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昌城外,青州黄巾军管亥大帐内。
管亥高居上首,下方还有六人。
管亥扫视众人一眼,说道:“诸位,大将军庄少游出兵青州的消息已经确信无疑,咱们该商议一下对策了,请诸位畅所欲言!”
听到管亥的话,帐内众人皆是神情凝重,管亥下首的一人身躯微微一震,便没了动静。
副渠帅刘虎骂道:“狗日的庄少游,昨夜杀了咱们一千多弟兄!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渠帅,那庄少游虽然厉害,但也只有一万多人马,我们手上有十万大军,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其余众人皆是沉默不语。
管亥看向赵日,问道:“赵副帅,昨夜死的是你手上的弟兄,你什么意见?”
赵日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说道:“昨夜死的虽然是赵某手上人马,但大家都是黄巾军的弟兄,都在公子旗下做事,此事全凭渠帅和公子吩咐!”
管亥下首一年轻小将冷声责问道:“赵副帅,昨夜你的人马去劫掠被人杀了,纯属活该!平日里渠帅的命令你从来不听,现在出事儿了又弄这幅德性,想拖大伙下水,那是门儿都没有!”
赵日呵呵一笑:“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赵日加入黄巾军以来兢兢业业,为了大贤良师的梦想而奋斗,在青州这些年也是经历了数次大战,我赵日有哪一次不是冲在最前头?就说前些日子拿下北海城,若是没有我赵日出力,有那么容易拿下来么?公子你说我的人去劫掠,可咱们这不是缺粮么?没有粮食怎么打仗?那些白痴老百姓早晚也得饿死,不如在死前做点贡献,让咱们早日平定乱世,好给子孙后代一个朗朗乾坤!这是他们必须承受的代价!我赵日也不是没有原则的人,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为大贤良师的梦想而奋斗的,那就是咱们的同道中人。那些老百姓不愿意加入咱们,那就是异端,不铲除他们就算不错了!咱们在这里打生打死,他们躲在那里苟且偷生,无所作为,回头等咱打下了天下,建立了太平盛世,他们却要跑过来坐享其成,凭什么?!”
那公子气得浑身直哆嗦:“歪理!都是歪理!一派胡言!黄巾军就因为像你这样的败类太多了,所以才至今一事无成!”
“够了!都少说两句吧!现在要讨论的是怎么办,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扯这些没用的!”
管亥一发话,帐内顿时又安静如初。
过了许久,管亥说道:“都不说话是吧?那开始表决表,一人一票,同意战的请举手示意!”
赵日和其中两个副帅都是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来,而最后一个副帅看了众人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举了起来。
六人之中只有管亥和公子没有举手,四比二。
管亥长叹一声说道:“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战!”
六月初九,庄少游率军攻克被黄巾军占据的掖县,城中黄巾军守军正是赵日的人马,先前得到消息,早城中劫掠一番后,裹挟着大批物资弃城而逃。
庄少游大军进入掖县的时候,城中已经是一片狼藉,四处都是哭喊之声,街上还有许多无人收敛的尸体,许多妇女衣衫褴褛,显然是刚被黄巾军蹂躏过的。
庄少游心情沉重,发下安民告示,招募了几个文士接管县政,开始整顿政务。
掖县本是胶东大县,中平元年黄巾之乱时,县令弃城出逃,掖县曾被管亥占据过,后来黄巾军败,管亥见状不妙,立刻舍弃掖县,退入胶东的山中。后朝廷大军退后,青州黄巾之乱复发,掖县数次易手,前年被赵日所部占据至今。
掖县城中本来人口七万余,这些年历经战乱,人口已经锐减到不足三万,而且大部分还是后来迁移进来的流民,城中秩序混乱,民生凋敝。昨夜黄巾军撤退时将城中能带走的基本都带走了,带不走的也一把火烧掉。整个县城如蝗虫过境,一片狼藉。
庄少游面无表情,乱世人命如草芥,见得太多,已经麻木了,与其纠结与百姓的死活,不如早日平定这混乱的世道,这才是釜底抽薪之举。
一直命令,从辽南粮仓调集三十万斛粮草至东莱,整个东莱郡北部已经被庄少游占领,五县之地共有百姓十万,其余散居在各地和山中的百姓还不知有多少!
如今正值六月盛夏,虽然错过了春耕,但这里气候比辽东好很多,可以补种一季谷子,十月还能勉强收获些小米。
刚刚占据掖县没多久,县政还没理顺,庄少游就收到斥候快报,正在围攻都昌城的黄巾军有了异动,正集结重兵向都昌东边的下密移动,总数超过五万,其目的一目了然。
庄少游麾下只有一万五千人,还分了一部分把守各处县城,掖县城中之有一万两千五百人,还好步兵第一师的精锐都在,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不过庄少游可不打算和黄巾军来一场火并!黄巾军五万大军拉起来容易得很,一杆木枪,一个黄头巾就是一个士兵。而庄少游的麾下可都是千锤百炼的精锐,跟他们对耗,那可是得不偿失!
情报司的人这两年在青州下了不少的功夫,现在这作用就凸显了出来,青州东部的地图已经摆在庄少游的面前,再加上脑中过往的记忆,效果还不错!
掖县距离都昌只有百余里,下密距离都昌二十里,距离掖县九十里。下密城东是胶水,河面虽然比不得那些天下大川,但也有一百多步的宽度,盛夏雨季,河中水量充沛,黄巾军据险而守,庄少游想要突破也不是那么容易。
本来庄少游还不太想和黄巾军发生大冲突,此来的目的就是找张宁的,但是从黄县到掖县这一路走来,见识了黄巾军的残暴,庄少游下定决心,彻底铲除那些祸国殃民的乱贼,这些人根本没有什么理想,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自己享乐,不值得同情!特别是那些贼首,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都昌城的孔融愁眉不展,黄巾军的举动孔融自然也是知晓,六万黄巾军屯驻下密,沿胶水布防,而围困都昌城的黄巾军依旧有四万多人,这些黄巾军一改往日围而不攻的姿态,昼夜不停攻击都昌城,显然是打算在庄少游援军到来之前拿下都昌!
庄少游对青州目前的局势自然是了解的,青州东部地区大城很少,北海算一个,都昌算一个,掖县算一个,还有即墨也是一个。如今掖县在庄少游手中,北海和即墨可都在黄巾军的手里,若是都昌被破,且不说以黄巾军的风格,城中数万百姓的下场可想而知!
从战略上来讲,都昌是青州东部最后一个据点,一旦此处有失,黄巾军将挥军西进,青州西部的齐国、济南国、乐安郡、乐陵郡、平原郡聚居的百余万百姓将面临黄巾军的蹂躏!那时候黄巾军再裹挟一部分壮丁,扩大队伍,如蝗虫过境一般席卷整个青州,甚至蔓延到兖州、冀州,那对此地的百姓来说绝对是一场浩劫!
青州人口二百万余,其中三分之二聚集在西部五郡国,其余的散居在胶东,而且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口病死、饿死、战乱而死。
下密黄巾军虽然势大,数量是庄少游的四倍还多,但庄少游依旧决定立即出手,局势也容不得他不出手了!
六月初十夜,黄忠率第一师第一旅突袭掖县南部七十里外的胶东县城,城中三千守军大部被歼,余众退向东南三十里的即墨。
庄少游军的举动使得黄巾军慌了手脚,胶东城倒还无关紧要,但即墨城却是重要异常,此地是黄巾军李副帅的大本营,而李副帅则是唯赵日马首是瞻。即墨城中有李副帅的六千守军,装备还算可以,但是李副帅可没有信心凭着这六千人马能够抵御庄少游攻击。
对黄巾军内部了如指掌的庄少游,作出这番举动的目的就是要调动黄巾军,使其从内部出现分裂。
李副帅虽然暗中投靠了赵日,但目的也是为了利益而已,如今后院失火,老巢即墨面临失陷的危险,李副帅当然是坐不住了,强烈要求率部回防即墨。
李副帅所部在联军中虽然只有一万人,但是他这一动肯定会影响军心,若是庄少游再到处鼓捣鼓捣,黄巾军不用战就已经先崩溃了。
这种时候赵日也不好强行约束李副帅,大家都是盟友关系,可不是上下级!而且结盟的目的是为了利益,谁也不会拼着己方利益受损来维护大局。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黄巾军终于有了决定,留下两万人马继续屯驻下密,防守胶水,而赵日和李副帅率部过河攻击胶东县,只要拿下胶东县,那即墨自然无虞。
如此,青州黄巾军十万大军一分为三,管亥带领本部人马和另一副帅总共四万余人昼夜围攻都昌城;赵日和李副帅带领三万人马过河攻击胶东县城;剩下的另一名副帅刘虎统领两万人马驻守下密,防备庄少游过河。
掖县城中,庄少游收到斥候报告,得悉了黄巾军的举动,顿时抚掌大笑:“果然是好计策!怪不得连田军师都夸公达最懂人心!”
荀攸微微一笑:“将军谬赞了!若是黄巾军铁板一块,那公达肯定也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