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平三年,四月初七,天气晴朗,宜:祈福、求嗣、订婚、嫁娶、求财,忌:上梁、盖屋、赴任、修造、移徙、出行。
“偷鸡啊!有人偷了俺家的老母鸡!哎呦……俺家这老母鸡一天一个蛋啊,俺吃饭都得靠它啊……呜呜呜……”王大婶一边抹着泪,一边拿着扫帚气冲冲地跑到大街上大喊。
这一喊不要紧,金元街上所有的小商小贩都炸开了锅,“哟,王大婶家鸡被偷了?”“哪个不要命的小毛贼,跑谁家偷不好,偏偏跑王大婶家?”
王大婶在金元街一带是出了名的彪悍,去年七月初刘家三个小子跑去她家后院那棵树掏鸟窝,不巧被王大婶发现了,王大婶双手叉腰,怒气冲冲扯着大嗓门就冲树上喊:“你们三个臭小子,跑俺家来掏鸟窝,吃了熊心豹子胆是吧,给俺下来,俺要替你们爹好好修理你们!”
这一喊不要紧,鸟窝没掏成,反倒把三个小子吓得从树上摔下来摔得屁股开花,还被王大婶揪着耳朵拎回刘家,刘家老爷一直赔笑道歉、点头哈腰,请王大婶吃了顿饭还塞了几个铜板她才罢休。末了,刘家老爷笑脸盈盈关上大门后,脸色瞬时沉下来,拎着三个儿子拿着树枝家法伺候。三个小子被抽得哇哇大哭,不就掏个鸟窝嘛,还是乌鸦的窝,帮你掏了这是为民除害,没想到最后被爹爹打的那么惨……
这件事已经传遍金元,王大婶的彪悍,大家闻风丧胆,谁都不敢得罪她。
“我看这贼是新来的吧。”陈昔颜坐在树枝上,优哉游哉啃着鸡腿,看着王大婶在街上哭爹喊娘的,还一直扯着无辜行人的衣领摇晃,行人的眼珠都在泛白了。金元一带谁敢惹这母老虎?啧啧啧,娘亲看了黄历,一直叫她别出门,她还真就不信了,出个门还要先看黄历?切,谁信啊!
“唔……鸡腿啃完了啊……”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沾满了鸡油的手指,花满楼的鸡肉怪不得那么热销,实在是太好吃了!她拈起纤长的食指和中指,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扯出手绢,擦干净嘴边和手指上的鸡油。宫里进贡的蜀锦皇帝特地赏赐给他们家一部分,娘亲熬夜赶出了这身衣裳给她穿,她可不能弄脏咯。
她老爹可是前朝大将军,为平定大楚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先帝驾崩新皇登基,也丝毫不敢怠慢自己的老爹。外蕃向我朝献上贡品时,皇帝还要分出一部分上好的瓜果丝绸送到府上,让嘴馋的昔颜心里乐开了花,直呼吾王万岁。
不经意的一瞥,她看见一个身着灰衣的男子手上拎着一只大花鸡,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看到没人注意他,连忙小跑着想跑出城门。昔颜皱起了柳眉,定睛一看,这鸡不是王大婶家的吗?嚯,原来小贼在这里!
昔颜捋起袖子,“看我陈女侠今日替天行道,抓了你这偷鸡的小贼!”借着这几天刚学的轻功,她纵身一跃,“嗖嗖”飞跃几户人家的屋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了即将溜之大吉的灰衣男子,“呔!你个偷鸡贼,看我不抓到你了,我要把你拉去衙门,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鸡摸狗的!”
灰衣男子吓了一跳,“哪来的黄毛丫头?大爷我偷鸡怎么着?”这只鸡他好不容易才得手,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给发现了!男子不悦地啐了一口唾沫,一把挣开昔颜的手,忽然计上心头,他眼珠一转,迅速把大花鸡往昔颜手里塞,然后冲着不远处的人群大喊:“抓贼啦抓贼啦!鸡在这黄毛丫头手里,大家快来,别让她跑啦!”
昔颜愣了,这神马情况?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街坊邻居团团围住,眼尖的人一眼认出,“这不是王大婶那只花鸡吗?”“对啊!”“女孩子不好好在家学相夫教子居然跑出来偷鸡摸狗,天啊,要我有这样的女儿我还不掐死。”
昔颜感到很委屈,连忙辩解道:“我没有偷鸡,这分明就是那偷鸡贼贼喊抓贼啊!”
这时,王大婶拨开人群,“闪开,都给俺闪开!俺的鸡呢?哎呦心肝儿啊!俺的鸡!”
王大婶见到鸡,两眼放光,一把将鸡抱在怀里,使劲地亲,好像找到了丢失的孩子一样,开始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啊!俺的花花啊,俺可想死你了。没了你,俺还要怎么活啊,俺还要混口饭吃的啊!”
见到了鸡,当然还要见偷鸡贼啦!王大婶瞪大了她那双芝麻般大的眼睛,扯着嗓子尖叫,“这不是陈家那大小姐吗?仗着自己家有钱有势就来俺家偷鸡?啊?俺知道俺家的鸡一直被贼惦记着呢,你这丫头什么不学居然学起偷鸡了!”
昔颜急了,帮她抓偷鸡贼还被骂得那么难听,“大婶,你都说我家有钱有势了,你见过有钱人家偷东西的吗?还有,我是帮你抓到偷……唉?贼居然跑了!”娘之!看来出门真应该看黄历,娘说的没错!偷鸡贼跑了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啊……
王大婶冷笑,“还想转移俺的注意力?没门!俺要叫陈家老爷好好教训贵千金。丫头,做了偷鸡摸狗的事,这事要是传开了,你觉得你还会嫁出去么?哪个人家愿意让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姑娘进自己家门啊。”
人群里的人都点头,“昔颜啊,你这样怎么能成呢?”“你们陈家吃穿不愁都享尽荣华富贵了,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吧啦吧啦……
昔颜都要急哭了,她真的不是偷鸡贼啊,要是她那爹知道了不得禁足她哦,但是偷鸡贼跑远了,就她那三角猫功夫怎么可能追得回来?街坊邻居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昔颜觉得自己要被唾沫淹死,她委屈地低下头咬着小手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呜呜呜,出门不看黄历,真是作死,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