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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幕 星运九卿

天元832年

在风烈国与天阳国的边境交界处,木澜和幻云以及白狼骑着马,正在穿越国境。

“先生,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帮助我呢?”

木澜在昨天已经和幻云说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及这段时间在光司国的潜伏行动。但是出乎她意料,幻云没有任何生气的情绪,而且表示木澜想要去的地方,她也愿意一起。

“其实对我来说,只要能找到聚齐九鼎的人就可以了,你是不是真正的颖公主,对我并无所谓。而且,我觉得你能做到这么多事情,很厉害。我相信,你是那个可以在这个时代聚齐九鼎的那个人,所以留在你的身边。”

白狼汪汪叫了两声,表示赞同。

“不过既然你选择继续以颖公主的身份活下去,那以后我也就还这么称呼你吧,反正也习惯了。”

“先生你为什么要聚齐九鼎呢?修道之人也对这尘世感兴趣吗?”

“不,是因为聚齐九鼎可以得到长生之术的那个传说……”

幻云把自己出来寻找九鼎的理由告诉了颖公主。

其实在修道之时,幻云就想过无数次,自己拥有的生命是多么可贵。相比花草树木,飞鸟走兽,人类的智力可以做到的事情多很多,可以思考的范围也广泛太多,但也正因如此,便出现了【意义】的概念。

生命有什么意义?

这是只有人类在思考的问题。

但是这是一个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

在人类社会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说,是为了家庭,为了国家,为了金钱,为了权势,为了爱情,或是为了名利而活。甚至也有,“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这种说法。

但是实际上,所有的意义都是建立在人类自己建立,想象的世界基础上才成立。

说得更直白些,就是人类自己建立许多虚无的框架,将自身囚禁在里面,美其名曰为意义,试图定义自己的生命,让生命产生可确定性,消除对于死亡的不安,恐惧。

来世,轮回,神明,这些虚构的存在无非都是如此。实际上编造这些的人类,最明白这些都是虚假的,但通过不断欺骗自己,欺骗他人,从而获得麻痹式的自我洗脑,产生了特殊的信任感。

幻云不信这些意义。她一直在勇敢地直面死亡的恐惧。

但是这是痛苦的,每当想到死亡将会带走自己的一切,一份特有的孤独感,恐惧感就会充斥大脑。而且这种感觉,只能自己一个人承受,根本没有他人可以理解,和分担。

所以,当她从师父那里听说,九鼎与长生之术的传说后,便决定出师,去寻找那份唯一的希望。

“实际上我也偶尔会有这种类似的想法,但是从未像先生思考的如此深刻,真是惭愧。”

木澜对幻云的印象又发生了一些改变。在光司王宫里初见时,她只把幻云当成可以利用的对象。

相处时间久了一些,发现这位小先生的心理年龄就和小女孩没区别,十分可爱,而且纯真,是个可以长久相处的朋友。

而现在,她真的觉得幻云是个世外高人,有了尊敬的心理。

“不说这个了,虽然你说要走的时候,我因为看你刚刚哭过,没有问理由,现在你该给我解释一下了,为什么要离开风烈,离开吴明?”

这回是幻云好奇了,因为昨天她只从木澜那里听过她和吴明的关系,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辞而别了。

于是现在轮到木澜给她解释。

“我的家族原本是给司马家守墓的,木家。小的时候,我因为家里变故,和家人一起离开光司国,搬去了崇文国。但是其他家人不幸去世,只剩我一个漂泊,只能靠偷盗乞讨为生。

就在我因为饥寒交迫,差点在街上没命的时候,是吴明先生收留了我,而且把我带进了九卿,学了这一身本领。”

“难怪在陵墓里的时候,你可以读懂那些古文字。”

“嗯,因为木家的后代一直都有学习这些古文字,为了将来可以成为天子仪式的引导人。没想到,却被我用在了这种地方。”

“时代和命运都在流转,司马家的人应该也想不到,未来会由你这个木家人继承他们的一切。啊,抱歉,你继续说。”

“没什么,只是我喜欢上吴明先生,但是他却不喜欢我罢了。”

“所以你放弃了?”

“吴明先生告诉我要为了自己而活,所以我也想过,即便继续留在风烈,也无非是做一个被软禁的假公主,倒不如利用这个身份,出来真的做一个王。

不仅可以为吴明先生起到真正的帮助,也可以让我找到除了爱情以外,其他重要的东西。”

木澜的眼神里充满着坚毅,那是与之前的阴郁完全不同的感觉,因为她重新找到了新的目标。

“先生也说过助我为王的,这个约定可还算数?”

“当然,公主。”

两人一犬,开始了新的征程。

数日后,新的一年来临了。

在风烈国境内的隐雾山脚下,有一座山庄。此刻,山庄里聚集了几十人,正在大厅中聚会。

坐在正中间的,正是东道主,风烈国卫政司吴明。与他同坐的,还有另外八人。

“感谢各位长途跋涉来到这里,让我吴明尽地主之谊。繁琐的仪式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正式会议。”

除了同坐的八个人外,其余人都自觉离开了这个房间。

“虽然同是九卿,但是今年应该对某些人来说出现了新面孔,所以先由我来逐一自我介绍吧。”

吴明先做了表率。

“在下吴明,现任【智明卿】,在风烈国担当卫政司一职。”

另一位熟面孔也接着说道:“虽然应该大家都认识我,但我还是跟着介绍好了。在下吕逊,现任【雄武卿】,于天阳国担当大元帅。”

接下来是一个有些随意的声音:“在下天清散人,【浮世卿】,风明道就是不才创立的。”

下一位发言的是个看起来非常富态,身上都是贵重首饰的男人,微笑着介绍自己:“我是陶种,平时做生意多一些,列国之间来回跑,现任【金玉卿】,各位多多指教。”

“新面孔应该有我一个吧,我是前任【凶震卿】的弟子,熊桓,目前暂时接替师父的位置,运营刺客组织。”一个脸上有疤痕,看起来非常凶狠的青年说道。

“呵呵,奴家新任九卿时间也不长,头一回一起见到这么多厉害人物,实在太开心了。”一位戴着面纱,身材曼妙的女子接话道。

“啊,奴家名叫妙玉,是现任的【绮礼卿】,列国的大青楼多少都有些人脉,以后想找乐子的话我可以给各位介绍啊。”

“哈哈,妙玉小姐介绍的都是好地方,在下可是体验过好几回了。”【金玉卿】陶种跟着一起开了开玩笑,众人之间的氛围稍微放松了些。

一位看起来很明显是大学士的长者继续说道:“老夫应该是各位都见过的,今日正式的再介绍一遍吧。现任【治学卿】姜贤,在崇文国担任宰相。”

“姜贤子如此有名,说实话,当初知道您也是九卿之一的时候,可是吓了一跳啊。”一个看起来十分淳朴随和的中年男人继续说道。

“各位都是大人物,我实在是相形见绌。现任【利巧卿】卢勇,在江阴国经营铸兵器的生意。旁边这位桐老哥身上的剑,就是出自我家手艺,哈哈。”淳朴中年男介绍完毕。

他身旁的剑客不紧不慢的接话:“我叫桐锦,也是去年刚刚升任九卿之位的新人,现任【极龙卿】。顺道说一下,我只有三十岁,并不比卢勇大,只是他喜欢这么称呼我。”

“嘿嘿,谁让桐老哥长得这么有气势,看起来就是大哥做派。”

【绮礼卿】妙玉的眼神不停地打量着桐锦,有些不确定的问:“听说三个月前,这位英雄以一人之力击败了海夏国境内上百人的山贼团,救下了一村的村民,此事可真?”

“区区山贼而已,不足挂齿。”【极龙卿】桐锦面不改色的回答。

“哈哈,不然我们怎么会同意他补上九卿的职位呢,当然是因为桐大侠有真本事了。”【金玉卿】陶种仍然面带微笑。

“能够坐上九卿之位,都是经由其他现任成员投票决定,所以在座的各位都是当世豪杰,这是毫无疑问的。”吴明开始主持会议了。

“接下来,还是由我简单的讲述一下,我们九卿组织的战略,让新成员们也可以了解一下彼此。”

其他众人静静等待吴明的阐述。

“九国共治天下已经八百余年,光司初代天子登基前,更是延续了千年以上,这也是王权统治的时间。

我等若想将王权驱逐,以民权治国,第一个选择,便是建立首个以民权为中心,替代王位的国家。但是先代九卿尝试过无数次,均以失败告终。

毕竟现存的九国并没有让治下百姓活不下去,只要保持了基本的粮食供应,策反百姓建立新国是没有可能的。而且九国的王族数量之多,在各地势力之强,也不是我等可以撼动的。”

众人纷纷点头,先代流传下来的故事,无不验证了这一条选择的困难性。

“因此,我们只能选择第二条路,也就是从九国中挑选一国,一统天下。并且不再设立新王,将九国土地归为一统,建立新的王朝。

之后,王族只剩一家,我等只需要从内部分解其权力,最终将彻底取代王族统治,归权于民。”

听了这些,即便是新人也能明白,吴明想要表达的意思。

“如今我,吕逊将军,姜贤子分别在三国占据高位,可以策动各国行动。只要集结三国之力,平定天下并非不可完成。

在那之后,根据当时的国力情况以及君王的秉性能力,来判断究竟由哪国完成最终一统。这就是我们现在的主要目标,有不明白的,或者反对意见,现在可以提出。”

【凶震卿】熊桓先发表了自己的想法。

“我在师父过世前,从他那里听过一二。说实话,我们刺客并不懂军事和治国,只要你们三位大贤都觉得此计可行,我就没有意见。”

“嘿嘿,每次听到吴明先生讲述这个大计划,内心都会沸腾起来。”【金玉卿】陶种仍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吕逊也接过了话茬:“如今天子国已经被天阳所灭,我不讲虚言,之后江阴和海夏必将联手,与天阳大战。虽然不知战果如何,但是胜者将有很大可能最终一统,目前来看还是天阳赢面更大一些。”

“说起来,吴明先生手下的那个小姑娘,不是把司马家的公主救回风烈了吗?这个棋子,你打算怎么用呢?”【绮礼卿】妙玉突然想起了这个事情,向吴明发问。

吴明本也打算在这次会议上将这个消息告诉众人。

“实际上,公主司马颖已死,是木澜假扮她回到了风烈。我的本意,是想让木澜继续扮演颖公主,等到日后统一完成,可以由她的天子血脉重新继位,最后完成让权仪式,成为最后一任王。但是出现了一些变数……”

“怎么了?”【凶震卿】熊桓问道,他过去曾经和一同学武的木澜有些交情。

“澜儿,私自离开了风烈。至于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不过震天鼎仍然留在我那里,想必是她有些其他的打算,但不会影响九卿。”

吴明仍然在替木澜说话,其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我也觉得,她不至于背叛九卿,大概小姑娘都有些自己的主意吧。”【绮礼卿】妙玉也适当的解了围,她之前也与木澜有过一面之缘,不愿意怀疑她。

“不管怎样,既然是先生的手下,还请先生尽早查明木澜去处。若有背叛之意,也请大义灭亲。”一直笑眯眯的【金玉卿】陶种,却说了一句和表情不符的重话。

“好啦好啦,不要为一个小姑娘费太多脑子,接下来让其他九卿说说自己最近的功绩和计划吧。元旦佳节,开完会,好吃饭,大家可都是亲人。”

太清散人充当和事老,把会议的气氛拉了回来。毕竟是吴明的老友,他不想让吴明陷入尴尬。

整场会议持续了数个小时,之后众人一起吃了年夜饭。

九卿成员们,大多是没有亲人,孑然一身。他们许多都是从小就加入了组织,一起长大和学习,所以成员们互相就如同家人们。

在每年元旦,都会从各国出行后,挑选合适的地点聚在一起过年。不仅是为了会议,也的确是这里的所有人,为数不多享受没有算计的清闲时刻。

过了一天,来到这里聚会的核心九卿成员们,都启程返回了各自的居所。

就在吴明在国内各处兵站巡视检查后,刚回到风都城,阿飞正好带着召集好的五百人来见他了。

“这……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仅仅二十天,你就已经完成挑战了。”

吴明看着这五百人的队伍,各个都是孔武有力,状态极佳的壮士。再一看阿飞,脸上都是淤青和伤痕,恐怕被衣服遮挡住的身上,受的伤更多。

“怎样,吴明先生,我这五百人队你可还满意?”阿飞抱拳施礼,脸上满是自信的笑容。

“你是如何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些人的?”

总结能力比较强的兰波站出来解释:“禀大人,我们七人原本想去各个村落发布招募贴,但是正值过年期间,起初几天根本没有人响应。之后阿飞决定,我们还是在人口最多的风都城进行招募,于是便在城中心摆了个擂台……”

擂台的规则十分简单,任何人都可以上擂台来挑战阿飞,徒手搏斗击败阿飞,赏钱十贯,持兵器击败阿飞,赏钱五十贯。

在过年期间,这更像是一场娱乐性的活动,很快就吸引了大批青壮年前来挑战。

但是阿飞在战场上拼死锻炼出的实力,当然不是一般农民可以匹敌的,即便是车轮战,刚开始来挑战的人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很快,擂台的消息在百姓间传开,而且阿飞为了吸引更多强者前来,又加了一条规则:介绍来的挑战者如果打赢阿飞得到赏钱,同行的介绍人可以得到一样的赏钱。

于是,除了风都城,许多人也相继找来比较能打的住在别处的朋友,前来挑战。

结果,无论失败还是成功的挑战者,大多都被阿飞的能力和性格所征服,愿意加入阿飞的新队伍,上战场立功。

毕竟有一位厉害的将领,对于参战士兵来说就是最好的信心来源。

当然,阿飞这样的行为非常危险,不仅消耗体力,而且总归是有厉害人物出现,会让他受伤的。尤其是为了抓紧时间,阿飞一天都不曾休息,即便是受了伤,也仍然坚持站在擂台上。

正是这种拼命的精神,吸引了这么多愿意跟随他的风烈子弟。

最后,在二十天经过后,挑战者已经远远超过五百人,而被阿飞看中并且筛选出的优中之优,就是他带过来这个五百人队了。

在了解了整个情况后,吴明对阿飞的认可程度大大的提高了。

“难怪吕逊将军会亲自写信给我,推荐一个年轻的百夫长,说不要浪费了你的才能。”吴明拍了拍阿飞的肩膀。

“带着你的弟兄们,去找军医治疗吧,我马上差人去军营那里打招呼。再过半个月,全军就要去北方的苍离城集合,在那之前要让身体恢复好。”

“多谢大人!”阿飞几人欢呼雀跃,他们终于又得到了上战场的机会。

“说起来你们的队伍,是不是该起个名字。毕竟以后你们是以独立团队进行活动,并不直属于某位将军。”

吴明的提议让大家更加兴奋,七嘴八舌的开始贡献新想出的名字。

最终还是阿飞一锤定音:“我们七人是来自伏龙村的,就叫伏龙军吧。”

“可是这个与八百年前的光司国特殊部队重名了啊。”

兰波突然想起,看过的历史书里,有提到初代天子平定天下时,赵家的部队就叫伏龙军,而且相传伏龙村也是因为曾经作为伏龙军的驻扎地点而由此得名。

“那就把阿飞的名字加进去吧。”尤田建议道。

“那就是伏龙飞军,哇,感觉不错。”其他人也十分满意。

“好,以后我们就是伏龙飞军,要让列国都记住我们的名号!”

“是!”

新年的第一场雪,纷落而下。

第一部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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