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成土灰。解放后,刘家终是抵不过天下大势,在历史的车轮下零落成泥。祖传的手艺断断续续传到刘东西的爷爷就只剩下风水术了,刘东西的父亲胆子小,对祖上这门手艺根本就不感兴趣,更不敢下地,天天只好观星。刘东西的爷爷就这一个孩子,眼瞅着这祖传的手艺就要失传,再生孩子也为时已晚,便把延续家传的希望一股脑的寄托孙子身上。
刘东西刚生下来他爷爷便看出这孩子五行缺木和金,于是按照缺啥补啥的原则给起名叫刘东西。从小就给孙子熬药煮汤打熬筋骨,习得一身好柔术。待刘东西七岁便带他下地,可叹刘东西才七岁便在山间跋涉,古墓中游走。长大以后虽然对于风水理论一知半解,但在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寻龙点穴却也是有模有样。
刘老太爷是个传统的手艺人,每次下地都要把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做足了再动手,取东西的时候,讲究个地藏万金,只取三分,不带走的东西看也不准多看一眼。开始的时候,刘东西小,还听他爷爷的话。慢慢的长大了,渐渐有了自己的主见,对刘老太爷这一套也慢慢的瞧不上眼了。
刘家虽然是个盗墓世家,但在明面上还是以勘矿做幌子。祖辈里传下来的规矩要行善事,敬鬼神,以抵盗墓所损的阴德。所以家族声誉很好,也似乎真的无损于阴德。到刘东西15岁的时候,一起下地的叔叔大爷们病的病折的折,刘老太爷一直身体硬朗,却突然患病去世。家族族长由刘东西的父亲接掌,地下的事情就交给了刘东西。
此时刘东西正是生龙活虎的年纪,技艺娴熟,心眼子也活泛,虽然对父亲极其孝顺,对祖宗也还存有敬畏之心,但毕竟是个玩世不恭的性子,每每从地下偷偷顺点值钱的小物件出来变卖把玩。刘老爷子是个不管事的性子,刘东西也没有太过分,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刘老爷子的身子也渐渐不如往常。刘东西虽然好做嬉皮笑脸之态但也已然成为刘家的领军人物,带着旁系的几家兄弟横行天下,从岭南到东北,从齐鲁到新疆。正是:观星问山,取宝探秘,常于宝山行走;明证暗斗,纵酒狂歌,结交天下英豪。
这时侯肉烤好了,刘东西停止讲述,拣好的批了一大块给我。我早已经饥肠辘辘,刚才沉浸在刘东西的讲述中尚不觉得,此时看到吃的顿时食指大动,接过来就啃。
还别说刘东西手艺还真不错,烤肉虽然没有作料,但却入口细滑微带焦香,别有一番风味,转眼间被我吃了大半。
“这是什么肉啊?”我看刘东西心不在焉,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突然有点不大放心。
“哦?这个啊!”刘东西回过神来,“这个东西在我们家叫当康,就是一种小野猪。”
“当康?从来没听说过啊,你们的方言?”我继续追问。
“嗯,家里传下来的。”
我顿时心生景仰啊!你看人家家族源远流长的,家里传下来的,说出来多臭屁啊?
我并没有继续追问,添了一把火,周围已经完全黑了,繁星密布的天空如同一面巨轮缓缓地转动着,不知名的星座悄然次第滑过天空。
就在刘东西30岁这年,出了件事情。
有一天夜里,刘老爷子庭院中端坐一夜。清晨的时候召集全族主事人过来,明言夜观天象,掐算自己寿数已近,约莫还有五年好活,要家人早作准备,免得到时慌乱无措。族人知道后,各怀心事,窃喜者有,忧虑者有,暂且不表。
此时刘东西正在辽宁,收到消息开车连夜往回返,一到家就跪在刘老爷子身前嚎啕大哭,闻者变色。其后数日陪伴在老爷子身边,不眠不休,寸步不离。知道这事的纷纷感叹,别看刘东西平时说话行事不是个东西,可人家对老爹这份孝心绝对没的说。
刘东西这几日不眠不休,可不光是为了多看看老爷子。他有自己的打算,他要把老爷子救回来。
刘东西就是个盗墓贼,一不懂医术,二不会改命,刘老爷子寿数已定,他能怎样挽回?
这就要说到刘东西的祖宗刘燃卿。刘燃卿此人才华横溢,见多识广。少年时虽嫌轻佻,但中年觉悟,更加懂得这世间之物来去之道,处世至理。家中勾当经营的井井有条,日渐兴旺。四十多岁的时候在太行山中发现了一座稀奇的唐代大墓,本来唐陵开山而建本不稀奇,奇就奇在这座山竟然像是全部掏空了一般,次第向下竟是连着好几个前朝墓室。一干人各施手段,下到最底层已是极古的墓室,未见人工雕琢,尽显自然鬼斧神工,不知哪朝哪代,只以一株玉树为椁,鲜绿可爱,不似凡品。另有一门,非金非石,不知是什么材料所制。上不见楣,下不见槛,皆埋于山中,看门钉大小,怕得有数十丈高。一伙人料定门后另有乾坤,却无开门之术。幸有一人,最善使火药,便用土炮把门炸了个洞,门后好像还有很大空间,进去几个伙计都不见回音,刘燃卿就要进去。旁人解劝,道此处反常,必有凶险。刘燃卿却不信邪,孤身一人进去,一天一夜方才回转,自言入洞落地五丈,里面地域极广,有墓主人役使恶鬼出没杀人。刘燃卿仗手中钢刀一口,夺墓主人法器,斩杀恶鬼无数,救得一人而回。众人大惊,赶紧抬着救出来的伙计赶紧撤离,不料半路伙计突然发狂咬人,无奈将其格杀。
回家之后,刘燃卿闭门数月不出,研究墓中抢来的法器,百思不得其解。忽有一日,不知误动何处机关,法器发动,只见光华满屋,异香扑鼻,有仙山现于当堂,神兽腾跃,神人飞舞,令人神往不已。
刘燃卿不愧是当世人杰,短暂的失神过后,马上恢复了神智,找来纸笔迅速把这一番情景从头到尾记录下来,那个法器运作了有一个时辰便戛然而止,此后无论如何试探也再无丝毫反应。
我听到这里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便问道:“难道还真有神仙不成?”
“应该是有吧!老祖宗总不能骗人。”
“那个什么法器你见过?”
“没有见过,据说是被老祖宗带走了。”
我嗤之以鼻,知道年代这么久远的故事,难免要有些神神怪怪的东西在里面。一个是古人不懂得科学知识,不理解的东西便托于神鬼之说。再就是这个刘燃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他是在下面杀了同伴,得了不知什么好处,却拿这等虚无飘渺的东西来掩人耳目。虽然这么想,我还是觉得背后有些发毛。
山里传来野兽的叫声,周围冷起来了,刘东西又添了一把柴,用根柴把火挑了挑,徒然升高的火焰旁,我俩如同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