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喝完糖水,文宣便提议找点乐子消遣消遣。
梦回睨了他一眼,看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就知道肯定不简单,道:“你想找什么乐子?”
“不如我们玩叶子牌?”文宣回了她一个媚眼,道:“很久没跟你玩过了,我记得你打牌水准还是不错的。”
梦回望向一旁河源:“我无所谓,这得看河源君,他若玩那便玩。”
“你倒是会替人着想”文宣说着,便朝河源道:“仙上意下如何?”
河源顿了顿,点头。
“如此还差了一个。”梦回说着便朝回廊里那群人望去,发现少了个彩娟。
仔细一瞅,发现它正在一旁树上背对着众人也不知在捣鼓什么,便唤了过来。
彩娟扑棱着翅膀飞下,落地成人,无精打采道:“主子唤我何事?”
“府君大人想开局,三缺一。怎样,要不要加入我们?”梦回道。
“可我没钱了。”彩娟哭丧着脸,道:“方才我把最后一颗银丸子输给了张文这厮……”
“我们不赌钱,就赌你身上羽毛。”文宣道。
彩娟登时来了精神,跳到梦回身后,道,“不成!我羽毛不能当赌注!”
文宣大笑。
“你快别打趣她,小心她故意拖你后腿。”梦回道。
文宣忙收敛笑容,努力使自己变得严肃,但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道:“不行,我已经有画面了……”
彩娟被他这么一说,脸刷一下就红了,气呼呼变回鸟形飞走了。
“你怎么这么猥琐?”梦回嫌弃。
“小月!”
文宣朝她做了个鬼脸,朝一旁正在廊下站着围观的张长月招手。
张长月朝这边看来,问:“咋了?”
文宣笑盈盈道:“过来。”
张长月犹豫了下,施施然走来。
文宣,“我看你方才牌子打得不错,非常有上升空间,正好咱们三缺一,轮流做庄,也不赌多,一局一颗银丸,庄家三倍,如何?”
张长月想了下,点头:“可以。”说着便坐了下来。
文宣得意洋洋变出一副广寒玉做的骨牌将它打乱开庄,整个府院一下子充斥着哗啦的声音,热闹得不得了。
就在所有人渐入酣景的时候,梦回面色一凛,将手上余牌盖了起来,说了句:“来了。”就不见了。
牌桌上忽然少了两个人,文宣有点懵,想跟过去,却又惧怕她设下的清幽领域。
看着桌面上堆得小山似的银丸子,他突然灵机一动,朝着张长月道:“我们来一对一的局,如何?”
且说梦回,她离开张府后,便寻着踪迹来到张家小院里。
那里的一切,是按着张老夫妇生前的模样布置的。
一个穿白袖披黑褂,头戴平顶皂方冠,背着医箱的高瘦身影出现在院前,伸出指节分明的手,扣响了荆扉。
假张长月捂着脸,抹着眼泪从里走了出来将开门,见着来人很是吃惊,道:“您是,大夫?”
黒褂男子点头。
假张长月眸光微漾,很惊喜,忙将他请了进去。
虽时隔多年,梦回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黒褂男子的这身打扮正是当年鬼才医圣葛天舒的惯有打扮。
而葛天舒是清幽境的境民,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同乡,她的救命恩人,也是续命金丹的研发者。
“你怎么来了?”
梦回感觉身后有人,以为是文宣,回头一看,竟是河源,吃了一惊。
不过不来都来了,现在也不是纠结其他的时候,便低声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等黑褂男子进去,便拉着他悄悄潜到屋旁,隔着窗户观察动静。
黒褂男子与假张老夫妇打完招呼后,便来到文武兄弟床前,观察诊断。
经过一番望闻问切后,他很快便判断出了,兄弟两是失血过多营养不良的症状,便到木桌上开了几味清补药加上一小瓶金疮药交到张丰年手中,安慰他们不必担心,只要按时服药,仔细打理伤口,人很快就能恢复。
张丰年对他感激涕零,要给诊金他,却被他给拒绝了。
眼见他收拾医箱就要离开了。
梦回灵机一动,在虚空中打了个响指。
躺在床上的文武兄弟忽然捂着肚子大叫起来,哭喊着说疼,还不停地吐血。
这症状,成功把在场人给吓坏了。
黒褂男子忙过去拉过兄弟两的手把脉,自言自语,道:“奇怪,这脉象除虚弱了些,明明很正常,怎会这样?”
张长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号啕大哭道:“大夫,俺哥哥嫂嫂就这两个孩子!他们已经不在了,文儿武儿要是再出事,俺们家就真绝后了。”
黒褂男子皱眉继续诊脉没搭理她,觉得这两兄弟的症状,实在奇怪,有点刷新他的医学观。
张长月继续哭道:“恁的这已经好几个月了,很多大夫来,都诊不出个所以然。稍微稠点的都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得的也不知是什么病症。事到如今,咱也没别的心思了,只求他们能活着。只要他们能活下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咱都愿意。”
张老夫妇也都跟着跪下砰砰地磕头,道:“大慈大悲的药王菩萨,求求您,救救俺这两个苦命的孙子吧!如果可以,俺便是用这条贱命换也是可以的。”
张长月泪雨凝噎着,附和道:“只要活着,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咱都愿意。”
黒褂男子神色有些怔忪,似在犹豫,将他们虚扶起来,道:“救他们的法子也不是没有,只是代价很大,你们真愿意?”
三人齐齐点头。
重要时刻来了!
梦回瞪大眼睛,不肯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只见黒褂男子从医箱翻找出一个镶金玉瓶,道:“可我这能续命的丹药只剩一颗了,病人却有两个,你们决定吧,救哪个放弃哪个。”
就是这个!
梦回化形上前,将他手中药瓶夺过,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装着颗圆溜溜珍珠大的金色丹丸。
黒褂男子微怔,发觉自己上当时,已经晚了。
屋里的病人家属,顷刻间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空旷阴冷的房子。
“没想这幕后黑手,真的是你。”
梦回望向黒褂男子,虽说是意料之内,可依旧很吃惊。
黒褂男盯着眼前这忽然出现紫衣的女子,沉思了好一会,才与当年的人物形象联系在一起。
“是你?”他道。
梦回,“为什么要这样做?”
黒褂男,“这事与你无关。”
梦回冷笑,“湘洲是我家乡,相月城是我儿子元满渡劫的地方,我是这案件的主要负责人,这事怎么就与我无关了?”
张府内,张长月乌黑着脸,看着笑得一脸春风得意的文宣,心里少不了腹诽,堂堂湘州府君,居然耍这点机,从一个女孩儿手中骗钱,难道他良心就不会痛吗?
文宣却不以为然,他觉得这是他应得的。
走的那两家伙打不过很正常,可跟个小女孩玩还是绰绰有的。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主要是面子挣回来,他很是高兴。
梦回河源回来的时候,文宣正忙活着洗牌。
梦回一脸鄙夷,道:“堂堂湘洲府君,幕后黑手都抓到了,你还在忙活着玩。”
“不然呢?”文宣反问,“有你们在,哪有我插手的份?我现在是看透了,我存在的意义,便是恭候消息,等尔等查明真相之后,上报天庭等候发落就是。”
“你这府君,当得倒是轻松自在。”梦回回到自己位置坐下,挑眉道:“你猜猜凶手是谁?”
文宣也不看她,将骨牌一一收了起来,道:“蓼生。”
梦回在虚空中打了个响指,夸赞道:“聪明。”
文宣没好气白了她一眼,道:“这陷阱不是以他想法设的么?能中招的,除他本尊,还能有谁?”
听到抓着凶手的张长月,脸瞬间不黑了,回廊上玩耍的一群人也都跟着围了过来。
张长月焦急道:“他人呢?为什么策划这场虫案?解药是什么?”
“听他自己说不就知道。”
梦回说着便将黒褂男子放了出来。
蓼生有点懵,尚搞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看着面前或站或坐的一群人,他的第一反应是闪身逃跑。
可有梦回在,岂是说逃就能逃的,更何况文宣也不是吃素的主。
发现这一点的蓼生很快便冷静下来,道:“你们想怎样?”
“这话应该我们问你才对。”
梦回上下打量着他,发现他除周身散发着的森然鬼气外,模样性格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一样的白净端整,一样的喜欢冷着脸。
蓼生是葛天舒的关门弟子,虽说与梦回一样,是在清幽境中一起长大的,可他们的童年几乎没什么接触,算不上十分要好的玩伴。
对他的认识,是她离开境之后。
印象中,他属于吃软不吃硬类型。
别看他平日里对谁都冷冰冰,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
其实,只要你得到他的认可,他就会愿意与你推心置腹,鞠躬尽瘁。
当然,你要是用暴力强迫他做不愿意的事,他会跟你顽抗到底,就算死也不会让你计谋得逞。倔强得出奇,却也是极容易驯服的一类。
“一万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就连萧枢这厮都混上了湘州府君的职,你怎就成这鬼模样?”,梦回道。
蓼生沉默。
“坐吧,我们谈谈。”
梦回在他所站之地变出一个锦绣软墩。
蓼生倒也不见外,直接坐下,冷哼了声,道:“你既知已一万年不见,有什么好谈的?”
“当然有,谈天谈地谈人生谈理想,谈谈你这些年的经历和制造虫案所要达到的目的。”梦回倒了杯茶隔空送了过去。
蓼生接过,低头盯着茶盏,仿佛只要一直盯着它,就能看出他想要看的东西,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跟你说也没用,你帮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