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们正在一条小巷子中间,离大路并不太远。这是条明巷,两边都有黑洞洞的门洞,如一只只眼睛不怀好意地窥视。而在我们身后却有一扇出奇完整的大门,黑漆严整,妖异异常。
转了这么久我就没看见一件这么干净的东西,这个破村子如同一件被人遗弃的物什,处处蒙尘。就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前我都没有看到这扇大门,它就像被这声音召唤一般,从古老的院墙里浮现出来。
声音便是从这扇大门中传来,细碎而切切,由远而近逐渐增大,令人心中如同百爪挠心,不敢妄动。
肩上步枪悄悄滑落在手,我打开保险,对准了门口,身后也传来几声金属撞击的响声,各人应该都把器械拿在了手里。小阿当也警惕地转过身子站在我的身前,面朝大门摆出副保护我的架势。
这时声音已经到了门后,音量也大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我只觉得这天地间都被这种细碎嘈杂的声音所占据,脑中像是要爆炸一般。眼前这扇看起来沉重无比的大门也似乎在精美的砖雕门楼中颤抖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被这声音震成碎片。
在这种声音中,我整个人也变得焦躁起来,只想一脚将大门踹开,别管门后面是什么东西,先把它扫成筛子眼再说。
虽说只是想想,但我还是跟中邪了一样上前一步就要踹。估计这下子把刘东西吓得不轻,拦腰抱住我就拖了回去,连小当康也咬着我的裤脚小腿乱蹬的朝后拽。
这一切都是在一种无声的诡异环境中进行的,如同在这个巨大噪音背景中的哑剧一般,我被这一拽马上清醒了过来,但恐惧于这种环境,也不敢出言,由着他向后拖我,只是控制好手上的枪避免走火。
立足未稳,这扇黑漆大门却猛地打开了,无声的撞击在墙上便黏在那里,门后堆了得有半米高的老鼠如水流般涌下,摔到地上又挣扎着冲我们跑起来。
葛浩然在后面大叫一声,刘东西倒没出声,但也吓得不轻,手上一松便将我摔倒了地上。我感到身子朝下坠,唯恐压到在后面拖我的小当康,猛地一挺腰,枪托击地硬是横躺在了路上。
这种视角实在是不适合这种场景,我的眼睛正与那些红色的小眼睛相对,原本不大的老鼠顿时放大了不少,眼见这么些老鼠露着一对长牙向我跳跃冲来,令我感到脸上似乎已经被牙咬穿,那种痛麻的感觉从脸上直扎到了骨头里。
说时迟那时快,几只老鼠已经跑到了我脸前,情急之下我一把便将那几只老鼠从面前拍开,挣扎着站了起来。这才感到这些老鼠虽然模样怕人,但从手感来说和普通老鼠差不多,并没有什么可怕之处。
这一站起来,鼠群便已经冲在了脚下,一个个吱吱乱叫目露凶光,却并没有像昨晚那样从我们身上穿过去,甚至已经有好些沿着我的腿爬了上来!
我感到身上扒搔的老鼠,想起刘东西说这些老鼠是吃死人长大的,顿时觉得浑身战栗,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几把就将身上的老鼠扫了下去,拔腿就跟着小阿当跑,刚跑了没几步就发现整条巷子里瞬间充满了无数老鼠,脚下不停踩到活物,传来骨头碎裂肚破肠穿的声音。
老鼠实在是太多了,不停地被拍下去又爬上来,鞋面和裤子上堆满了老鼠,簇拥着挤成了一团,我感到身上一下就增加了几十斤的重量,真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会如此沉重。
我不知道身后的卢岩等人现在怎样,只顾得用刀拼命朝下拍扫爬上来的鼠群。衣服和靴子上都传来啃咬布料的声音。幸好穿的衣服都比较坚韧厚实,在我的不断攻击下这些老鼠也咬不进去。
小阿当扭着屁股跑在前面,说来也怪,这些老鼠横冲直撞的,却偏偏避开小阿当,这小猪崽子扭着屁股分开鼠群,很带着一种摩西的感觉。
身后传来刘东西的喊叫,“安哥你抱住那个当康!”
我听他这声喊迅速反应过来,一个前扑将小阿当捞在手里,身后三人立马就围了过来。小当康在我的手中挣扎不已,我双手举着它正有点不知所措,这小东西不知道犯了什么邪,一泡长长的热尿浇了我们一身。
我从没想过这小东西会在这时候干这种事情,它在我家的时候猫一样的讲卫生,难道是今天的环境激起了它内心的野性?
这一泡尿并没有什么特别难闻的味道,但身上的老鼠却像是触到了热油一般尖叫着摔落下去,一些没沾到的也跟着退了下去,在我们三人之间竟然形成了一小片空地,鼠群如坠溪般在我们身边奔流而过却再也不撇我们一眼。
我惊魂未定的抱着小当康站在这鼠流中的空地上,看着眼前的鼠群涌过。我不知道为什么昨晚的鼠群如同幽灵从我们的身体内穿过而毫无感觉,今天却能够对我们发起袭击,难道说昨晚的我们只是魂魄,而今天却恢复了肉身?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小阿当这一泡尿,今晚我们恐怕就要葬身于这鼠群之中。这些老鼠吃死人吃的凶恶得很,再加上这么多的数量,我们这点肉也就是分分钟的功夫。
鼠群来得快去的也快,也就是一两分钟的功夫便散了个干净,留下我们几人站在那里面面相觑。
“好家伙,这么厉害!”刘东西在我身后突然开了腔,“还真亏了这个小东西。”
小阿当似乎是听明白了有人在说他,脑袋伸出我的肩头朝那边哼哼。
“安队您这小猪还真是神了,哪里弄得啊!”葛浩然在后面答话。
我打了个哈哈,“以前谁也不知道啊,就是养着好玩,不知道是什么道理,你感兴趣问刘东西哈,他可能知道点。”
葛浩然对小阿当挺感兴趣,想套套我话,结果被我转到了刘东西头上估计也是很不爽,但也不敢真去找刘东西问。我却突然对他有了些抵触,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说话间,我检查了下身上,厚厚的冬作训裤子被啃咬得千疮百孔,幸好我里面还穿了一层,要不非得被咬伤不可。那双作训靴果然不凡,只是表面被咬破了一些,内层皮完全没事。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除了衣服鞋子破损还沾上了不少鼠毛,其他并无大碍……
这时候葛浩然却突然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句,我转头看时,卢岩和刘东西已经将他按在了地上,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从过去伸头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