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虚惊一场归平静
石聪的心情很低沉，看了这陌生的电话号码，很想掐断它。如果是在平常，他也会自然地把这些陌生号码当作广告推销或诈骗的掐掉了，但今天遇到这种事情，他反而犹豫了起来，因为他估计李主任的家人可能会联系他。
他盯着手机的屏幕看了号码一会儿，还是选择了绿色的通话键，没等对方开口，他就习惯性地说了声“您好！”
在工作以前，他接电话的时候，开口最先说的是“喂喂！”工作后参加公司的礼仪培训，学习了一些电话礼仪，就把“喂喂”改成了“您好！”
“你是石聪吗？”石聪听到这句话后，感觉到来者不善，因为她的语气中带有很强烈的讨伐味道。
“您好，我是石聪，请问您是哪一位？”
石聪保持着克制，他确信此人是李主任的亲属，只得耐着性子听听对方要干什么。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和李金龙在一起喝酒了？你们给他灌了多少酒？！”对方带着责问的口吻大声说，“你们安的是什么心？！怎么能把人活活地灌醉死呢？！”
“您听我说，昨晚是李主任喊我陪他一起去的，我也一直劝他少喝点的。”石聪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愤怒和哀伤，急忙解释，“我看他喝醉了，还把送回家的呢。”
他这样说，说的是事实，但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撇清干系。可如果不这样说，且不真的被冤枉成灌死李主任的罪魁祸首了吗？
“小石呀，你不要太紧张，刚才老太婆情绪不好，希望你能够理解。我是李金龙的爸爸，给你打电话呢，主要是想了解昨天晚上的情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哪些人在场？”
石聪明白了，先前说话的是李主任的妈妈，现在是李主任的爸爸，他开口回答：“伯父您好，李主任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心里也很难过，都怪我昨天晚上没有把他送进家门，因为到小区门口他死活不愿让我送他了，我觉得到了小区门口，剩下几步路就到家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我大意了，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听说你平时都不怎么喝酒，昨晚都是哪些人灌他的？”
石聪原原本本地把头天晚上的情景向老人家陈述了一遍，有几个人在场，喝了多少酒，什么时候结束，他是如何把主任送到小区门口，都说得很详细，也表达了自己的难过与内疚之情，最后他还劝慰老人家节哀顺变。
挂了电话以后，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昨晚自己离开后发生了什么，李主任又是如何死亡的。
为了弄清情况，他决定打电话给万彤。万彤是和自己一个部门的，比自己大十来岁，是部门里的消息灵通者，整个单位里面的八卦新闻没有她不清楚的，单位里面的人在背后都称她为“万事通”。她知道自己的绰号后并不生气，反而觉得很荣耀，她觉得自己能够知道这么多消息是自己的交际能力特别强，可以在单位里面左右逢源。
石聪才进单位的时候，万彤就很照顾他，把他当做小弟弟看待，转眼间他们共事已经快十年了，算是有较深的交情了，所以想探听消息，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万彤。
电话一拨通，万彤就关切地问：“石聪，你还好吧？”
“万姐，我还好，就是心里挺难过的。”
“你别太难过，这事情也不是因为你造成的，是他自己喝得太多了。以前我还劝说过他呢，他根本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就喜欢多喝酒，看看，现在把自己喝死了。”
“万姐，昨天晚上我都把他送到小区门口了，他不让我送进去，也不知道他后来怎么会死的？”石聪问道。
“怎么死的？还不是因为喝得太多，听说他走到小区里，倒在了景观灌木丛里，吐了一地，估计是呕吐物堵住了气管，自己把自己呛死了。”
“不是说在医院死的吗？”石聪疑惑地问。
“什么在医院死的？是送到医院查死因的。”万彤说，“你不要太担心，王总已经安排周副总去李主任家慰问和处理这件事了，后面给他申请一个工伤，给他家一些经济补偿。就是他老婆孩子还蛮可怜的，一下子就没有家庭支柱和重要的经济来源了。”
万彤既安慰石聪，也同情起李主任的老婆孩子，她叹了一口气说：“唉，工作也不能太拼了，把命拼上不值得，自己死了啥都不知道了，但苦了老婆孩子哦。”
“对了，我听说他家里人找物业调出了录像，小区大门口的摄像头拍的也调出来了，你把他送到门口的图像都在，是他自己歪歪倒倒走进小区的，门口值班保安也都看到了。”万彤又补充了一段话，是为了让石聪心里安定一些，“反正这事与你无关，你也尽责了，他家人也不该找你什么麻烦的。”
“刚才李主任的妈妈和爸爸给我打电话了，他的妈妈有些埋怨我，不过他的爸爸好像还蛮通情达理的，只是问了我昨天的具体情况。”石聪告诉万彤，“就是他们不找我，我心里总还是觉得自己没尽到责，要是把他送到家就好了。”
“难过总会是难过的，我听到这个消息也一样难过，毕竟大家同事一场，等他出殡的时候，我们一起去送送吧！”万彤说，“你先回家休息吧，看看你真倒霉，前几天母亲才去世，怎么又遇到这样的一件事！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啊！”
石聪听了万彤的一番宽慰，心里一阵感激和暖意。人遇到困难事，最需要别人伸出援助之手，一个关怀的眼神或是一句关心的话语，都可能让人热泪盈眶。
回到家后，石聪躺倒在沙发上，百感交集，想想母亲，想想李主任，他感觉到死亡离自己是这么的近。以前他总是觉得死亡离自己很遥远，现在发现死亡可能就在一瞬之间。母亲做着香肠，突然倒下就走了，李主任喝了一顿酒，突然之间也死了，自己也不知道在哪个时刻可能也会像这样突然而亡。假如自己突然就死了，这一辈子活的究竟有啥意义？也不知道自己死后，边霞的日子会如何过？
他越想越觉得难过，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反正就他一个在家里，他就尽情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一点也不再约束自己。
中午他没有吃饭，什么事情也没做，就是在沙发上躺着。中途他想给爸爸打个电话，但他忍住了，他不想让爸爸担惊受怕。他也曾想给边霞打个电话，最后也没有打，什么话就等着她下班回来再说吧，免得她上班都不安心。
傍晚时分，石聪的电话铃响了，是王总打来的电话：“小石，你还好吧？”
“谢谢王总关心，我还好。”
“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是想把李主任的事情和你说一下，周副总裁今天去慰问了李主任的家属，也和他的家属进行了沟通，做好了他们的思想工作，家人也不会来单位里面闹事了，你就不用担心了，明天抓紧回来上班吧，过两天大家一起去参加他的追悼会。”
听了这个消息后，石聪悬着的心放下了，慢慢地平静起来，暗暗庆幸这团浆糊没有粘在自己的头上。他想到妹妹早晨打的电话，不禁疑惑起来，为什么恰恰是自己遇到麻烦事的时候，爸爸做了一个与自己相关的噩梦，难道父子之间真的有心灵感应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