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速公路上的时候孟冲才反应过来去看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她叹口气，微微放松了一些，她还以为会将事情拖到最后一秒呢。再冷静了三分钟后她拿出手机来打电话回警局，她每次就记不清其他警员的电话，可是总能记清楚警局分座的电话，接电话的肯定是唐剑，他的位置上原来是李泽。
“喂，孟冲么？”唐剑急忙地接起来了电话。
“是我，怎么？难道公告已经发了？”
“哦，不是，我只是等你的电话有些着急了。下午周队带董学明去认了地方了，他说的上出租车的地方是在小区的外面，已经出了大门一段距离了，周队带人在小区周围找了找，发现小区后面篮球场那里有条小路，那是因为地产商开发问题被小区外面的居民打通的，那地方没有摄像头。已经有三个晚上证明了见到两个人出去，一个好像男孩，还有符合柳橙的体貌特征。”没等孟冲说唐剑就开始报告进程。
“那那个出租车司机呢？有进展么？”
“嗯，那个到现在还没有，我们对全市的出租车公司发了通知，现在给我们带有4,9数字车牌的还只有一家，一共有14辆车，一共是28位司机，看照片他还没有认出人来。我猜这个肯定难了，带有4,9的本市出租车怎么也有几十辆多有几百辆，三家出租车公司新旧车辆的喷漆都有不同，很难确定的。董学明跟我们进一步核对了一下，大概就是青蓝色的一种出租车，实在记不得什么牌子和型号的，说是大众款的，他站的比较远不能完全看清楚……就算我们做最后的排除，剩下的人选也会不少啊。”
“认证是一定要做的，按照号码排除颜色，排除车型，再排除时间，最后排除车辆细节，留下的人都要仔细地查一查，不能放松。”孟冲的口气微微严肃，“关键怕的就是那车是查不到的……”
唐剑沉默了一阵，终于问孟冲消息是什么。
孟冲微微吸了一口气，道：“龙清泉说颜汉文并没有参与这个案子。”
惊天大雷砸在唐剑头上，他缓了很是一会儿，才断断续续道：“嗯……他有证据么……嗯，他说自己怎么处理颜汉文了？”
“他说他把眼睛被他砍坏的颜汉文丢在了郊外，他死定了。”
“郊外，哪里的郊外。”
“沿着老的202国道走，经过川成县往北走209国道，到了刘家村，没有路灯的地方，丢下去。”孟冲将龙清泉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唐剑。
“刘家村？”唐剑微微疑惑，“我去告诉冯局！”
“等等！”孟冲猛地喊住了电话对面的唐剑。
对面一愣，再试探道：“怎么，怎么了？”
“我还没说完，”孟冲出奇的镇定，声音里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定，“告诉冯局，龙清泉确定自己伤及颜汉文的左脸，左眼确定被砍裂，如果颜汉文还活着他肯定是个独眼龙而且左脸有很深明显到下巴的伤疤。让董学明确定自己在奶茶店外面看见人的外貌特征，要画出素描来提供。”
“提供？提供什么？要公布？可冯局说……”
“然后对外公布，颜汉文死了，此次的案件是由新的罪犯犯下的，他们是两个有目的杀人的杀手，我们还在对他们的犯案模式进行摸索，但是必将尽快侦破。”
也许是孟冲说这段话时候的口气太多镇定没有起伏，所以唐剑听过了几秒才道：“按照原话说么？”
“最好是的。”孟冲道，“会有用的。”
“表示我们一无所知么？他们可能会更加残忍。”唐剑言语严肃的犹豫。
“公布画像就能证明我们确有进展的，而这样的话刚好能麻痹他们的神经，如果他们以为我们知道的不多但是身份却在暴露的边缘时，就会收敛些。”孟冲道，“如果我们站出去趾高气扬的说话，他们只会更快的下手。”
唐剑沉默，并没有挂电话。
“以进为退，是最好的选择，敌明我暗，必须小心，而且我们保护的是……”
“好了！我知道了，还有什么要转达的么？”唐剑咬牙打断了她，不想让她将后面那句话的大帽子口到他的头上。
孟冲道：“没有，我回家了。”
“好的，明天再见。”唐剑立刻挂了电话。
车里又安静下来，高速公路上不时传来大货车轧路的嘈杂声，孟冲微微有些后悔，开几个小时的夜车真的不是个好的选择。突然，她又想起了一件事，握着方向盘纠结了十几分钟后还是决定去做，她快速按下了号码，电话响了没两声就被接了起来。
“喂？”夏淮低哑的声音有些奇怪，不过还能认出来。
“我还想请你帮个忙。”孟冲决定开门见山，再客套什么也没用。
“什么？”他好像有些不情愿。
孟冲犹豫了，没有打招呼就请人帮不少免费的忙，就算夏淮是警局的一员，现在也该有些烦了吧。孟冲心里那点要求别人的社会责任感突然就熄灭了。
“快说吧，我还有事。”听孟冲不说话，夏淮开口道。
不怎么求人的孟冲真觉得十分窝火，一般来说她只要当面请求别人帮忙基本上就没人会拒绝，可是这个时候到哪儿去找人呢？
“嗯……我想你去了解一个谢语学生的资料。”最后还是决定大事为重。
“谢语？为什么，又是一个你怀疑的学生么？”
孟冲抓紧方向盘，她一天阴郁的心情在夏淮的这一句话后瞬间变成了烦躁。
“他是我怀疑的人并不是警方的嫌疑人，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怀疑的原因，抱歉，如果我打扰了你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我道歉。我知道一直很麻烦你夏老师，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帮忙。”如果不是在心里默念“淡定”十遍的话，她肯定已经将电话挂了。
“……告诉我他的学院。”
“好像是我们院的。”
“好像是？我们学校有近三万人。”夏淮沉下口气提醒他。
孟冲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而我手上有十几具尸体！”
“那是你自愿的。”
或许是夏淮的口气太冷太讽刺，也可能是孟冲的心情已经累积到了一个崩溃的顶点上，总之，她干脆地将电话给挂了。
等孟冲回到蒋洁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三十了，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叹息里都带着些嘶哑，疲惫的好像就要虚脱过去，脑门上积着薄薄的一层冷汗，将钥匙丢在装饰的柜子上，伸手撑住自己身体一会儿，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吃一口东西洗澡再去睡几小时好了。掏出自己口袋里面所有的东西随意一放，走向厨房，迷迷糊糊打开冰箱，一眼看去都是瓶子，孟冲伸手拿出一瓶来，放在眼前仔细看着发现居然是白兰地。
“……我们要这些酒做什么？他们在冰箱里面做什么？”孟冲喃喃道，将酒拿下，在冰箱里仔细寻找了一番发现居然都是瓶子，连冰水都有，就是没有固体食物。
“没看见三明治在吧台上么？”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孟冲先是愣了愣接着将酒放回了冰箱里再回头，蒋洁穿着睡裙双手环胸不耐烦地看着她，视线一转，果然看见了吧台上用保鲜膜包住的一盘三明治，赶紧走过去将保鲜膜一撕拿起来就啃。
“我该说什么呢？你看起来就像是个流浪的恶鬼。”蒋洁略带嘲笑道。
孟冲脑子还有嘴巴都跟不上蒋洁的思维，更跟不上她讽刺的语气，只能专注于自己手里的食物来填饱自己。
蒋洁见她无视了自己突然一股怒气上心头，但是良好的素养还是让她脸看着十分平静，只是眼角微微皱起，注视了一个劲吃东西的孟冲一会儿，她压低嗓子道：“过了凌晨，看来你跟‘C011’案的渊源我是无从知晓了？”
孟冲嚼了几口三明治，停顿了一下，放空几秒，道：“你想知道我会告诉你的，不过要等我找回自己的思考能力之后。”
蒋洁正想说什么孟冲却放下了手中快吃完的三明治，转头直直去了浴室，现在她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摆脱脑子里面狰狞的声音，而睡眠是她知道最好的方法，她要好好睡一觉。蒋洁带着怒气的双眼看着她行尸走肉的动作一时都要内伤了，她回头瞪着那盘还没吃完的三明治，在对峙几秒后无奈地拿起来丢到垃圾桶，将盘子放到水池里面后，她感觉自己的伤口微微作痛起来，立刻双手撑着水池，咬紧牙关。
伤口不时隐隐的疼痛让她觉得一切像是个奇怪的预兆，却又不想那么的迷信，只是在脑海中尖锐的提醒自己：将这一切结束，让这一切结束！
蒋洁不是第一次受这样的伤，却第一次觉得这伤会永远缠着她，如果一切不结束的话。
浴室响起哗哗的水声，蒋洁微微侧头，眼神变得疲惫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