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受邀而来的公司高中层管理人员,及其家属们已兴致勃勃的舞动起来,苏家大宅霎时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过了一会,苏北也被阿曼达拉了出来,心不在焉慢慢腾腾的晃动着肩膀。苏老先生则被余曼菲推回了书房,他老了,需要安静,这个热闹的世界还是留给年轻人享受吧。
任意也将任爸任妈和任心,带到了灵犀宛,这个两室一厅的套间,够她们一家人挤一晚了,明天再去外面找房子安置。
哄小心睡熟后,她叮嘱父母好好休息,然后再次走出来。上级和下属们都还在狂欢,她没有理由早退。
在泳池边,她看到苏北还抱着瓶红酒在独饮,阿曼达和清哲皆不见人影。她于是走过去,状似无意的说了句:“苏总,有些事情发生了,你再伤心难过也是与事无补的,还是少喝点酒,好好保重身体,以告慰您母亲的在天之灵。”
听完她的话,他有片刻的怔忡——这个女人是在表示关心么?之前为了避开自己,还刻意把家人从法国带回来,现在怎么又如此好心了?他苦笑着举起酒瓶:“呵呵,谢谢Grace你的金玉良言。不过,我并不是为了他入宗祠而生气,而是气他们背着我去做这件事。尤其是被爸爸不信任,这种滋味很难受,你懂吗?”
“嗯,我当然明白。被自己所爱的人,背弃的感觉是怎么样。”说到这里,她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和他的过往,本是怜悯同情的心再次变得坚硬,她转身离他而去——哼,你爱怎么喝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咦,怎么说着说着就走了?奇怪的女人。”他莫明其妙的望着她的背影,无奈的摇头,仰头继续享受美酒的醇香。刚开始是为了父亲和弟弟的事情,借酒消愁,但她过来劝解后,他的心情无由的急转直下,开怀不少。此情此景,不喝酒庆祝又更待何时呢?
因此,整个夜晚,周围欢歌热舞的人们都见到了他,在不停的饮酒,间或与人聊两句。但没有离开过泳池边的长躺椅。
在人少的后花园,任意找到了米汀兰,将她拉到僻静处,悄悄问:“你看到清哲了吗?”
“哦,你找他吗?我刚看到……”她欲言又止,似乎又看到了不该看到的。
“看到什么?”
“那个他和……和阿曼达往那边走过去了。”米汀兰用手指一指前面。
“呃,那里不是主宅的书房方向吗?他们去那里做什么?难道是苏老先生叫的?”她暗暗吃惊。
见她面色不豫,米汀兰以为是在吃醋,忙劝解道:“算啦,Grace,他们可能是有公事要谈呢,我刚看到两个人都是行色匆匆的小跑过去的。”
“哦,没事,我随便问问。怎么?你不去跳舞呢?我看Carol她们跳得好开心。”她不想引起误会,赶紧转换话题。
“老罗,比不起年轻人,刚跳了一会就累了。所以走过来休息休息。”米汀兰笑呵呵的回答,两个女人开始闲聊起来。
就这样,喝着聊着跳着笑着,直至凌晨,一群人才东倒西歪的各自寻了住处去小睡……
这件事过去很久很久以后,所有的人都还记得那本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空气清新,鸟语花香,红瓦白墙的苏家大宅逐渐苏醒过来……
一声恐怖的尖叫却打破了这宁静,吓得主宅内或卧于床上,或躲在沙发上,或直接趴在地上的狂欢疲倦的人们,一蹦几尺,皆爬起来围观发问:“谁啊?叫什么?怎么回事?”
但当最终的事实真相摆在眼前时,他们全都惊恐万状的呆立当场,有的胆小的女人则被血淋淋的场面,害怕得狂呼出声:“啊……”比刚刚那一声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然的,客宅这边的人们也被惊醒了。任意带着大家全跑了过来,所有人围在大客厅,议论纷纷。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她着急万分的问。
“你快去看吧,我们被赶出来了,在书房。”一个S&M的中层男职员,惊恐万状的声音。
她马上冲进了书房,客宅的人也都一起跟了进去……
那个场面,令他们永世难忘。
苏家兴苏老先生,靠坐在大老板办公椅上,大睁着双眼表情痛苦呆滞,似在注视着蜂拥而来的众人。但再往下看,他的胸口插着一把锋利的刀,伤口周围的血已经凝固。但血的痕迹一直顺延到了地上,那里集聚了大滩鲜红的血。
此生未见过的那么多的血,任意吓傻了,但却下意识的想到要保护任心,她用手一把捂住身后的他的眼睛,转身对任爸说:“爸爸,你们赶紧退出去,别让小心见到。快。”
任爸抱起任心,拉着惨白着脸的任妈,三个人冲出了书房。任意这才放心,强忍悲伤继续查看。竟然发现,除了王明在悲痛大哭,其余的苏家成员们,竟然一个未见。
她示意保安们驱逐围观的人,一边急速吩咐米汀兰报警,一边奇怪的走近王管家,悄声问:“王叔,苏总和苏副董呢?怎么都不见他们?”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些外人反倒是最先抵达现场的,人生如此,浮生如斯。
“哇……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啊!两个少爷都不在哇,我也不知道哇。夫人找不见哇……”忠仆王明,趴在苏家兴尸首旁边,嚎啕痛哭。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昨晚,不过多喝了一杯酒,睡早了点,起来便第一个见到了惨遭毒手的老爷,似死不瞑目的瞪着自己。
他后悔莫及,没有像平时那般,陪伴老爷安睡后再走。虽然也是他的意思,催自己去放松下。可是,再怎么着,他也应该多陪一会的,这几十年的习惯,怎么才改变一晚,就竟成了诀别?如今天人永隔,他该怎么向少爷交待啊?
“啊!少爷,对了,北少可能在阁楼,他昨晚酩酊大醉,估计又是回小时候玩的地方睡觉去了。”王明对着任意说:“Grace小姐,麻烦你赶紧去把他找下来,我要在这里陪着老爷。”
任意一步并三步的爬上阁楼,苏北正大字朝天的躲在那里,酣睡甜美的如同婴儿,丝毫不觉这场翻天变故的来临。
她有些不忍心叫,一旦醒来,他必将被悲伤痛苦难过淹没,真不愿做那个唤醒他的人。可是……此时此刻,需要的便是他们两兄弟的出面,她不得不呼唤出声:“苏北,苏北,醒醒,快醒醒……”
仍在绮梦中的他,似乎听到了梦中女主角真实的呼唤,但仍没有清醒,翻个身继续抱着枕头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