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围的人们,我心里有些没底,向慈的想法的确十分令人佩服,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高贵气质。但是这种行为却不可能被这些人所理解。毕竟世间多是庸人,只能看到眼前衣食。
“你准备怎么做?”我问道。
“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我简单安排了一下,只能由我来做个动员。”向慈道。
我点了点头,“我们几个人……”
“我知道,你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变成疫人太不方便……”向慈道。
“你明白就好……”我有些不好意思,“什么时候开始?”
“事不宜迟,我已经准备好了!”向慈从兜里拿出来一个话筒。
她的手攥得很紧,看的出来非常紧张,我能理解那种紧张的感觉,盯着她的眼睛安慰道:“别紧张,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你做的是正确的事,放松一些,却说服他们!”
向慈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急促地呼吸两下,打开了话筒。我知道她要开始了,后退两步,向她微笑。
“我是向慈……”向慈的声音突然从所有的扩音器中发了出来,柔弱清亮,却又带着一丝沙哑,像是牛奶中的盐一般尖锐。
“长安城的市民们,我是向慈……”她又一次重复,声音坚定了很多。
所有的人都被她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周围的人慢慢围了上来。
“大家应该都知道,我们现在正在面临数十万格迦的攻击,城池已毁,我们的军人直接暴露在格迦面前,在前面的战斗中,为了掩护市民撤离,我们的军队已经失去了力量,再有十分钟,格迦就要将我们的军人屠杀殆尽,接下来的将是我们!”
周围的人一下子议论起来,所有的人都知道现在的形势危急,但可能没有人会想到竟然会到这一步!
“请安静一下!”向慈的声音在这么多人的议论声中细弱的像是群雷中的一声闷响,却又像道闪电,刺破乌云。
“我很怕……”向慈道,“我怕的不是自己马上就要死去,而是我们为了生存付出了如此大的努力但很快这种努力就会毁于一旦。我怕的是我们为了战胜格迦的梦想付出了那么大的牺牲,而转眼间这种梦想就要如肥皂泡般的破灭。我怕的是我们的孩子,还没有品尝够生之喜悦就要沉沦在死之哀伤……”
随着向慈的声音,很多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从人群中挤出,站到了向慈身后,很多人眼中都含满了泪水。
“我知道你们也怕!”向慈双手拿着话筒捧在胸前,“我们的怕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仁慈,我们的怕并不是因为贪生而是因为仍有梦想,我们为别人而怕,为后来人而怕。”
“看看你们的周围,站着你们想要去守护的人,而他们,也正是要守护你的人!”向慈的声音高了起来,背景上是一片祥和的交谈声。
“我们离和平已经很远,生和死的选择就在我们面前,为了我所要守卫的,为了我们人类的梦想和希望,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
向慈的声音高昂得有些颤抖,像是随时都要折断一般,所有的人情绪已经被引动,就连我都觉得胸中有股火在烧。
“活下去!”有人带头喊道,很快就有人附和,连成一片。
“是的,我们要活下去!”向慈高喊,“但是敌人太强大!就在现在,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有前方的一个战士的血在铺垫,而前方却并不远!”向慈身子前倾,手指入口的方向。所有人的头齐刷刷扭过去,
“战士的血终会流干,接下来就是我们!”向慈开始朝前走,那些研究人员则跟在后面。人们自觉的让开而又追随,一股人流朝入口处走去。
“我可以流血,但是我要守护的人不行!我可以流血,但是人类的梦想和希望不行!为了它们,我愿意化身为武器,战胜这些丑恶的敌人!”
向慈猛地转身,伸出一只手,旁边早有一个研究人员从胳膊上拔出一把小刀递到她手里。
向慈站在高处,在众人的仰望之下,在入口外交织成光幕的弹道中,擎起沾满疫人鲜血的小刀,重重地摁到了自己的眉间!
场面突然静了,久在这种生活下的人们马上明白了向慈的用意。血顺着向慈的鼻侧流了下来,伤口马上开始肿胀。
所有的白衣研究员也撕开衣服,用早就准备好的小刀划破自己的身体……
不知道是谁的第一声抽泣打破了平静,女人的哭泣和骂声交织成了一团。我看到有几个男人从身边疫人身上沾取了血液,划在自己的身上,但更多的男人则是颤抖着,跪地哭泣。有的女人捶打着身边的男人骂着孬种一边在自己身上划出印记,但更多的女人却是拖着自己的男人朝没有人注意的地方走,还用手摁着他的脑袋不让人看见。
我轻轻地笑了笑,那些人的主意很清楚,他们并不需要变成疫人,只要有人变成了疫人,他们就能够得到保护。虽然说来险恶,但人性本来如此,出现这种情况也没有什么可稀奇的,只是他们都没有想清楚,若是所有的人都是这个想法,又能出现几个保护他们的疫人?
向慈显然已经进入了变成疫人的虚弱期,靠在墙上看着下面各怀心思的人们。刚才同仇敌忾的人们早已经乱成一团。我相信向慈的心中是绝望的,但是出现这种结果应该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当场变成疫人的,也就是十二三个而已,其余的人都如同吓坏了的动物,警惕着看着周围,唯恐有人将他推出来,放在众目睽睽之下。
我叹了口气,跑上前去接下向慈手中的话筒。
“大家请保持好秩序,非常时刻请听从指挥。我们与城外疫人的谈判已经进入了最重要的阶段,有了向市长的壮举,相信很快就能取得进展,希望大家在这关键时刻,配合好我们的工作!”我一口气说完这话,又指挥道:“各个居民小组请保持每组至少一致两名疫人,有秩序向工厂隔离区聚集,在警报解除之前,不要擅自脱离小组活动!”
各个小组的组长开始召集自己小组的人,我看着他们一组组整顿,又补充道:“对于那些勇于献身的英雄,我代表市政府感谢你们奋不顾身地英勇行为,请你们分散到各小组之中,保证他们的安全。”
我放下话筒,看看靠墙坐在地上颓丧的向慈,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自责!”
“我没有自责,只是非常失望……”向慈喃喃说。
看着她的样子,我突然想起了田甜,心中一阵无名火起,“你对他们失望?那有没有人曾对你失望?他们有它们考虑的东西,你也有你考虑的东西,两者并没有什么分别,公欲和私欲都是欲望,谁也不比谁高尚!”
向慈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田甜,听我说的这话根本没有什么反应,脸上露出非常迷茫的表情。
突然一个人冲上来猛推了我一把,我站立不稳拽到了地上,抬头一看竟然是virus张!
“四安你有什么自个说这话?你就没有欲望?你就比别人高尚?”virus张把向慈抱在怀中,指着我怒斥道。
我看着满面狰狞的virus张,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小阚在我旁边嗓子里哼了一声吗,作势就要扑上去。
我赶忙拦住小阚,virus张却不以为意,仍然骂道:“我知道你说的是那个田甜的事,可是你知不知道当时情形究竟是怎样?你想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于她的遗弃,可是你知不知道是所有人都遗弃了她……”
“够了!”向慈疯了一样抽了virus张一个耳光,“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
Virus张被这一下子打愣了,口中喃喃道:“我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
“我什么人都不是,我只是想保护你……”
向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拿什么保护我?杀人吗?你有这个本事,把外面所有的格迦都杀了吧!”
我看到向慈的脸变得一片通红,知道这会她已经开始发热,若不能赶紧降温,会有性命之忧,赶紧说道:“这会不是拉家常的时候,向慈你赶紧把衣服换一下,我有办法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向慈一边解开扣子一边说,“你有什么办法?”
我扭过头不去看向慈,“封严不是要一个承诺吗?我觉得你作为政府最高层成为疫人是最好的一个承诺,在未来的议事中,你和封严都是疫人利益的代表者!”
“这可行吗?”向慈已经脱下了厚重的外衣,紧身的短衣裤加上长靴火爆的无以复加,而眉间的那一道伤痕如同一只眼睛填补了她眉间的空旷,带着一丝妖异。
说实话这并不能算是一个靠谱的承诺,毕竟权力这个东西掌握在手中才叫权力,谁也不能保证向慈的权力能在手中掌握多久。但是眼前并没有更好的办法,这是我们最后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