谁?”宗衡可不知道什么昭灵招魂的。
“昭灵第二,不就是圣上吗?没有谁是昭灵啊。”雀儿摇头。
算了,其他的也就别问了,十来岁的小姑娘,一问三不知,还是物色一个机灵的丫鬟来问,再睡会儿觉,等着天亮。
第五日,宗衡好歹熬到了卯时醒来,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却没有晶晶姑娘陪我聊一聊。
“雀儿,倒水。”宗衡喉咙嘶哑,胸口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哎哟一声,却丝毫没有吵醒门槛上趴睡如死猪的雀儿。
望了一眼床边,又是一碗白粥。
早就让雀儿通知灵芝姑娘,好歹配个榨菜啊,不然被隔海相望的湾知道了,又说我们吃不起。
那谁,赵经理,他也是偶然见过的,美国国籍,都不说中文的,敢情说个鸟语就能提高个人附加值了。榨菜,我要榨菜,这是国家尊严,不能让同胞看不起我们,知道不,喝粥能配榨菜就是我的附加值。
前世,就别想了,眼前这白粥,真是让人发愁啊。负责每日膳食安排的灵芝,完全秉持了秦医官的交代,第一周,清淡。
“你是我的大恩人,秦医官交待的,我都写下来了。你放心好了,清淡,清淡是第一位。”灵芝每日亲自送餐过来,总会感激一番。
灵芝姑娘以为的清淡,就是粥,瘦肉粥,鸭片粥,猪肝粥。夜里雷打不动,一碗白粥,她怕宗衡晚上吃了油腻,会消化不良。
宗衡这份清淡,嘴里淡出的鸟已经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宗衡嘀咕:“看着梁瓒家里不像缺钱的主,替主子挨刀,坐个月子不为过吧。”
“坐月子?”灵芝脸红:“我不知道如何伺候月子,还请公子明示。”
宗衡想起前世所见月子会所广告,如数家珍:“一日五餐少不了,五顿饭,比如,肉包,豆干,臊子面,生滚牛肉,猪肚鸡,烤乳鸽,鲫鱼黄芪生姜汤,冰糖燕窝,牛奶配肉松小蛋糕。”
真是想想都流口水啊,可惜,断网了,永远断网了,不然他能一口气搜365个套餐,每天不重样的食谱。
“我还是等秦医官复诊,再换菜吧,眼下,还是清淡为主。”灵芝是个一板一眼的主儿,果断破灭了宗衡的月子会所申请。
“公子还是早点休息,卧床休息最重要,睡眠正常,才会好得快。”灵芝虽然没有满足宗衡坐月子请求,但是态度却极好,让人如沐春风。
看来,古代的丫鬟,大多数还是很有专业素养的。
雀儿这种童工,十来岁懂什么,一言难尽。
宗衡寻思着若是找人牙子把她发卖了,不知道银子能不能到自己口袋。
不行不行,我怎么如此邪恶,看着家里孩子难养,就想把孩子卖了,我还是不是人。等她长大了,学一些技能,识几个字,背三五首唐诗宋词,吹拉弹唱多少会一点,价钱高了再发卖了,增加了附加值还是能收到可观的回报吧。
陶向阳,你真是穷逼,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怎么又想去抢老鸨的生意。宗衡赶紧骂醒自己,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要想着往童工身上榨油水了。
对了,孩子难养,我还欠了学校一万八的贷款,学校会不会找我爸妈的麻烦,让他们赶快还钱。
可怜的二老,他们本来以为孩子是风吹大的,让他们保持这样的童心可好?
宗衡苦笑,管不了啦,前世已被掐断,没有回天之力。也怪自己平日在校外忙着兼职,班里的活动几乎不参加,大学四年,眼下也没个相熟的同学可以替自己处理一下后事。
外勤组的徐组长更指望不上,加一起,也就认识三个月。
在荣城,报个失踪人口,这事就结束了。那么多打工的被偷了,被抢了,管不过来。实习的时候那么多受害者打电话爆料某某不作为,每天好几起案例。徐组长说了:再惨也别多管闲事,破不了案,影响人家业绩,让你报你就报,让你少管的就别管,你好我好大家好。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自己成了失踪人口,人家也照样不会管闲事。
宗衡迷迷糊糊想着,睡了半刻,尿意来了。却见丫鬟雀儿睡得沉,就自己伸手从床底下熟练的掏出夜壶。
瞧瞧,这夜壶都是青瓷蛤蟆,四个爪做的惟妙惟肖,梁瓒是有钱人啊,用这样的器物,拉个尿都赏心悦目,不知道的以为这是茶壶。
释放完,宗衡就想喝水,这都是在康狐公司生产线待了十几天的后遗症,厕所的水杯肯定便宜吴活树这小子了,也算对得起他。
不想了,不想了,世上再无康狐螺丝王子。
宗衡小心翼翼起来,摸着墙到了桌边。
空的,竟然连一口茶水都没有,也不知道这雀儿一天到晚都干了什么。
夜里吃了这么久的白粥,晚上去厨房带一包榨菜过来也办不到。整个屋子,一滴水都不剩,还有一股子奇怪的臭味儿。
哦,算了,这是许久没洗脚了,自己的脚臭味。
“死丫头,算盘珠子,拨一下,动一下,也不知道提醒老子,一个礼拜不洗脚,给我做个足底按摩怎么了嘛,一问三不知,干啥啥不会,迟早把你发卖了。”宗衡既然走到这儿来了,不能便宜了雀儿。
宗衡慢慢掉头,把屁股撅起来,对准雀儿的脸。
嘣,放了一个大大的响屁。
啊哈哈,啊哈哈,宗衡努力抚着胸口,压抑自己的大笑,却听见雀儿的鼾声起起伏伏,丝毫不为所动。
可叹一屁嘣不醒,黄粱美梦成,好丫头,生化武器都不怕,渐入佳境啊。
宗衡只好作罢,摸回自己的床,躺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