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隐山下。
茅屋一间,农田两埂,几缕渺渺炊烟揉合进清风里,散发着属于农家才有的田园气息。
在一处较为平坦的溪边,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悠然自得的坐在被溪水冲刷出来的石板上,手中的鱼竿提一下放一下的在溪水里荡起层层涟漪。
往复好几次,看着手中毫无波动的鱼线,老者脸上露出些许的失望。
远处,一个约莫十七、八岁,长相看上去极为清秀的少年,正在谨慎细致的一勺一勺浇着田地里已经冒出新尖的菜苗。
抬起头,正好看到失望的表情,少年不由翻了翻白眼,不用他想,今天说好的吃鱼指定又是没指望了。
老者站起身,活动活动了久坐之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冲着少年扬了扬手中的鱼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哎呀,小峰啊,看来咱们今天还得继续清汤计划咯!”
叫小峰的少年把水瓢往桶里一扔,大步流星的走到老者面前,看了看清洁溜溜的鱼篮子,无语的摇了摇头,欲哭无泪道:“嗨!要我说您什么好,放着好好的道观观主不做,偏偏寻了这么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还美其名管这叫自食其力,体验生活。”
越说越觉得生气,对着地上的鱼篮子狠狠一脚,踢得滚出去好远,这才解气的继续说道:“体验就体验吧,可您自打开此,一天什么活也不干,光让我跟着您替您受累。我啊,今天算是看明白了。”
“看明白什么了?”老者虽然被小峰说的老脸一红,但不禁好奇问道。
小峰哼哼怪笑两声,没好气的回道:“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跟着爷爷混,一天饿三顿呗!”
“饿三顿?哪有这么夸张,你个混小子,别乱给爷爷乱扣帽子!”小峰爷爷一听,立马有些不乐意起来,认真的比划出三根手指,吹胡子瞪眼的笑骂起来。
小峰瞅瞅自己爷爷,生无可恋的一叹,神情悲戚道:“摊上您这么个爷爷,也不知道是我哪辈子烧了高香,真是造化弄人呐。”
“行了,少在这里装出一副悯人的凄惨模样。此处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我是废了好大劲才找到这么一处宝地。图个清净,最是合适不过了。”被小峰左一句右一句呛得难堪,小峰爷爷望着眼前如诗如画般的自然美景,急忙打断小峰的话岔开话题。
不过,小峰显然是怒气未消,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老者。
小峰细数了一下,算上这次,自己爷爷已经是第二十八次让他失望了。
明明溪水里的鱼他徒手就能抓到,可每次自己只要想去抓鱼,便被自己爷爷千般说教万般阻挠,每次说出的理由不一,但凡自己出言反驳,得到的回复无一不是:“好好去浇菜,待爷爷给你钓来……”
现在回想起来,只要自己每次说起想要自己抓鱼,爷爷总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好似自己不懂事一般。
每每看到爷爷钓鱼失败后,还依然一副“非我之过”的表情,小峰觉得老者简直可恶可恨至极。虽说爷爷是自己至为可亲的爷爷,但这并不妨碍他心底对自己爷爷这好不要脸的阵阵鄙视。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凑到爷爷身边,拇指和食指魔挲着下巴,笑眯眯问道:“真是如此么,你的目的真就这么单纯,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切,少从我嘴里套话!”小峰爷爷捋了捋稀稀疏疏挂在嘴边的胡须,撇了撇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重重叹了一口气,神情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也许如你所想,也许也不是如你所想吧!”
“喂……”,小峰本想继续追问,爷爷却是宛如换了个人似的,眼神浑浊,呵欠连连的摆了摆手,步履蹒跚的从他身边越过,快要走到茅屋前时,微不可闻的声音传来:“老头子我困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咯。把地里的秧苗照顾好,别到时候咱爷孙连西北风都喝不上。”
小峰清秀的小脸一黑,哪还不知这是自己爷爷随意找的托词,顾左右而言他可是他爷爷最拿手的好戏。
刚要准备出口拒绝,自己爷爷的声音再次传来,还好,这次的话总叫自己没有再翻白眼:“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等时机成熟,你会明白一切。现在就收起你的那点小心思,藏头露尾,我不想知道都难。有时候,好奇心会害死猫的啊。”
说完,也不等小峰继续追问,“哐当”一声,把茅屋门反手一关,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