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猛死了,死在太史慈的暗箭之下!
愕然,惊诧,难以置信,这所有种种情绪在管亥的脑袋里瞬间一一掠过,最终却全部化为劫后余生的窃喜与唏嘘。
“杀!”当所有这些情绪全部平静下来的时候,一声更为张狂的喊杀声顿时从管亥的嘴里爆了出来,就像是从远处挟着翻江倒海之势奔涌而来的海啸,一下子震到了战场的所有人!
“将军,我们赢了,你看到了吗?我们赢了!”远处太史慈的亲卫终于从成堆的敌人中杀了出来,一见到太史慈的面就激动的难以自已,完全没有注意到太史慈无奈落寞的脸色和缠斗的双手还有手里那支尚未完全静止的弓。
管亥也杀了一条血路冲到了太史慈旁边,心思缜密的他在韩猛倒地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而此时此刻面对仍旧不能从这艰难决定里解脱自己的太史慈,管亥一时却也无话可说,只好打个哈哈,暂时接过了太史慈的军权,指挥士兵迅速结束战斗。
半个时辰之前,这五千兵马潮水一般的涌过来;半个时辰之后,不到两千残卒稀稀拉拉的四处奔逃而去。战争的艺术就在这里。战争的残酷也在这里。
太史慈已经从自责中缓解了过来,作为一个深受关明正大的儒学教育的武将,太史慈从来不觉着暗箭伤人是一个名将应该有的行为。但是如果将个人的功名同整个军队的功名,同整个青州的功名,做一个简单的比较的话,太史慈觉着就算是从新来过一遍,他还是会做出今日的抉择,舍弃小我,成全大我!
这个选择本身并没有错,只不过自古至今,很多人都开始让这样的牺牲精神蒙尘,或为政治或为信仰。但始终,也有很多很多的如太史慈一般的人,最后却是让这样的抉择本身显现出了人之为人更为本质的东西。
也许太史慈并没有想到这么深远的东西吧,至少我们可以认为,大部分能够想到这么深远的东西的人,都已经没有了去实践这份认真的热血与激情。不过庆幸的是,终究,太史慈还是走出了自己的困境。
“管亥,带上兄弟们,速撤!”清醒过来的太史慈立马看清了眼前的形势,只不过赢得了对战袁绍的第二阵,说实在的,就眼前的损失,或许于袁绍并没有达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太史慈可不是什么骄傲自大得了一点成绩就拽的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会以为这今天的两场侥幸之后,还可以凭借这点残兵再战袁绍一场!
渤海,萧文军营。
“报!”情报官惊喜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萧文在营帐内不安的来回转圈,郭嘉也从手中的书卷中抬起头,迷茫而疑惑的望向了情报官的方向。别人不知道,但萧文却清楚的很,郭嘉并不像表面上这般镇定,至少一个时辰以来,郭嘉手里的书就没有翻过页。
“快讲!”生死攸关,这可不是将求风度的时候,萧文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关心和急迫。
“山长,我们赢了!太史慈将军赢了,连赢两阵!”情报官激动的就差手舞足蹈了,甚至在汇报的时候唾沫横飞都没有注意得到。
“赢了?”萧文的语气很奇特,像是想要用重音来重复一下好使的自己确定这消息的真实,又像是害怕过于激动的情绪会让着好运气来的快消失的也快。
情报官没明白过来萧文这句话的深意,不过萧文语气末尾隐藏的颤抖还是被这细心的情报官给敏锐的捕捉到了,“是,大人,我们赢了!”
“已经确定过了吗?”不似萧文的紧张,郭嘉的表现却似乎在明明白白的告诉萧文,对于这一战他本来是不看好的,甚至对于这结果都有些隐隐约约的疑惑。
“回大人,已经确定了三次,确实两战都赢了!”情报官此时的表现就像一个被指自己的玩具不如别人的好的小孩子,一副郭嘉你再质疑我我就跟你急的样子。
萧文笑着朝这情报官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下去了,然后才扭头瞥了一眼郭嘉,有些东西拖了这么久,也许是时候找机会把一切都谈清楚了。
“山长,我们接下来......”郭嘉也似乎看清了萧文的心思,脸上泛过一丝欣慰,可很快又被干练坚毅取代了。
“奉孝,接下来要急的可就不是我们了。”萧文对着郭嘉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虽然没向郭嘉说明清楚,但那种轻松与淡然,还是无碍的顺利传递给了郭嘉。这让郭嘉索性扔掉手中的书,在摇摇椅上蜷缩出一个舒服的姿势,惫懒的姿态使得萧文一阵无语。
也确实不许要萧文再继续关注下去了,韩猛战败被杀的当天夜里,这一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利用各种各样的手段迅速的传递到了该知道它的人手中,比如平原,比如衮州,也比如扬州。
青州平原郡。
田丰和审配同时出现在了陈纪陈老爷子的书房,从二人脸上的焦急与身上散发的疲惫可以轻易的得出结论,这二人最近一定过的很不好。
陈老爷子仍旧慢吞吞的斟着茶倒着酒,在这一刻好像他已经完全的沉寂到了茶道酒道之中,而彻底的忘记了所有的红尘俗事一样。不过田丰和审配哪个不是人精,一眼就看的出来陈纪实在装样子,但有些话,在陈纪开口之前,也确实不好明说。
漫长的一盏茶之后,臧洪和陈群相继到来。这一下屋子里皱眉不止的人就瞬间变成了三个,而陈纪看到陈群之后,又再一次的将话语权交给了陈群,自己却仍旧熟练的在关注着桌上那一碗茶水。
“臧洪将军,还请将军迅速出兵,制止萧征北和袁冀州之间的征战!大家都是自己人,这样的内战绝对不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发生的啊!”开口的是田丰,虽然没有经过诸如说客一类的职业教育,但田丰一开口就准确的把握住了事情的命脉,将自己的口气控制的很好,牢牢的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是啊,臧洪将军,文丑将军之死还可以说是一个误会,可韩猛将军又战死了,这样下去大家都会很难做的!”
臧洪为难的抬头看了看陈纪,又看了看田丰和审配二人,脸上的犹疑之色更重。夹在两股利益之间的感觉当真不好,尤其是如今日这般,站在风口浪尖,得罪哪一方似乎都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咳,诸位!”陈群突然轻咳一声,将臧洪从这无奈的场合给救了下来,然后谦卑的冲着二位大汉名臣一低头,“诸位可否听小子一言?”
田丰和审配都已经知道陈群在陈纪心中的分量,见陈纪没有反对,自然明白这父子两个已经就这事达成了一致意见,自然不会反对陈群的话。
“渤海战事的起因说来简单,萧征北想去幽州支援公孙将军,而袁冀州却又力挺刘皇叔。”陈群的开场就让田丰和审配的脸色有些难看,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莫不是就将事情定了性,渤海战事一下子就变成了幽州的内讧,而不是萧文想对袁绍下手了?
陈群没有理会两人的情绪,反而望了一眼臧洪,“幽州的对错是非我们暂且不去管他。再者,明人眼前不说暗话,小子认为,萧征北此举,只怕是并不是在针对袁冀州,而是,在威逼臧将军。”
“我?”臧洪一阵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事情怎么就给车到了自己身上。
陈群淡定的喝了一杯茶,甚至还有心情闭上眼睛仔细的品味一番,这才不疾不徐的继续道,“是你,臧洪将军。萧征北给了你军权,而你却又立场摇摆不定,他自然要针对你一番。”
“我的立场?”臧洪似乎明白了什么,苦笑一声,文人讲话就是费劲,明明重点就只是在立场二字,却非得先扯自己。
田丰和审配似乎都听出了陈群话里的意思,如果没猜错的话,陈群其实接下来要说的,并不是臧洪而是袁熙吧,毕竟一个将军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这将军有要拼死效劳的主公。
“当然是将军的立场,在袁二公子立场不定的时候,将军你也没有任何表态,这不是逼着萧征北在猜忌我等吗?”
陈群的话虽然重,甚至罪名都是莫须有的,可臧洪却并不担心,这只不过是文人说话的一种特定方式,虽然确实很郁闷......
听陈群说到这里,田丰终究还是很尴尬的结果话茬,“济南相就不要在这里兜圈子了,二公子那边......”
田丰的话还没有说完,陈群却已经轻轻的摇了摇头,暗叹这两人其实已经被萧文牢牢握在了手里却仍旧不自知,是该说他们对袁绍仍旧怀有某种程度的期待好呢,还是说他们实在不适合太执拗好一些?
“二位,这只是二公子和臧洪将军的事情。至于二位叔伯,萧征北却是在借机向你们表现一个态度,”陈群严肃了下来,“他实在争取声望,迎献帝回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