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长安城一下子乱了起来,当年的内战已经消耗了多少的西凉精锐,再加上这些年郭汜只知道吃喝玩乐,早就荒疏了军务,如今大敌当前,长安城竟然像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一样惊慌失措!
“稳住,不要乱,不要乱!”樊稠在城墙之上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可是别说那些宗贼家丁,就是当年董卓手下的正规军马,此刻又有几人不慌?
“樊将军,到底怎么回事?”就在樊稠有心无力再也控制不住局面的时候,李蒙匆忙从皇宫里赶了过来。
“杨奉败了!”樊稠当先高喊一句,焦急的脸色丝毫隐藏不了事态的窘急,“郭将军怎么说?”
虽然如今郭汜已经官至大司马,但如樊稠李蒙这些人,还是习惯的称呼他为将军,毕竟这些年来,他们是怎么获得权力怎么维持权力,每个人都记得清清楚楚有如传世家训。
尽管樊稠此刻为了长安城的安危忙到焦头烂额,但李蒙还是从樊稠那完全不顾军心的一嗓子“杨奉败了”看出樊稠此时的确心已经乱了,神色一肃,李蒙冲左右亲卫打个眼色。
李蒙的亲卫追随李蒙这么些年,早就知道了李蒙每一个动作的含义,见状也不说话,直把腰间佩刀往出一抽,立地高呼道,“全军整军待命,有造谣及怠慢者,斩!”
毕竟都是些没怎么经历过大阵仗的家丁护卫,他们本身就对战争没有正确的认识,惧怕来的快去的也快,此刻一听到。李蒙亲卫的喊话,对眼前的恐惧立马就盖过了对尚未到来的战争的恐惧,一个个只得垂头丧气的规规矩矩站好。
见李蒙一来就稳住了局面,樊稠的脸上闪过赧然嫉妒之色,但随即樊稠就冷静了下来,“李将军,如今形势危急,容不得我等继续藏拙。烦请李将军暂时坐镇此地,容我去禀明郭将军局势,说不得此次要带飞熊军出场了!”
听到“飞熊军”三个字,李蒙两眼中的阴鹫几乎掩饰不住,忙借着抱拳受命的机会低头遮掩了一下。
樊稠没有发现异状,见李蒙低头不语,还以为李蒙仍旧在想着其他的对策,苦笑一声,上前低声道,“城上这些兵马不过是凑数摆摆样子的,若是飞熊军还搞不定,将军可一定要死守城门,到时候敌军粮尽......”
话已经说到了这里,樊稠不再多言,转身下城,上马飞奔而去。李蒙厌恶的瞥了一眼远去的樊稠,这才接过城墙上的指挥权,转身布置人手去了。
现在郭汜这边也已经听到了杨奉战败的消息,不过作为大汉的大司马,如今整个长安城内的***,郭汜可没有像樊稠那样觉着失态紧迫,好在他也明白那些凑起来之后就从来没有训练过的家丁并没有什么战斗力,所以等樊稠这边刚一提出要飞熊军出战的要求,郭汜没有为难樊稠就答应了下来。
看着身边一个个被韩遂吓得两腿止不住的发颤的大臣,郭汜心中愈发的得意,你们这些人平日里不是明里暗里觉着我郭汜权力太大吗,如今兵临城下,还不得靠我郭阿多来救你们?
脸上的神情愈发骄横,郭汜对着一帮老臣名宿之流说道,“诸位可有心情随我去城上观战,也好看看我大汉飞熊军神威!”
诸多大臣多是文士出身,就算年轻时还有几分任侠豪气,随着如今连年“天灾”也已经被消磨殆尽了,哪里还敢在这时跟郭汜叫板,只好唯唯诺诺的慌张跟在了郭汜身后。
倒是一个伏皇后的老爹执金吾伏完,一个董贵人的老爹车骑将军董承,两人互望一眼,各自打了几个眼色,然后全部看向了贾诩。
贾诩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然后率先跟着郭汜往城门的方向走去。伏完和董承见状,也不再耽搁,仍旧将手拱在袖子里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缀在大队伍后面不疾不徐的走着。
当郭汜等人上到城门的上的时候,樊稠已经带着飞熊军冲了出去。说实在的,这一支由董卓一手打造的飞熊军,可想来都是西凉兵马的精锐,其中多有能人异士,更兼大部分健儿都出自羌族勇壮,着实是一支相当不错的兵马。按照萧文的说法,这支队伍就已经有了特种兵的雏形了。
只是可惜,当初董卓死的莫名其妙,飞熊军待在郿邬里根本没有发挥出作用,而接着就掌管了这队兵马军权的李傕,却是死的更加莫名其妙,被张辽高顺他们喝酒的时候斩下了脑袋去,飞熊军还是没有出场的机会。
如今光阴荏苒,飞熊军终于可以出场了,但已经经历过三任主帅又安逸了这么些年的他们,能不能记起当初董卓的教诲,记起自己之所以被称为飞熊军的缘由,都是一件很难说的事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队飞熊军在出场的时候还是极尽华丽之能事,看上去战马彪壮,衣甲、旗帜鲜明,凭观感就知道要远远强过大汉朝廷手中的其他兵马,城上诸大臣顿时一个个申请明显放松了下来,唯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臣却在浑浊的老眼里深深的藏起了那一抹愈发凝重的忧虑。
“杀!”樊稠率先一声大喝,刚才在城上当着李蒙的面可是出了不少丑,此刻能够独自领了飞熊军出战,他自然也大出风头,将别人对自己的观感彻底改变过来。
之前的三千飞熊军,此刻倒是已经扩建到了一万人,作为郭汜手中的最后一张王牌。郭汜手下其他的兵马则平日由各将带领,战时全部归郭汜节制,但此时已经全部被杨奉带出去,在那里陪着马腾演戏去了。所以如今长安城外,就只有这一万可堪一战之兵。
同是西凉人,都是马背上用兵的老将,樊稠这边一发动冲锋,韩遂那里会真给他机会让他将骑兵的冲势带起来,所以当即高呼一声,“兄弟们,功名富贵但在眼前,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不管两军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单韩遂这一嗓子,普通百姓说不得都能给他蛊惑出三分火气,更遑论眼前这一队本身就是兵痞子出身,大家出生入死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出人头地,如今只要攻入长安城,则如董卓如郭汜一般的大富贵尽在眼前,哪里还会有犹豫,韩遂话音未落就一个个狞笑着纵马杀向了樊稠!
一方是比归兵还要有心气有凝聚力的沙场老兵,一边是数年来被各种“金屋藏娇”从来舍不得用的娇贵飞熊军,战力之差哪里还需要对比,一时三刻就看到飞熊军被韩遂冲散了阵型,完全不成样子了。
韩遂大喜,眼里的贪婪之色更是丝毫不比饿了月余然后见到羊群的孤狼弱,如果不出意外,那么自己就是下一个董太尉郭司马了吧!
“杀!杀!杀!”这一刻,韩遂已经状若疯癫!
城上郭汜的脸色很不好看,没想到每年花最多钱财拿最多军俸的飞熊军,居然被自己养成了酒囊饭袋,昔日打家劫舍的威风居然全丢了!但此时还不是乱的时候,若是自己行动一有差池,平白让文武百官看清了自己不说,长安城还真说不得就被韩遂打了下来!
关键时刻还是贾诩会做人,脸上微微一笑,好像眼前的情况本身就是他和郭汜安排好的似的,上前一步冲着脸色如阴云密布的郭汜和诸位大臣一拱手道,“将军,时机刚刚好,可以让伏兵出场了!”
郭汜听到贾诩的话,目光中虽有疑惑,但心中却是一松,不过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露心中半点想法,仍旧一派镇定自若的样子,矜持的朝贾诩挥挥手,仿似一切都在掌控中,可以任由贾诩施为的样子。
贾诩这边一得到军令,立马示意李蒙上前,在他耳边嘀咕几句,然后就继续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将双手拢在袖子里不吭声了。
众人只好又朝着李蒙望去,只见李蒙那边一名小校得到吩咐,二话不说开始卖命的擂起鼓来。
三声鼓响,众人还不及反应,就见长安城西南方向顿时尘土漫天旌旗蔽日,一彪人马带着无尽的威势直接杀向了韩遂那边!
“司隶校尉钟?”有那眼神好的已经远远看到了伏兵的旗号,语气中的疑惑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司隶校尉一职,事关长安城安危,确实始终拿捏在郭汜手中没错,可大家都没有听说过郭汜手下还有一个姓“钟”的武将啊!
城上随着这一支人马而起的混乱暂时还没有人出来作解,城下随着这一彪人马的出现,韩遂可是一下子惊的够呛!
这哪里是什么天上掉馅饼,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铁饼,会砸死人的啊!
“撤,速撤!”一瞬间韩遂都顾不得反省自己这一次到底是因为徐晃送信的时候表情过于真实才上当的,还是因为对马腾的防备对杨奉的表现确实多心了才会疏忽,又或者韩遂只是败在了城上那站在郭汜身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的贾诩手中!
但此时能偶逃得性命就已经不错了,韩遂哪里还能想明白这混乱的一局棋到底是谁的暗手?
不过韩遂想走,可曾得到樊稠的同意?今日他连连丢了两次人,一向多心的郭汜若是发了怒,再有个什么人在郭汜旁边煽风点火,说不得这飞熊军的军权就要易手了!虽然就今天的表现来看,飞熊军也不过就是一坨屎,但这也是一坨大堆的屎,至少想飞上来的苍蝇还是挺多的!
樊稠一个劲的指挥飞熊军追杀韩遂,这边已经立了功的“司隶校尉钟”却只留下少数兵马做做样子,大部队却已经很识趣的收拢起来,准备回城了。
今天虽然波澜频生,但郭汜感觉,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