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止了凶手破坏唯一的证物之后,太司懿沿着廊道走到义庄,在小树底下的竹椅坐下来。
一阵风吹过,太司懿躺在竹椅上面,一声不吭的望着天空,那些乌云没有散开。
太司懿一边若有所思,一边用右手拍打竹椅的边缘。过了一会儿,义庄里面传来脚步的声音,没有走出来,就站在门槛里面。
“没事吧?”
太司懿听到仵作冷冰冰的关心,挺身而起,好奇的问道:“没事,大伯,您怎么还不休息呢?”
“闹的动静那么大,我敢睡?”
“请您放心。”太司懿微微一笑,“不是有我嘛!”
“你?自身难保都有点困难,还在誓誓旦旦的说保护我。”
太司懿有些尴尬,稍微离开竹椅的旁边,到了义庄的门槛外面:“相信我好吗?”
仵作退后一步,到了床铺的边缘。
太司懿笑道:“我刚才救了一个人。”
仵作感到太司懿炫耀功劳,轻轻的摇摇头,泼了一盆冷水说道:“凶手认为难以脱身,就拿韩复元当人质,毕竟他是衙门新招的幕友,有新手保护阶段。”
太司懿听出仵作刀子嘴豆腐心的言语,才笑着回应:“不对,我说的是花瓶。”
仵作直勾勾的盯着太司懿,语气还是冷冰冰:“不是朱臻吗?”
太司懿握着手中的扇子,因为感到天气转凉,所以没有挥动,有气无力的看着地面。
仵作站在义庄里面,知道太司懿此时此刻的心情,想让自己说一点好听的话。
太司懿一边挠了挠头,一边抬起眼皮:“大伯,看您没事,那我去休息了!”
仵作没有回答。
两个脚步声响起,太司懿走向衙门的大门,然而,仵作走进义庄的黑暗。
卯时,孔泶和朱小君已经来到衙门,在存放证物的房子门口停下脚步,犹豫不决的要不要进去。
朱臻耸立在屋檐,穿着一件白色衣袍,左手放在永乐剑的柄子,右手垂直下来,如果有陌生人来了,随时做好拔剑的准备:“两位姑娘,是来给神探带吃的吗?他就在里面。”
孔泶点点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朱小君,翻开朱小君手里竹篮的盖子,装着一笼包子。
朱臻低头一看。
孔泶注意到了动作,对着朱小君低声问道:“这个人这么谨慎吗?我都跟你们一起办案几日了,还不放心吗?”
朱小君回答:“只要神探认可的人,朱臻没有二话,不过呢?你也知道目前的情况,想要杀神探的人很多。万一趁我们不注意,在包子里面下毒呢?”
孔泶抬起头,瞥了一眼朱臻的脸,正在露出道歉的表情。
“跟你说……”朱小君想了一下,“朱臻是皇上的贴身护卫,武功高强脑子又好,不像我家那位,整日嘻嘻哈哈,陪我去那里陪我去这里。”
孔泶瞪大眼睛:“神探跟我说过这事,等下,后面的两句话,你确定是诉苦吗?”
朱小君脸色一红:“啊,没有。”
朱臻仍然看向竹篮里面,接着打量了孔泶和朱小君,并没有闻到奇怪的气味,这才松口:“你们进去吧。”
孔泶一边点点头,一边带着朱小君走进房子。
到了屋里,太司懿坐在地上,靠着花瓶睡得很香。
正当朱小君不知所措,只见孔泶伸出右脚,踢着太司懿的大腿,一下子睁开眼睛。
朱小君忍不住笑出声。
孔泶一脸正经的说道:“刚才有只老鼠趴在你身上,我把它赶跑了。”
太司懿没有生气,揉了揉大腿,突然问道:“朱臻呢?”
孔泶感到意外,竟然先不问是谁踢了自己,直勾勾的盯着太司懿回答:“屋檐上面。”
太司懿回避了一下眼神,继续问道:“那笼包子是你们做还是买的?”
孔泶不吭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白白嫩嫩的发着光。
朱小君说道:“是我们做的。”
太司懿站起来,到了放下竹篮的桌子,动动鼻子闻了闻:“熟悉的味道,我相信小君说的话,那我们就不客气啦!”
孔泶突然抬头:“不……”
太司懿一边拿着竹篮走向门口,一边转过身:“怎么了?”
朱小君立刻回答:“我们吃过了,如今不饿。”
孔泶嘟着嘴低声道:“不是我做的,是朱小君一大早起来,一个人做的包子。”
太司懿手拿着一笼包子,感觉到了满满的心意,出了房子之后,冲着朱臻喊道:“下来吧,我们一起吃!”
孔泶一直在嘟着嘴,头也不抬。
太司懿刹那间感到不高兴的气息,向着屋里望去。
结果孔泶被朱小君挡住,太司懿这才摆正姿态,突然问道:“下半夜不是我站岗吗?”
朱臻点了点头。
太司懿满脸疑问,陷入沉思之后,接着看了屋檐又看了屋里。
朱臻说道:“我只是过来练功,没想到您听着我舞剑的声音睡着了。”
太司懿看着朱臻的表情,分明在说,我过来练功的时候,您已经靠着花瓶睡了。
对话中,孔泶和朱小君走出大门,正好擦肩而过的时候,孔泶重重的撞了一下。
太司懿正在吃着包子,身体踉跄了一下,差点倒在地面,还不忘记道歉:“对不起,是我挡路了!”
孔泶一愣,然后低着头:“不是你,是我。”
太司懿根本没有考虑是谁的过错,继续吃着包子。
朱臻偷偷摸摸的看了看太司懿和孔泶,总是隔着一层墙,要不要去帮忙捅破呢?
同一时间段,杨卿本坐在小摊的凳子上面,吃着坤面,对面是韩复元,只是一脸着急。
韩复元沉默很久了,突然看了看周围,小心翼翼的问道:“捕快,你真的想抓住凶手吗?”
杨卿本把筷子一放,点点头的回答:“当然,如果我比神探侦破命案快的话,就有资格跟他搭伙。看谁以后还小看我啊!”
韩复元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可是你为什么要住在城外?昨日晚上你要是来得快一点,我就不会被凶手当成人质,还可以和你一起抓住他。”
杨卿本看了看碗里,汤水淹盖了坤面,然后笑道:“不好意思,是我拖后腿了。”
韩复元一边叹气,一边陷入思考。
杨卿本问道:“怎么了?”
韩复元回答:“昨日晚上如果没有朱臻,花瓶就被凶手毁了,对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杨卿本一脸知道,低声的说道:“他啊!是皇上的贴身护卫。因为一桩命案,朱臻变成凶手,就被神探怀疑,并且,亲自持着剑去跟朱臻决斗。”
韩复元吸了一口气。
杨卿本看见韩复元正在倾听,拿起筷子继续吃着坤面,然后说道:“如今朱臻腰间的那把剑,就是李一烽给他的,名字叫永乐。”
听到这里,韩复元抬起头,不相信的看着杨卿本。
“你可以去问神探。”杨卿本瞪大眼睛:“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永乐剑只有一把,是明成祖赠送给西藏活佛的宝剑,所以叫永乐剑,对不对?”
韩复元点点头。
“哈哈哈哈!”杨卿本大笑不止,“谁说永乐剑只有一把,你真是孤陋寡闻。”
韩复元双手放在桌面,想了一下,看了看肿边的三尺剑。
杨卿本轻轻的摇摇头:“你就别想了,这把破剑能跟永乐剑比吗?”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打破清晨:“死人了,快去报官。”
韩复元终于不用坐着干着急,起身就跑,方向是这条街道的右边。
等到杨卿本挤进人群,一名男子死了,尸体就在街道中间,全身上下伤痕累累,却没有鲜血滴下来,地面非常干净。
韩复元把尸体的衣服翻开。
杨卿本定睛一看,只见瘦骨如柴的身子,胸和腹全是裂开的伤口,上面趴着几只蚊子。
恰巧的是,太司懿出来感谢孔泶和朱小君做的包子,但是追不上,却步入案发现场。
太司懿看见尸体的时候,周围有杨卿本和韩复元,老百姓站的很远:“谁知道名字?”
爱凑热闹的老百姓摇摇头。
韩复元说道:“康生。”
太司懿一脸疑问:“又是锦衣卫记载的挡案内容吗?”
韩复元点点头:“他就是王为的同窗,跟着王为从小光着膀子一起长大的人。”
“还有其他事迹吗?”
“康生和王为一起参加科举考试,后来落榜,就那样销声匿迹。档案上面还有这样一段记录,康生是个孤儿,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愿意嫁给他,也就是他家的隔壁邻居,有一个贤惠的女子。”
太司懿皱了皱眉头:“妻子叫什么?”
“倪丽。”韩复元一边回答,一边说完,“要去死者的家里看吗?”
太司懿点点头。
杨卿本满脸疑问:“要不我去叫援兵?”
韩复元不理会,就在太司懿的前面举起手,指向开封的西边。
太司懿和韩复元的身影越来越远,仵作跟着一群衙役来了。
走了一段时间,韩复元问道:“神探,您应该知道康生死了多久吧?”
太司懿回答:“对,我以前做过仵作。但是,我先跟你说一下,免得你误会,可以吗?”
“请说。”
“我可不是那位老头的徒弟。”太司懿继续说出自己的尸检,“准确的说,康生是昨日晚上被杀,我的根据就是,尸体的僵硬程度和鲜血流干。”
“您还看出什么吗?”
“凶手故意伪装成仇家来杀人,却是他一个人的刀伤。”
“您怎么知道呢?”
太司懿叹了一口气:“胸和腹裂开的伤口整齐划一。”
听到太司懿说完这句话,韩复元更加好奇:“何人能使出这样的刀法?”
另一边的案发现场,杨卿本正在抓耳挠腮,围着尸体转来转去:“老头,您看了那么久,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仵作一声不吭。
太司懿和韩复元继续走着,太司懿突然反问道:“你认为是戴着面具的男子吗?”
韩复元看了一眼身边:“神探,我见过他的刀法,就站在柳树的枝条上面,轻轻放下刀时,一道刀气冲向地面。如果这道刀气,落在康生的身上,肯定会被劈成两半!”
太司懿沉思了。
韩复元继续说道:“我有个自己的看法,认为这桩命案跟戴着面具的男子无关。”
太司懿停下脚步:“听我说!”
韩复元立即不迈出脚,看了看太司懿的表情,好像是不认同。
太司懿微微一笑:“那道刀法虽然强而有力,但是故意甩出来。”
韩复元问道:“神探,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很好理解。”太司懿看了一眼手中,扇子却在腰间,赶紧拔出来挥一挥,“在食肆那日,戴着面具的男子故意让我们看见他的武功多么厉害!如果接下来死人了,我们就会拿他甩出来的刀法作比较。万万没有想到,你真的上当了,认为这样强而有力的刀法,要是劈在人的身上,指定是一刀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