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本的魔众,身心之中不再存有一丝黑暗,此刻犹如进化飞升,变得如天人一般,身心透彻,每一位都绽放着耀眼的光明,自在飞行空中,双腿也退化不见,且自然掌握了种种神奇的能力,如以心电感应交流,亦失去了男女的分别,心灵也逐渐返回至童真状态。他们所有的烦恼苦痛都烟消云散,天地之间,只回荡着他们轻安快乐的欢笑。
这些天人(姑且称之为天人)不需吃喝,无有负担,亦不分男女、尊卑、上下,以欢喜为食,整日沉浸在这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快乐之中,他们游遍了世间的每一寸风景,享受着如同天人一般的福报,就这样时间过去了一千年。
一千年世间会有什么变化?一切都恢复到了自然的生态。在地上,人类文明的痕迹大多消失不见。在天上,神奇的是太阳、月亮不知何时竟也消失不见,然而却没有人注意,因为那些天人每一位身上所散发的光明都足以照彻世间,俨然一副“不夜乐土”的盛景,日月光辉都相形见绌,不能与之相比。或许正因感觉到他们的不需要,日月天子才悄悄对他们收起了光明吧。而三十三天上,此时帝释天仍在与阿修罗打得难解难分。
然而一千年了,这阎浮提大地上的风景,天人们也看腻了,于是有一天,他们之间相互连通的心念便开始讨论:宇宙不止这一处世间,更有别世风景,我们何不去看看?
说去就去,于是他们便飞出了我们称之为地球——他们称之为阎浮提(南瞻部洲)的这个地方,开始了太阳系的游历,很快,太阳系的种种情况他们也都知道了,有多少颗星球,是什么轨迹,绕行的时日,各自有何特点等等。
忽然有一天,一颗神奇的星球闯入了太阳系,对太阳系也感觉不新鲜的天人们很快就注意到了这颗星球,于是大家纷涌而来。
真是好一片土地,好一派风景,这颗星球上一切的生态情景:山、水、植被、飞禽走兽,比地球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天人们看了之后,都非常喜欢,于是长期停留在了这颗来历不明的星球上。
没过多久,这颗星球的大地上,流出一种如酥蜜一般的甘泉,甜美可口,香气四溢,这种甘泉很快便吸引到了在空中自由飞行的天人。他们落在这甘泉旁边,嗅到了那飘溢的香气,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喝过了,几乎已经忘了吃喝的感觉。
大家好奇这是什么,气味如此香甜,在边上站着讨论了一会,然后有一位天人禁不起这香气的诱惑,本能般地,以手捧泉,尝入口中。
“感觉太好了!这感觉就叫好喝吗?”这位天人说道,然后又一捧接一捧往嘴里送,直到喝了个够。
其余的天人看到他这么说,也学着样子喝了起来,然后都不由自主地赞叹:“太好喝了!”接着一直喝到够。
于是这些天人日常的生活,除了每天在空中飞来飞去,欢欣赏景,现在还多了喝一喝这美味的酥蜜甘泉。后来众天人商议,这个星球,将他们从过去带向未来,由旧生活步向新生活,从此岸到彼岸,于是他们将这颗星球称之为“渡舟”。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然而在不经意之间,这些天人的光明逐渐变暗,乃至不见,身体也逐渐粗重不能飞行,随后他们变化成了人身蛇尾的形象。这时候,这些人感觉如同灾难降临一般,心中初生慌恐之意。
日月不显其光,他们的身光也转渐磨灭,天地于是陷入一片大暗之中,不过好在他们的眼睛还是能在黑暗中看见东西,这样黑暗的日子一直持续了百年之久。
忽有一日,久违的太阳从东边升起,光明重现大地,之后又从西边沉没,之后第二天、第三天……太阳也如之前一般东升西落。众人欢欣雀跃,庆贺光明重回人世。
然而变化并没有停止,失去了天身的这些人继续食用着地上流出的甘泉,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食用得比较多的人身体明显比食用的少的人更粗涩一些。于是,原本一样光润庄重的容貌产生美丑优劣的分别。
然后肤色光润的人便心怀优傲,对皮肤粗涩的人挑起是非之言:“我比你好看,你的样子比不上我!”皮肤粗涩的人不甘被诋毁,也发恶言回怼,如此双方诤讼不休,彼此伤害。
就在这日日夜夜的诤斗之中,大地流出的酥蜜甘泉,忽然间,枯竭了。众人见状,懊恼不已,停止了诤讼。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如此美味的甘泉竟然枯竭了!”然而悔恨并没有用,众人只能接受现实。
之后甘泉虽然枯竭了,大地忽然又长出一种状如薄饼的食物,色香味俱全,众人取而食之,亦各自称好,然而其味不如之前的甘泉。
于是众人就过起了吃这种薄饼的日子。一段时间之后,众人的样貌又出现了进一步的差别,总体比之前降了一个等次,而吃得多的人比吃得少的人,样貌又更粗涩一些。于是新一轮的竞比又开始了,又有人开始说:“我比你好看,你不如我。”在这种是非挑拨之下,双方又开始了诤斗,直到有一天,这种薄饼突然又不生长了。于是众人又陷入懊悔之中,停止了诤斗。
薄饼消失之后,地上又长出一种花一般的食物,众人又开始采花为食,食味更次于前,其后样貌转更粗涩,众人又转相诤斗,忽然,这种花也消失了。众人又懊恼哀叹:“真是灾祸啊!就连这样的花食也没有了,这就是苦啊!”
众人无心诤斗之后,地上又长出了一种自然粳米,与如今的粳米不同,这种粳米没有糠糩,自然有味,可直接食用,于是众人又过起了食用这种粳米的日子。
变化依旧在继续,这种粳米吃多了之后,这些人的形貌又进一步粗丑,最关键的是,他们之前是无性人,现在却演化出了男女之形的差别。他们在飞升为天人之时,心灵早就随之返璞归真,回到童真时期,再加上漫长的时间的洗涤,他们已经不知道男女之事了。
虽然不知道,但他们却很好奇这男女之别。男女之间凭着本能,熟视彼此,逐渐靠近彼此。但是作为活了一千多年的无性人,他们从未如此“冒犯”过别人,而且这样的行为,给人的感受极不庄重,他们心中认为,他们以前的样子是清净无染的,而现在是不清净的。
然而有些男女禁不住彼此之间的诱惑,常常躲在一些障碍之处,行此不清净的男女之事,但有道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些事终究还是会被人发现,于是目击人就指责道:“太不应该了!我等身心本来清净,怎么能做这种奇怪的事情?实在惑乱人心!”
被指责的男子非常懊悔,他们那时也只是凭着本能,其实自己也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什么行为,男子只知道:“我做了不应该的事……”然后扑在地上,不肯起来,也不去取食粳米,如同忏悔。女人见男子不吃不喝,于是就为他取来粳米。其他人看见了,就称这样的男子和女人为夫主、妻妇,并以泥灰之物,扔洒在他们身上,这种行为之后一直延续下来后来竟演变为后世结婚的习俗,但那时大家其实已经不明白这个习俗的意义。
然而后来禁不住诱惑的男女越来越多,但终究羞耻于光天化日之下行男女之事,其中有聪明的人,便盖起了房屋——这世间于是有了房屋之名,随后效仿之人也越来越多,男女共居一室,于是便有了“家”的名字,“夫妻”之名也逐渐失去了当初的责骂之意,成为一种常俗的称呼。
夫妻共居一室,时间久后,终于,怀孕、生产这样的事情也出现了,开始有新的生命诞生。后来人越来越多,人们不满足于建造小小的房屋,还建立起王宫城郭街道,且当天造,当天就能完成,为何?他们虽失去天身,堕为肉身,而犹有神力残留,不仅力气大,还有不少人保留了一些特殊的能力,而且寿命长久。就这样,他们渐渐发展出如同以往的人一样的生活。
这个时候,他们的日子,还算好过的,一来他们还留有神力;二来,他们所食用的粳米,是自然生长的,早上摘取的粳米,到了晚上,秆茎上就又长了出来。可以说,他们不必为生计发愁。
然而天天去摘取粳米,时间一长,便有人觉得腻烦了,于是他心想:我何不多摘取一些,足够明日之用,岂不省便?于是他就照着心里的想法,取够了明日的份量。
第二天,有人来约他一同去取米,此时他潇洒地说:“不用了,你去吧!我昨天就已经取够了今天的,今天我不用去了。”于是他的朋友心想:他能存两天的量,我为何不存三天甚至更多天的量?于是此人也照着做了。后来这种做法在人们之间传开,大家积存的粳米的份量越来越多,甚至达到了五日之多。
此种风气盛行之后,没过多久,自然粳米有了糠糩,且收取之后不再重新长出新米,只留下秆茎渐渐枯死。人们见状,又产生出了灾难降临的感觉:“我们本来是光明天身,以快乐为食,神足飞空,安乐无忧,不想竟因为贪婪、傲慢、自私、懒惰,落得这般地步,不知今后如何是好?”
“大地既然不长,我们只有自己种了。”
“谁来种呢?”
“应当划分田地,各种各的,各吃各的。”
于是众人便开始划分田地,这块地是你的,那块地是我的,开始了区分彼此,各自种植的生活。
然而到了收获的时候,又有人动了歪心思:我何用自己种?等别人家的粳米成熟了,我去拿来吃不就可以了?于是此人收了自家米后,又去别人家田里偷米,被田主人发现,田主人于是呵责:“你怎么能这么做?你这么做是不对的!我们已经商量好自种自收,你怎么能拿别人的呢?”
呵责完,田主人便将偷米之人赶走。然而此人劣性不改,继续伺机偷盗,再被田主人抓到时,气得田主人直打他,然后将他抓到众人面前,请众人主持公道:“这个人偷我家的米。”然而偷盗之人却反咬田主人说:“这个人打我!”如此争执不休。
众人见状,忧伤懊恼,捶胸顿足:“世道越来越恶了,世道越来越恶了!如今竟然发生了窃盗之事,世间本无怨家,现在却有了!”
为了防止再发生此类事件时,无人主持公道,众人决定推举出一名民主,人民之主。其中有一人,容貌端正,威德具备,当选为人民之主。每家每户都拿出一小部分收成供给民主,以确保这位人民之主公平公正,守护人民,奖善罚恶。之后,经年累月,社会结构逐渐完善,有人从事农业,有人从事商业,贤者教书育人等等,也有人感叹世事变迁,发心求道,远离愦闹,于山间林间寂静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