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东西这才反应过来,但是已经晚了,王大可充满怨恨的目光已经在刘东西的脸上锥出洞来,刘东西颇为尴尬地咳了两声,我笑了笑躲开了。
卢岩还在那边拿着铁棍玩,我活动了下身体,掀开衣服看了看没什么大碍,便凑到他旁边去看。这根铁棍尺寸跟一般常见的齐眉棍差不多,通体深灰,看起来不大像铁,光泽倒是有些像钛。一端有些扁,一端打了个眼,有点像是什么机器上的零件。
我看了会越看越新奇,忍不住问卢岩,“你从哪弄的这东西?”
“水底下捡的。”卢岩抬起头来说。
“你现在话多了你觉得了吗?”
“嗯!”卢岩点点头。
谈话结束。
多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又上路了。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分歧,刘东西主张从那个大裂缝爬上去,说是什么两点之间直线最近,爬上去就是地面比什么都方便。而我注意到了这个洞中有人活动的痕迹,沿着洞走应该会有出路。再说这里的地质结构好像很不稳定,这么深的裂缝,爬上去会有什么危险,甚至说这条裂缝通道什么地方都很难说。
这个时候,已经担不起什么风险了,再加上刘东西又想起来了此地时空变幻真要出什么事,人在半空也不好办,所以我的计划很快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于是众人各自收拾行装沿着坑道向前走,小阿当前腿受伤不利于行被王大可喜滋滋地抱在怀里,可能是吃人的嘴短,小阿当虽说还有些不理不睬,但也改变了那种反抗态度。
这条坑道很明显是人工开凿而成,形状大体规整,隔不多远就会有一个简陋的支撑,多数也残败不堪。说来也怪,之前在那些山洞里面并没有多少浮土,反而是这里浮土甚多,脚下都有些软绵绵的,难道说有人活动过的地方就会变得污浊?以前看过一个说法,室内灰尘百分之七十是人体死亡细胞,似乎也在侧面印证了这个事情,所谓尘世的说法的确是有据可循的。
这条坑道很有可能是古人开发的矿洞,走了几公里之后我才注意到那些支撑都是复杂的榫卯结构,没有一根铁钉在里面。刘东西在地上捡了块木头,又摸又扣最后确定是煮过的松木,看周围环境和木头的蚀化情况,至少也得五六百年了。
但是这不能代表这条坑道的历史,我一路拿手电筒照着,墙上不时出现一些刻痕,上面写着一些数字和零星汉字。我仔细辨认了下,似乎是工程进度一类的东西。这些字虽说都是随手刻画,但是却自有一副森严法度在里面,不是我印象中那些工匠能够写出来的。刘东西也看了看,却没有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说法来,只是指出了一点,在我们走出来的这十多里路里面,字体和字形体现出一点越来越早的趋势。
王大可也赞同这一点,并且以专家的姿态指出这条坑道并不是简单的矿洞。第一,周围没有任何已知的矿脉。第二如果说这么长的一条坑道是为了通往地下的某个矿脉,那么在谈不上什么科技的古代,只有刘家才有这本事,但看着坑道的岁数,那时候还没有刘家!
至于是什么,她并说不上来。但是刘东西却说古代的环境和现代大不相同,古人会有很多现在看来稀奇古怪的想法和做法,他们做这种事情现在人看来完全是莫名其妙,但是在他们看来确实必须的,甚至是值得举全国之力来做的事情。
刘东西还举了个例子来说明这件事。京杭大运河,前前后后开凿了一千七百多年从春秋一直干到元朝。世人皆道这一千四百多公里的大运河是为了贯通南北运输,有助于经济政治发展交流云云,但都没有注意到如果是从这些目的来考虑的话,这条大运河表现出了很多不合逻辑的地方,方向也是改来改去。为什么会这样?刘东西说是因为风水的原因。
众人皆知中国的龙脉起昆仑至东海,绘出天下万物。但这龙脉也是有起有伏有生有死,不可能万世只保一家。这人当了皇帝自然就想江山永葆,青春永驻。可是这朝代兴衰都在龙脉上写着,眼看着自己的座位就要在几百年后易手,自然心中不爽。也不知道是谁就想出来个损招,改风水。
于是乎得不了天下的想改风水,得了天下的也想改风水,华夏大地就像是大沙盘,说话管事的就在上面改来改去。但是人力终有极限,别看这些工程极大,但是想要改这个天下的风水,改变国运还是太过勉强了。风云自变换,朝代自兴衰,三十年脆柳河东河西……
我没弄明白刘东西说的这些跟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关系,便问道:“刘老师你讲的这些都很有趣,但是不知道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刘东西还沉醉在传道授业解惑的良好感觉之中,被我打断很是不爽,挑起眉毛道:“你总得听我把话说完……”
原来自古以来风水派别甚多,特别是明代以来理论层出不穷,颇有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之势。但是向上追溯到商周时期风水学说大约分为两派。一派名 “奇”,重山水外形走势,讲究登高望远,合势定位。一派名“理”,首重地质内里结构,讲究堪地望星,胸有乾坤。
这两派的理论都是非常朴素的,但各有偏颇之处,后世将其结合,发展出诸多派别也是大势所趋。但是就在这一路发展演变的过程之中,还是以奇派为重,毕竟上到皇帝朝臣,下至黎民百姓,都是凡人,眼见为实的皮相更能吸引他们的眼球,也给风水从业者提供了更多的就业机会。于是理派势微,几乎称得上是苟延残喘。
都说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在风水界也不例外。虽说理派不招人待见,但是还有一部分社会精英能够看到理派的好处,甚至有些大学者也投身其中,这个就不再多说了。
这就要回到刚才的话题,风水这个东西谁也不敢说自己很懂,皇帝也不例外,但是他们是不会在诸多选择之中犹豫不决的,考虑到江山永葆,双管齐下这种事情实在是不算什么。
于是无数地下工程在长城、京杭大运河之类的工程进行的同时展开,无数理派高人散布天下,就像外科手术一样,续借龙脉,截断横筋。无数珍贵的矿宝被填入地下,无数牲畜甚至活人被在续脉时斩杀……
我逐渐沉浸到刘东西讲述的这些事情之中,为这种宏大的场面所震撼,那些古老的帝王,将这天下大半的财富都用在改风水、长生这种虚无的事情上,却完全无法改变历史前进的方向,最终他们的肉体和家族都随着这个朝代的荣光一起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是历史中的几笔,那个最不被他们看中的角落。
刘东西话锋一转,“我觉得,这个地方应该就是条改风水的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