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从简。
效率速度。
这是香香特意要求的,别人不知道,杨妹久心里敞亮得很。
为了让自己没有时间后悔,她把誓言抛下了万丈深渊,将身子送进了矮寨苗王龙大海的婚房内。
屋里的家具全都换了新的,墙上贴了一个大大的囍字,左侧的柜子换成了书架,右侧的床前添了张披着红绸的小圆桌和两把圆凳,小圆桌上正点着一对儿龙凤红烛,将不大的屋子照得亮堂堂一片。
床沿儿上,一身蚕丝红衣的新娘蒙着盖头,酥胸微露,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龙大海推门而进,脸上布满了焦急、兴奋和喜悦,想到前几天还只能耍耍嘴皮子,如今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抱着睡觉了。
眼下,真是自己的洞房花烛夜么?一切是那么的离奇,这种好事他连做梦都梦不到。可面前的新娘又是那么真真实实的存在着,他不断地告诉自己,那是他的女人。只要过了今晚,真真正正地行了洞房之实,相信她从此会对自己百依百顺。
房内,龙大海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兴奋之情,望着眼前的新婚妻子,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打量着,这女人简直是世间尤物,在喜服映衬下更显袅娜,看的他有些情不自禁。
不顾婚房外的嬉笑,龙大海飞扑而来,声音因激动而显得颤抖:“香香,你真是太美了!”
发自内心的感叹着,他迫不及待地将新娘服拽到肩下。新娘也不拒绝,也不迎合,依旧无动于衷,仿佛是一块没有七情六欲的木头,任凭他在自己身上啃食。
此时,房门紧闭,房内灯火朦胧,只听到龙大海发出阵阵舒服的叹息,格外诱人心魄。纱窗上,映照出龙大海魁梧的身影,仿佛要把对方碾碎。
杨妹久微微一笑,终于可以彻底的放心了。事已办妥,即便是何久真的来了,香香已经嫁人,他再没有什么可以牵绊和留恋的。
忽而想起丈夫好像对她颇有微词,想安慰几句,顺便商讨一下儿子和六月的事,毕竟,夫妻情深家庭和睦才是硬道理,其它都是狗屁。转头找寻时,何所惧趴在桌上,滴酒未沾,碗筷未动,鼓着腮帮子,脸涨得通红,显然快要憋出内伤了。
“有这么好笑么?”杨妹久感觉奇怪,这不像是丈夫的性格。
“我不是在笑,我是在感慨。”何所惧咬着牙,忍不住“嗤嗤”的笑了。
“什么意思?”杨妹久心里一紧,敏感的她隐隐感觉到事情似乎不太妙,可又想不到哪里出了问题。
“香香让你进屋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说了我什么坏话?”杨妹久冷冷说道。
何所惧摇摇头,道;“她知道你不喜欢她,不想让她和何久在一起。没有父母的祝福,婚姻是不幸福的,所以她选择了嫁人。”
“真是这样的?”
“不然呢?”
何所惧耸耸肩,尽量不让自己去想事情,这女人有时候很贼,能看穿自己的心事。实际上,香香跪在他面前只说了短短几个字:沧海桑田,非他不嫁。
也就是这八个字,把何所惧打动了,其实又何尝只是这八个字,他的心早已经被这对小情侣打动了。
以出去解手为由,走出屋外。
星夜,璀璨。
想起香香交代的事情,他不禁微微一笑,如果说大妹很贼,那么这个小丫头很精,即便是她现在已经瞎了,照样完虐大妹。
来到屋外的电线杆下,果断地拉断了电闸。
起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拉断电闸。但是香香却把整个计划和盘说出,这让他非常吃惊。他不想答应,毕竟这与大妹的意思背道而驰。但是香香说了一句话,让他直接改变了主意:“当年何叔叔为了杨阿姨拳打十寨,你信不信,何久为了我终有一天会成为苗王。”
何所惧问她何以见得,香香微微一笑,道:“子蛊告诉我,他正朝我靠近。”
“他……怎么来的?”何所惧半信半疑。
香香道:“他用了你们认为最不可能的方法,完成了世上最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她的话让何所惧直摇头,一千四百多公里的路程,一个断腿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徒步走到这里。
没了照明,屋内一片黑暗,喝酒唱歌的宾朋纷纷抱怨,而龙大海正忙着干活,有没有照明对于他没什么两样。也就是这个时候,婚房内的新娘浑身突然一颤,似乎清醒了过来,见到身上有个男人,吓得一声尖叫!
龙大海忙得正不亦乐乎,被她在耳边突然一喊,只觉“嗡嗡”响,差点连翔都吓出来,二话不说就是一个耳光。
“啪”!
清脆有力,新娘当场被打得大哭起来。
“哥!快来救救我!我被人欺负了!”
这一声哭喊,顿时让龙大海吓得魂不附体,怎么是三妹,不是香香?!
他抓着衣服提着裤子就要跑,被龙三妹死死拖住一条腿,竭斯底里地吼叫。
楼上的异常引起了宾朋和左邻右舍的注意,待送上电闸,人们奔上楼一看,纷纷傻眼了,龙三妹也满脸泪痕的惊呆住了。夺走自己第一次的人竟然是哥哥!?
寥一杰道:“海爷,这一定是那香香搞的鬼!找她算账去!”
六神无主的龙大海恍然大悟,气急败坏地冲到香香的住处。
待所有人都走了,寥一杰将龙三妹扶起,好生安慰。失了名节的三妹扑进他的怀里嘤嘤啜泣,第一次,寥一杰抱住了心上人。
听说龙大海来了,香香穿着新娘服,堵在门口,气势汹汹地吼道::“龙大海!你什么意思,到底想不想结婚了?!”
见她反咬一口,怒火中烧的龙大海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啪”!
香香吐血倒地,摸索着爬起,冷笑道:“龙大海,没想到你衣冠楚楚,相貌堂堂,背地里竟干出这等龌龊事!”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女人,毁我名誉,我要你命!”龙大海仿佛失去了理智,大声咆哮着。
香香冷哼道:“我无耻还是你无耻?所有人可都看见你睡了三妹。龙大海,你当真以为自己是苗王就可以胡作非为了么!”
看着众人冲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捂嘴偷笑,龙大海恼羞成怒,气得暴跳如雷,飞起一脚踢中她的心窝。
“嘭”!
势大力沉的一脚直接让香香吐了一大口鲜血,只觉胸口发闷,一股气似乎喘不上来,眼前阵阵发黑。
“你是不是给我妹妹下了蛊?我弄死你!我要弄死你!”龙大海已经失去了理智,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左右开弓,又赏了她两巴掌。
香香淡淡一笑,轻轻说道:“不杀我,如何平息你的愤怒?还等什么呢?”
“你害了我,也害了三妹,不杀你,天理不容!”龙大海一把将她推倒,冲着她的头狠狠踢了过去!
“嘭”!
结结实实的一声闷响回荡在脑海中,一口气提不上来,头一歪,香香晕死了过去。
龙大海哪里肯容她再苟延残喘,跟上去再狠踹一脚!
“嘭”!
犹如一道黑色闪电砸中了香香。她吐了几口血,浑身开始抽搐起来。
“没看懂。”杨妹久皱着眉,直摇头。虽然她反对香香和儿子在一起,但要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看着香香被踢死,却是她无法接受的,毕竟那也是一条人命。
“你有了解蛊之法,可你有没有想到何久愿意不愿意解蛊?我猜儿子十有八九是不愿意的。”
杨妹久突然愣愣地看着丈夫。
“我猜另一种解蛊的方法,就是以命换命。香香一死,儿子蛊毒迎刃而解,同时,还能让他忘了香香。香香设下这个陷阱,目的是为了让龙大海名誉扫地沦为笑柄。不知道夫人赞不赞同我的观点?”
杨妹久不由默然。望着倒在地上只剩半条命的香香,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丝感激。
龙大海朝着半死不活的香香怒骂着,吐着口水,尽情宣泄着所有情绪。
疼痛过后,意识依然混沌,香香闭着眼睛,静静等待着龙大海赏赐的最后一脚。
何所惧见到她嗫嚅着嘴唇,声音很轻,但练功之人耳力极好,自然也听得真真切切。
她在告诉他,对不起,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