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历49年,距离影响整个因菲尼大陆的神族之战已经过去接近半个世纪,对大陆的影响也开始被岁月渐渐抹去。
那次灾难也就只存在于老一辈的记忆当中,更别说其中大部分人已经归入尘土。
位于克莱帝国首都因迪郊外的安·克莱尔·加德纳军团总部大厅内,十几名士兵站在正中央,目光聚焦在队列正前方的两人身上。
“卡拉,今天召集你们来,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
“团长,你直接说就好。”
台上女子单膝跪下,接过面前金发男人手中已经被撕开的信封。
“最近大教堂那边已经收到不止一次有关丁沃尔盆地出现魔物的报告,需要你们前去对情报的准确性进行核查。”
“那里曾经是神族之战决战的地方,难不成是是邪神的余孽在作祟?”
“我也是这么怀疑的,所以就由你带领身后的十五名精锐,前去盆地将这件事调查清楚,相信你敏锐的直觉一定能在任务中起到决定性作用。”
“三神在上,我定会查清情报源头,绝不让邪教徒为害世间。”
“马车已经安排好了,收拾好行李今天下午就出发吧。”
离开大厅,行走在总部宽敞的过道上,阳光透过花窗时染上了各种不同的颜色,落在洁白的墙壁上,女子抬起头,如雕塑般毫无私情的面容让路过的士兵无一不感到一阵无名的威压。
那并不是杀气,也非怒火,而是向不特定对象所表明的一种无比坚定的立场,就如同“绝对”这一不可能存在于世界上的虚构概念突然具象化,令人无力抵抗。
作为军团创立至今为数不多的女骑士,人们对她的看法呈两种极端,一是传统派认为她的存在就是在挑战男性至上的社会结构,更有甚者想要给她背上叛道者的罪名,而革新派则极力反对上述观点,对其能力以及忠诚十分肯定。
但她本人对他人的评论并不在意,打小就接受着近乎洗脑般教育的她心里只想着为神明效忠,以她作为战士的身份。
午后,马车顶着烈日从军团门口缓缓驶出,正是提前出发,才得以在太阳下山之前抵达附近城镇中的教会,毕竟人数众多,村庄中的小教会无法提供足够的床位供众人休息。
一路上也不忘收集情报,在经过某个贵族的领地时,从领主口中得到了意外收获。
“那个女巫一开始是在城里问路,我这儿的士兵看她样子奇怪,就上前盘问,可能是心虚的缘故,她不知道施展了什么妖术,把士兵们抛到空中。”
“这是否是有人亲眼所见?”
“一整条街的人都能作证,四个一百多磅重的人被抛到三四码的空中,这种事情正常人都会注意到吧。”
她双手交叉在胸前,表示同意地点了点头:“那个女巫有什么特征?”
“白,非常白,也就只有眼睛和嘴唇不是白色,披着一件亚麻色长袍,估计就是为了掩盖这一点。”
“白色……魔物应该在神族之战的时候跟着邪神瑟尼伽一同被消灭掉了才对,既然是来问路的话,她是打算去什么地方?”
“丁沃尔盆地。”
在听到对方的回答之后,她高抬的眉毛缓缓降下,若有所思地望向东边,也就是丁沃尔盆地所在的方向。
或许真如情报所说,时隔半个世纪,魔物的目击次数变得频繁,十年前已经被完全消灭的女巫再次出现,两件事绝非偶然。
“圣骑士大人……其实这附近有条捷径,走那里的话说不定能抢那女巫之前到达沃尔比扬。”
她猛地回头,方才的焦虑顿时消失:“盆地附近的那个镇子吗?快快道来,要是能抓住女巫,说不定就能问出点什么。”
“前方断魔山脉中间有一条山谷,从那儿走,能节省七八十里的路程,只是……那边在两个月前被雾气笼罩,终日不得散去,导致事故多发,虽然只是怀疑,但我觉得是有鬼怪在作祟。”说到后面,领主的声音越来越小,自从三神教所信奉的三位神明在神族之战中胜出,作为败者的邪神以及其庇护下的一切魔物、术士以及城市,都成为了不可在明说的禁忌。
“鬼怪?会被那种东西影响,只能说明被害的人不够虔诚,也罢,就由我去让那罪魁祸首显形,不管是真的亦或是不逞之徒假冒,我都定让它魂飞魄散。”
第二天早晨,补充完物资后卡拉一行人便朝着山谷出发,在抵达入口时正好是中午,一切都如她计划的那样进行。
头顶无法直视的太阳散发着令人眼睛都难以睁开的热量,远处的景色也都因此变得扭曲,但面前两座大山之间的夹缝,雾气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没有淡化以及飘散,像是被两座山从平地上托起。
“卡拉大人,这太诡异了,中午起雾……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贸然进去!”
她看得出来,手下是感到胆怯了,正如教义所诠释的那样,人生来就被名为“感情”的绳索绑住了四肢,因此是不完美,也无法完美。
“你在害怕什么?”
“客观来看的话,我们对前方地形并不熟悉,万一遇上埋伏怎么办?”
“你相信是有鬼怪在作祟吗?”
“我们应该警惕,正是因为魔物又开始活动,团长才让我们前去勘察,明明是中午,山间还能看到雾气,这也太离奇了,很难不怀疑里面没有蹊跷。”
她考虑了一阵,给出了解决方案:“你们就从南边那条路走吧,我穿过山谷,提前在沃尔比扬埋伏,顺便收集情报,届时就在教会集合。”
“大人!”士兵刚开口,便注意到了周围同伴敌视的眼神,只好不情愿地闭上嘴巴。
“放心吧,我是被神明选中的人,那些污秽之物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你们也不要懈怠,一路上记得收集消息。”
“卡拉大人,您就放心去吧,我们也会加快速度,尽快汇合。”另一个男人朝走下马车的她露出笑容。
她卸下少许食物装备,挥手示意他们离开,独自一人踏入雾气萦绕的山谷之中。
除了这个时间点雾气没有消散这一点外,她找不出其他异样,五六码的能见度非常低,但至少在应对突然袭击的时候,她能有足够的时间应敌。
如果她没记错,断魔山脉东边是平原,再过去就是大海,若是山谷通向另一边,那理应会有风刮来,而此时她的肌肤却感受不到任何凉意,甚至因为过度的潮湿而有些发黏。
忽然一阵落石声打破原本的平静,回音不断传入她的耳中,一时间难以判断方位。
她拔出腰间的佩剑,剑格上精致的雕花表明她贵族的身份,剑的规格与她身材十分相衬,毕竟是量身定做的产物。
脚步声十分清晰,毫无遮掩地在她身后响起,摆好架势准备迎战,而在看到那腐烂的尸体拖着蹒跚的脚步向自己靠近时,之前的猜测已经可以判断为正确,之前领主提过的鬼怪,正出现在她的眼前。
在成为圣骑士的时候,必须接受关于魔物的基础性学习,这是传统项目,即便邪神被消灭,也是必须要学习的。
活尸——既没有活着,也算不上尸体,在教义中是被存在之神么咯放弃,却又被掌管死亡之神俄克拉拒绝的生命,无法进入死者的世界,意识跟着身体一同腐烂,最终变成一具只剩下本能的行尸。
她没有半点犹豫,挥动细剑将那怪物的头颅砍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甚至还朝着尸体的心脏部位补了一剑。
见到尸体的腐烂程度不高,她便开始怀疑,这是在雾气出现之后进入山谷的人,活尸虽然看着可怕,但在死亡后,由于尸体僵化甚至是腐化的出现,其运动能力相较人类要弱不少,如果在这里面失踪的人不是被偷袭,那极有可能是遭到了围攻,这才是活尸恐怖的地方。
果不其然,她还没走两步,浓雾中又出现一道身影。
带有腐臭味的血液在她的横砍之下四处飞溅,但她已经没有时间在乎这些,杀死第二只的时候,余光撇过身后,第三只已经出现了。
那些怪物没有自我意识,只是单纯地带着对人世间的憎恶行动,生者的味道便是吸引它们靠近的原因。
她加快了速度,站在原地需要注意四周,而不停地往前跑地话只需要注意眼前,以活尸的速度压根追不上她,眼下当务之急是在天黑之前尽快找到一个能够休息的地方,实在不行爬到树上也是个办法。
朦胧之中,她看见树林的轮廓正若隐若现,靠近之后被树下的场景所震惊。
至少有上百具活尸同时抬起头,注意到了她的靠近,其中有的失去双腿,在地上爬行,有的失去双臂,在树根下扭曲着身子想要站立,已经无法说话的喉咙间发出低沉的吼叫,缓缓朝她靠近。
“实在是没办法了吗……”
她沉下身子,握着佩剑的手掌抽动着,掌心也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