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还真是多灾多难啊!”走在河内汲县的城池上,萧文有些悲叹,不过微风拂面的舒爽与夕阳西下的绚烂,还是让萧文的语气听上去更像是在怀着一种戏谑的心情嘲讽别人。
太史慈和萧文并肩走着,大病初愈的虚弱使得太史慈的步伐并不轻快,好在萧文也只是信步走着,太史慈稍微加把劲的话,总是可以不被萧文落下的。
管亥和典韦走在两人的身后,这两个大汉从一开始就相互看不顺眼,一路过来更是不断的在相互闹着别扭,只不过碍于太史慈和萧文的面子,两人倒是没有闹得过分了。萧文刚开始注意了他们一眼之后就再没有理会过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开始的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当然了,典韦之所以看管亥不顺眼,主要是因为管亥手里的大斧稍微比王猛的大斧重了些。
对于萧文刚才的悲叹,典韦和管亥都选择了忽视,太史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许是彭城的百姓,许是埋骨在徐州的士卒,总之脸上的悲戚比萧文犹有过之,并且这情绪也没有随着夏日的沁人微风消散掉。
“山长,子义这次行事鲁莽,为大家添麻烦了!”良久之后太史慈回过神来,想了想还是对着萧文稍一欠身,然后对于自己在徐州的表现道了歉。
萧文对太史慈的表现有些惊诧,不过这惊诧只是一瞬间,萧文夸张的表情让太史慈脸色稍显赧然,然后萧文就笑笑转过身,继续在城墙上散起步来。夕阳的余晖洒在萧文的身上,使得萧文身上镀上了一层金黄的光芒,使得哪怕只是穿着常服,萧文也有了几分宝相庄严的感觉。
“子义,你说我们这么打生打死是为了什么?”傍晚的微风缓缓吹过,使得萧文的声音传到太史慈的耳朵里的时候显得有些邈远虚无,像是从灵魂深处响起的似的。
太史慈不知道萧文这句话到底是不是需要自己回答,所以仍旧保持着沉默。萧文对此也不介意,只是继续缓缓走了几步之后,才接着说道,“我们这么拼,不就是为了能够实现我们的政治抱负吗?不就是为了以后能够对百姓更好一些吗?所以为百姓做事,就只有恰不恰当,而没有对错。”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来,或者萧文在酒桌山说来,太史慈都会觉着萧文的话实在很假,但是偏偏几日这城池之上除过守卫的士兵就只有他们四个人,而因为风的原因,萧文的声音也必定传不到旁边的士兵耳朵里,那萧文的这话就绝对不是说给他们听的了。太史慈有些感慨,有些感动。
“王修的德行是够了,治理一郡完全不成问题,治理一州的话如果有合适的辅佐人选也完全可靠,但是治兵却不是他的长处。”萧文对于太史慈的脸色其实看在心里,但是虽然到了现在萧文已经没有了当初对于这些名人的崇拜激动之情,但仍旧会不自主的显得亲近,并且愿意相信他们,这也是今日萧文之所以会花费这么多时间跟太史慈谈心的原因,“所以青州第三师我还是决定由你掌管,王修为辅。”
这些事情本就是这次谈话的题中应有之意,所以萧文只是交代了一句,然后并没有就这件事多说什么,至于以后第三师如何发展,如何重建,这些东西萧文相信郭嘉会跟太史慈有个详细的商量,完全用不到萧文在这里指手画脚了。所以萧文继续走了几步之后,停下脚步倚在城墙边上,凭高眺望着远方,然后又会太史慈说道,“子义既然来到了司州,就先不急着会青州了。正好我们要跟曹军进行决战,子义留下来帮我。”
太史慈也随着萧文一起凭高眺远,这感觉很好。站在高处,傍晚的凉风显得越来越大,呼啸而过的时候让太史慈和萧文的头发都有些散乱,然后太史慈感觉到脑袋有些微微的凉意,再这样吹下去,可能会沾染风寒。太史慈有些不安。
萧文倒是很敏感,立马就发现了太史慈的窘态,心底微微一笑,不过却并没有急着离开,反而沉吟一下,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微微感慨的告诉太史慈,“我有一个理想。”
太史慈听到萧文的话有些惊讶,自己虽然和萧文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实际上这才是第一次见面,又因为郭嘉的关系,这次的见面显得极为熟稔,但却并没有达到要说到人生理想这样的话题的高度吧。
“大好男儿,当去草原驰骋,当去大漠纵横,当去满意威慑......老在这里自己人打自己人有什么意思?”
从一个刚刚才接触到的主公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如果是郭嘉这样的文人听到的话,估计第一反应就先是倒头拜了再说,然后一顿高风亮节什么的话,以达到“一时间宾主尽欢”的结果,但太史慈虽然也算饱读诗书,却并不算是文人,所以听到萧文的话之后,反而略显的防备。
“子义曾经在辽东做事,对于高句骊可有了解?”萧文的思维随着这些年的练气术修炼而显得越来越活跃,甚至都有些跳跃了,这让今天的这场谈话就算只是不经意的进行也给太史慈稍微带来了一些压力,还有一些很正式的感觉,毕竟这一个个的命题都显得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似的。
“高句骊......”太史慈重复了几遍这个名字,然后陷入沉思。结合刚才萧文的话,太史慈已经明白了萧文的意思,知道萧文已经有了对高句骊用兵的心思。虽然这心思在此时此刻显得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但不管怎么说,有这份心总是可以让太史慈更加安心一些。
不过太史慈还没仔细想清楚自己应该怎么评价这个民族,就听到萧文笑着来了一句,“子义的身子还没大好,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之后要写一份关于高句骊的策论,他日回青州的时候带给奉孝,并且全力配合奉孝对高句骊的情报侦察工作。”
看着太史慈明显有些接受不了萧文的跳跃思维的呆愣样子,萧文有些感觉好笑,谁能知道这就是那个独闯北海为报孔融恩德的义士太史慈?不过转眼萧文就打趣太史慈道,“子义见过子龙了吗?我可是很想看看我帐下的两个白袍小将一起上战场做先锋的样子呢,所以子义快点好起来吧!”
这玩笑让太史慈的脸再次红了起来,不过没出萧文所料的是,太史慈的眼睛里,也确实迸发了一缕精光,显然赵云的名字在太史慈心中也是很有分量的。
说起来,萧文还是觉着自己应该感谢管亥手下的那个副官,因为那个副官当日里的舍生一战,才重伤了夏侯渊,然后曹操才费尽心力去寻了华佗来,太史慈也因此而侥幸保住了性命。
不过萧文并没有感激曹操的意思。因为眼前这种情况,萧文已经知道自己跟曹操之间的决战就在眼下了,这种以前想想都觉着不可思议但真到了跟前却并没有觉出紧张的奇妙感觉,使得萧文这两天的心绪波动颇大。
可是这有什么呢?如果能够提前好多年在袁绍之前就干掉曹操,萧文会觉着是自己赚到了而不是赔了,毕竟曹操跟萧文一样,也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强大的,并且因为曹操本身对于这个时代的融入程度比萧文要高的多,也使得萧文并没有多少信心能够搞定官渡之战之后的曹操。
现在这种情况就挺好。
只是到了眼下,萧文帐下除过程昱之外并没有什么得力的助手,所以萧文又有了另一方面的担心,那就是在此次的衮州事件之后,萧文是不是能够将曹操真的打死,如果打死了曹操,曹操帐下的那些谋臣武将又要如何处置,然后还有吕布,还有袁术......等等等等。
因为梦里那个世界告诉萧文曹操日后的成就有多大,所以萧文现在不惜一切代价要对曹操赶尽杀绝,可这样做到底对还是错?
也许就像那些持不可知论的哲学家所经常叹息的那样,历史确实是由无数的巧合所组成的。只是萧文不是不可知论者,萧文始终认为,在这无数巧合的背后,应该有一些隐藏的更深的东西,这些东西使得历史走了数千年后,错失了无数的机会,然后终于沉淀出了大汉民族更本质的东西,或者更本质的缺点。
身边典韦和管亥小声的斗嘴还在继续着,管亥的青州话和典韦的衮州话相去其实并不太远,只是这听在萧文的耳朵里,仍旧觉着些微有些别扭,虽然萧文已经习惯了大汉各地言语的不统一,但拼音的推广还需要时间,而且一些改变也触动到了一些方言的韵味,这使得拼音的效果大打折扣。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情了,萧文需要担心的是,在接下来的战事里,吕布会怎样应对曹操,这决定了萧文要往衮州投多少兵力,这些才是眼下的关键。
不过,想想两个白袍小将一起冲锋的样子,萧文就忍不住的激动,也许曹操的两夏侯兄弟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对付,萧文突然有信心从正面战场大败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