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非沿街找了没几家男装店就找到了卓凌,卓凌会去的,也就那么几家。
安琪先看到钟非,看钟非不顾形象地急冲冲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她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安琪随手拿了一套深蓝色的西服,推着卓凌进更衣室,“凌,刚才服务员说这是今年的新款,既然来了就去试试吧,这个颜色看起来不会太严谨。”
“好。”卓凌拿着西服走进更衣室换。
门口,服务员对钟非到来鞠躬欢迎,安琪也走上前,抢先一步说:“钟助理,你别说有重要会议要卓凌去参加,现在可是他的私人时间,明天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可别来捣乱啊。”
钟非不屑与安琪争辩,但毕竟人家与卓凌的关系摆在那里,由不得他不尊重,“安小姐,不是请总裁参加会议,是救命的大事,总裁呢?”
生怕更衣间里的卓凌会听到,安琪推着钟非退到商店的门口,“什么救命的大事,是不是跟何楠西有关?”
钟非意识到安琪有意阻挠,一想到电话里楠西焦急万分的样子,他也什么都不管了,提高音量回答,“是,是楠西的爷爷要动手术,需要总裁的担保,立刻,马上。”
安琪一瞪眼,想阻止也来不及了,更衣室里的卓凌已经走了出来,他刚刚脱下西装外套就听到了钟非的说话声,“钟非,进来说,什么情况?”
钟非回瞪了一眼安琪,挣脱她的手赶忙跑到里面,“总裁,西西刚打来电话说她爷爷要动手术,需要你的担保,你快给她回个电话。”
卓凌一蹙眉,楠西最紧张她的爷爷,难怪之前走这么冲忙,原来是爷爷出事了。他拿出手机,全都是钟非的未接来电,而楠西的号码却在黑名单之中。他本能地看了安琪一眼,带着质问,也带着怒气,他的手机只有安琪碰过。
安琪心虚地低下头,说实话,虽然与卓凌成了这种亲密的关系,但很多时候,卓凌都给她一种距离感,这种距离感令她不敢有丝毫逾距。
有一种人,与身俱来带着一种强势,令身边的人莫名地惧怕,而卓凌,就是这种人。
卓凌干瞪着安琪,最讨厌在背后做小动作的人,他沉闷地呼出一口气,呼出的速度和力度,足以证明他的怒火。远远地,安琪都能感到背后有些发慎。
“她不接我电话,”卓凌躁了,一看身边的服务员,示意着,“就这套,把衬衫的标签剪了……钟非,去开车来,快点。”
安琪见卓凌要走,支支吾吾地问:“凌,你……你要去找何楠西?”
卓凌深呼吸着,嗯了一声,“我去看看,很快回来。”
“可是,可是,你去看她算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跟她一刀两断了么?”安琪的声音越说越轻。
卓凌低低地反问一句,“一刀两断就不能去看她了吗?”
“……”安琪无言。
卓凌深吸一口气,稳着气息说:“我就去看看,又不是去做什么。你先去挑礼服,一会儿我就来接你了,晚上不是还要回卓家吃饭么,开心点。”
安琪听得出来,卓凌还是顾念着她的感受的,虽然眼神和语气够冷,但说的话也有哄她的成分在。“那我也去。”
卓凌的眼神,越发的冷,“你挑礼服,明天记者见面会要穿,除非你不想出席。”
“……”安琪又无言了,他的眼神令她不敢忤逆他。
服务员剪掉了衬衫的吊牌,卓凌放下一张金卡就走了,到了门口,钟非已经将车开了过来,他一跳上车,急驰而去。
安琪驻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车子,心里说不出来的不舒服。何楠西,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是想打同情牌要卓凌心软么?哼,你要是敢耽误了我们明天的记者见面会,我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
“西西,你手机一直在响,要不要接一下?”小护士拿着手机递到床边,“西西,这张床我们得清理了,你不能睡在这里。”
楠西紧紧抓着被子,哽咽着说:“小琳姐,让我再趟一会儿,就一会儿……”
“唉……”护士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在了枕头边上。
楠西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沾湿了枕头,枕头上有一股老人味,她就这么闻着,一动都不想动。
爷爷是在抢救的时候去的,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她跑进病房大叫着爷爷,可是爷爷再也不会回应她了。
“西西,走,爷爷背你去喝豆浆,要吃甜的还是闲的?”
“都要,还要油条。”
年幼的时候,楠西最喜欢的一件事情,就是跟着爷爷去桥头的早市,她趴在爷爷背上,爷爷哼着一些不着调的黄梅戏,她听到就会乐,“爷爷爷爷,你唱错了,一楼的张婆婆可不是这么唱的。”
“那是张婆婆唱错了。”
“是吗,可是张婆婆是照着录音机唱的。”
爷爷笑了起来,转移了话题,“西西,那儿有小白兔,喜不喜欢?”
楠西转头一看,拍手叫好,“哇,小白兔,小白兔,我喜欢。”
这一切仿佛都还是昨天,一不小心,她就长大了,长大了就会往外跑,长大了就少了陪爷爷的时间,她已经记不清最后一次陪爷爷去早市是什么时候了。
眼泪好像拧开了的水龙头,源源不断地流淌下来,她咬着唇,即使哭到岔气也不敢哭出声音。爷爷不喜欢她哭哭啼啼,她知道。
有皮鞋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慢慢地一步一步靠近,然后,一只温暖的大手摸着她的脸颊,低沉沙哑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西西,都办好了,你该收拾收拾,回家再好好休息一下。”
楠西慢慢睁开眼睛,又很快闭上,她不舍得走,“我能再再趟一会儿吗?就一会儿……”
欧冠昇疼惜地拍拍她的脑袋,“好,没关系,你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一切有我在。”他来的时候楠西已经哭晕了,医院后续的事情都是他去办的,失去至亲的伤痛,他感同身受。
门口,卓凌定定地站在原地,他紧握着拳头微微颤抖,关节泛着白,饱满的青筋布满了手背,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已经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外。
阿西,对不起,我来晚了,彻彻底底地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