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鸮,什么时辰了?”宽衣博带的少年郎梁瓒提了一下齐足下摆,跨上两级台阶。
“公子,亥初了。”侍女雪鸮款款答复,将公子手里的佩剑领了去。
“公子,还需用膳吗?我看你在席间没吃什么东西。”护卫周全关切的看着小公子。
“不必了,这么夜,歇了吧,明日辰时备好马车,我们去邵府。对了,没看见宗衡,他睡了吗?”公子想着若是没睡,月色撩人,一起看看眼前姹紫嫣红的三角梅。
“没睡,他在你房里沐浴。”雪鸮无奈的回复:“他说公子的浴盆大,泡着舒服,我也没办法,就喊了雀儿,蝉儿给公子重新准备热水了。”
“无妨,他从邵府回来后,一直心情不好,整日抱着《招魂幡》看。若还在邵府,看到不解之处,倒是可以请教陆先生。“公子充满了怜惜。
“事已至此,公子不必担忧,再请两个先生在家里教,也是一样的。“雪鸮宽慰公子,只不过闵州的教学,最顶尖的就是邵府学堂,其他先生,总归是略微逊色一些了。
“嗯,今日宴席,我也不敢带他过去。陆先生好不容易答应出席作陪,我怕宗衡犯浑,两人闹起来。只可惜,罢了,泡泡澡,可能就心情好转了。” 宗衡说到此事,众人想起陆让宾闭门不见客的原因,不禁想笑。
雪鸮先前喊灵芝备了糕点在房内,公子赴宴,向来是不敢吃饱的。若是在此赏花,岂能少了糕点茶水伺候。她使了个眼色,灵芝马上明白,进屋里去,打算把糕点拿到凉亭。
“公子要是喜欢,回头我就搬两盆到屋里摆着。”周全上前询问,公子房里向来淡雅,要是有这鲜艳欲滴的三角梅衬托,公子喜不喜欢无所谓,几位伺候的小丫鬟肯定欢喜,比如灵芝。
“不必,只是前几日没留意,突然开了花。哦,这枝折了,可惜,让花匠修剪一下。”少年郎指给雪鸮看,雪鸮招呼小厮上前,将盆先撤走。
雪鸮甚是疑惑,送公子赴宴之时,她还瞧见了这株花,可并未瞧见枝断花落,也不知道哪个胆大包天的奴才,竟然敢折公子的花。
公子站在凉亭,背手而立,邵伯与宫中的使者来和宴饮,觥筹交错之间,表面上是圣上关怀的意味,他敏感的觉察到深层意思,京都那帮子老家伙,可能对他感兴趣了。
他突然冷笑,祖孙三代,偏安在闵州这种卑湿之地,祖父尚在,各家避嫌,只有邵伯跟他们有来往,父亲一死,就更是彻彻底底的凉了。
怕是京城已经水深火热,人人自危,才想起他罢。
“公子,为何不喜反忧。”与周全一同在酒席上的护卫孟奚不解,他知道公子还在回味酒宴上那些赞誉之言。这明明是好消息啊,他们这家冷灶,怕是有人要添柴点火了呢,天大的好事啊,可是公子为何毫无喜色。
“京都有变,祸福相依,好消息来了,自然就会有坏消息,不得不防。”公子看的透彻,周全点头称是。
“难怪邵伯说加强护卫,我明日去邵府护卫队挑几个得力的高手,樊跃和柳青身手不错。”
“邵伯叫陆先生给我卜了卦,是大吉。”公子说道:“怕是不久之后,我们要去京都,受爵了,我只是担心。”
“啊!”咣当一声,随着杯盏盆碟落地的似乎是灵芝的惨叫。
“刺客!”孟奚大叫,那黑影想飞檐走壁,左脚却被定在地上了。
“不好,是宗衡!”周全抱住跑过来的灵芝,要不是宗衡,灵芝怕是被刺客追上来砍了。
孟奚趁机拦下刺客,一刀一刀砍向没有武器的黑衣人。
周全松开灵芝,拔脚窜上来查看宗衡伤情。扶起来一瞧,倒吸一口凉气,一把尖刀插在了宗衡胸口,白色的单衣,染得鲜红。
周全趁着孟奚缠斗刺客,赶紧把宗衡拖出来,给小公子接住。
公子搂住宗衡,却见他手臂也是鲜血,想必那贼人先割了他一刀,才扎入胸口。当下气愤难当,赤手空拳就要上前捉拿黑衣人。
“公子!”雪鸮摇头,死死拖住公子袖口,不许公子上前厮杀,这是周全平时交代过的,“公子切不可身犯险。”
“雪鸮,快去唤医者,宗衡我来看顾。”公子只好又搂住宗衡。
雪鸮得令,连滚带爬的跑出去,迎面碰见雀儿和蝉儿,赶紧带了出来。二人命大,若不是宗衡占用了公子的房间,今夜屋内要死的就不止一个了。
孟奚一脚接一脚的踢向黑衣人,逼得他连连后退,周全一刀挥来,两人对战刺客明显占了上风。
终于,周全得了机会,撕下刺客面纱,却不是相识之人,只是脸上刻字了。
“受刑之人!还不束手就擒!”孟奚大喝一声,既然受过墨刑,京都明恨府的卷宗都能查到名字,要找出来也不会很难。
“淳于郊!”周全大喊一声,淳于郊乃是明恨府长史之名,此人肯定听说过。
黑衣人果然愣神,手臂挨下孟奚一刀。
猜中了!周全和孟奚相识一笑。
黑衣人见身份暴露,故意朝墙外大呼一声:“败了,败了。”却是虚晃一枪想要跑路,话音刚落,根本就没有上当的孟奚,周全一人一刀,捅入黑衣人胸腹。
二人杀了刺客,正想想越墙察看墙外是否真的有同党接应,却见公子大喊莫追,护卫们才想起来宗衡命悬一线,他身上的血已经染红了公子外衣。
“周全!”公子抱着怀里的宗衡: “追上雪鸮,别去街上找医者,速去邵府,必须带秦医官来救。还有,席宴未散,找少主邵季河,切莫惊动宫中贵客。”
“是!”周全得令,拔腿就跑外面追雪鸮。
孟奚留下,喊仆役们四处察看,将院子团团围住,提防贼人二度偷袭。
“宗衡,别怕,医者马上就到,你醒一醒,切莫睡着,莫睡,莫睡。”公子急切的唤着宗衡,一手摁住流血的胳膊,一手轻拍他脸颊,让他保持清醒。
“嗯,我不睡,招魂幡。”宗衡短暂迷糊之后又醒了,却是两眼开始涣散,不知提那招魂幡作甚。
公子梁瓒却听不明白,赶紧贴耳过去倾听。
宗衡张了张嘴,又说了一遍招魂幡,昏死过去。
陶向阳抬头看着星空,再见,康狐,再见,流水线,再见,啊!他一脚踩翻井盖,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曾经,偷井盖的新闻爆料亦是层出不穷,徐组长摆手:小陶,咱们容城啊,只要没死人,就不要管这些小偷小摸,抢劫飞车的事情,懂吗?
“偷井盖的不得好死!”陶向阳最后的意识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