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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轮回

我宁可我们不曾相濡以沫,我但愿我们从来就相忘于江湖。

—————黎涵

你是,前生的孽缘,今生的等待,来生的牵绊,是我命中注定的殇。

—————墨尘

彼岸花开开彼岸,彼岸花落落黄泉,花开叶落不相逢,生生相错永无缘。三途河畔,遍地曼珠沙华,她红衣翩跹,一把油纸伞,便倾尽了世间繁华。

“尊主,您放的下吗。”一身碧衣的重明望着奈何桥前的女子。那女子微微回眸,轻扯唇角,如血般娇艳欲滴的红唇,一双媚眼,眼波流转,如瀑的长发上随意簪了一枝彼岸花,好一派媚骨天成,风华绝代,只是眼中的落寞复杂,为她平添了三分凉薄,七分凄美。“无所谓放不放下,反正待我堕入凡尘,很快就不会记得了,不会记得曾有一个人宠我入骨,视我如命,不会记得为了情之一字,我们是怎样的逆天而行,也不会记得,骄傲如我,竟也曾为一人亲赴这忘川河畔。三千尘世,他寻不到我的。”那衣红胜枫的女子突然笑了,不再是轻扯唇角,而是发自内心的笑,血色的薄唇轻抿,霎时,倾了国城,眼中的凄凉,便是曼珠沙华都失了颜色。

“你也不必再跟着我,守好这里,好好作你的重明鸟。”

“不,尊主,让我和您一起去!”重明慌了神,自她被尊主所救这数十万年来,她从未离开过尊主身边,如今让她离开,她又能去哪里呢。

黎涵轻笑着摇摇头,“回去罢。”重明微微垂眸,她知道尊主心意已决,再怎样也无济于事。

“尊主何时回来?”她声音很轻,尾音带着颤,仿若一阵风便能吹散,就像是害怕那必然的结局真的到来。

“回来吗,”女子仿若并未察觉重明的异样,白皙修长的手指拂过指尖那血红色的花瓣,“我相信你能护得住妖族。”

黎涵抬手拂去飘落在重明头上的花瓣,后退一步,“重明,保重。”

“尊主!”

“黎涵!!!”撕心裂肺的喊声传入她的耳中,她苍凉地笑了笑,一滴泪终是从脸颊滑落,她转身一步踏上奈何桥,他终是没有赶上她,桥的这边被下了禁制,黎涵给孟婆下了死令,直到她彻底入了轮回,这奈何桥才能重开,但那时,莽莽红尘万丈,无尽轮回,他将再也找不到她。

一片花瓣,破碎了一场盛世繁华。一滴泪珠,凌乱了一曲霓裳羽衣。早知如此相遇,不如不遇,笙歌歇尽兮,人散去。

黎涵空灵的声音于虚空中响起:“尘。”

墨尘充满希冀地看着她,黎涵目光清冷,平静得不带一丝伤痛,“仙妖终殊途,是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份孽缘今天便断了,我走了,你护好这天下,勿寻。”

墨尘踉跄着摔倒在地,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没有了,他目眦欲裂地盯着仍在空中打着旋的血红色花瓣,里面的红衣女子早已消失,“小涵儿,你好残忍,一句勿寻就要斩断我们的所有可能。”墨尘字字泣血,“你永远也别想离开我,我定会去找到你的。”

“仙帝,这是尊主留给你的。”重明怨恨墨尘,他明知仙妖不能相恋,却终是将尊主拉入这无尽深渊,但想起尊主的嘱托,她咬了咬牙,面无表情地将一封信笺递给墨尘,墨尘颤抖着双手将信打开,洁白的信纸上只有两个字,“勿寻”,字迹是熟悉的嚣张豪迈、睥睨天下的气势,只是“寻”字的最后一点,手抖了一下。

墨尘蓦地吐出一口鲜血,一抹嫣红在纸上绽开,妖异得惊心,霎时间狂风大作,墨尘身边笼上一层黑红色的血雾,重明一惊,“仙帝,你这是要入魔的前兆,尊主让你护好天下,定是不想见到你堕入魔道,大杀四方的样子。”墨尘身边的血雾渐渐散去,但那原本黑色的眸子却依旧是一片赤色,他认真地拂去信上的血迹,小心翼翼地折起来揣进怀里。

“三途川,黄泉碧落隔此生。彼岸花,孟婆断桥了前缘。仙帝,尊主自己斩断前缘,您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看着墨尘如此痴情,重明终是不忍心,开口道。

“她斩得断前缘,却断不了今生的羁绊,我知道她放不下我的,她落泪了,我看到了,我要去找她。”他低语着。

“孟婆何在?”墨尘拨开身边的彼岸花,站起来道。

“小仙在。”孟婆恭敬地向他作揖道,“你守着这里,桥的禁制一开便立即告诉我。”说着递给她一只千纸鹤,重明一愣,那是尊主给墨尘折的千纸鹤,不曾想,一个千纸鹤墨尘竟也如此爱惜“到禁制开时,你把它放飞就好,我自会知道。”他说完,也不等孟婆回答便一旋身消失在忘川河畔,那向来孤傲的背影此时却平添了几分萧瑟孤寂。

重明叹了口气,这是何苦呢,如今她也无法怪墨尘了,不过是两个痴情的人啊,相爱本无错,错就错在仙妖殊途,无论如何努力去改变,终是孽缘,尊主若强行与墨尘在一处,便必定不得善终,去凡间也好,尊主年幼时就说想去凡间走上一遭,想亲眼看看沧海变为桑田,桑田又变为沧海是怎样的天地浩大。如今也算圆了儿时的心愿,但愿仙帝他,不会再遇见尊主吧。

重明最后望了一眼那被禁制包裹着的奈何桥,便也旋身离去了,她答应过尊主要护好妖族的,若哪一日尊主归来,她定要还尊主一个安稳的妖界,到时尊主去哪她都陪着,尊主不想再与墨尘一处,那她便是拼了命也不会让他靠近尊主,尊主想看到四海八荒海清河晏,那她便还天下一个太平,尊主想看尽四海走遍八荒,那她就陪她踏遍天涯海角,从此天上地下,生死相随。因为,早在几万年前她就答应过尊主,生生世世绝不背叛,她永远都会是尊主最忠实的护卫,护她世世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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