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的大后天,便是向皇后太后请安的日子,而选秀当晚,二皇子崇浩的身子便开始不好。不知是何缘故,直到如今一直高烧不退,太医频繁的出入坤宁宫,二皇子崇浩依旧是没有好转。
深秋的风,钻进骨子里凉。政筠的储秀宫距离坤宁宫近,一直看着皇后宫内太医频繁,却不知所措,想去坤宁宫劝皇后安心,而又不曾交谈。入宫的第二天晚上,政筠便看着太后的仪仗进入了坤宁宫。
“皇太后驾到……”
坤宁宫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事情,依序跪在门前行礼随着那声音,皇后侍女伊曼搀扶着面容憔悴的皇后从寝宫里出来小宫女看见了,忙上前去搭手。
太后身边的华嬷嬷忙上前搀扶着皇后,道:“太后说了,您身子弱,在屋里等着就是。”
政筠在储秀宫周边偷偷望着坤宁宫那边的动静,那门前年近六十七岁的皇太后,比年轻的三十二岁的皇后要精神许多,婆媳一同入了门,便不见踪影,坤宁宫内的情形,都是政筠看不到的。
过了约半个时辰,只听得惊心的碎响,坤宁宫慌动了起来,有小太监的声音嘶喊在天边 “”皇子殿下不好了!”
紧接着,坤宁宫上下传来淅淅沥沥的哭声,政筠一惊,罗镕忙扶政筠跪下。这一天,是全世六年的九月十日,慕容皇后唯一的嫡子崇浩,因病夭折。
之后的日子里,无论多少人来往,坤宁宫内只听得见哭声,因为二皇子的夭折,选秀入宫觐见皇后太后的日子也就推迟了,各位妃嫔都要到皇后宫内哀悼。
政筠穿着素服与嫔妃们一同跪在坤宁宫内殿面前,只听见殿内人喊:“就要送二皇子走了,都赶紧出来。”
又听到有人在哭:“娘娘保重,娘娘您松手吧,娘娘……”
殿内,皇后紧紧抓着二皇子的棺木死死不放手
这几天她不哭不闹,果然到这一刻,让人措手不及。伊曼跪在地上哀求,抬棺的侍卫也不好抓开皇后。
只见皇帝永润走出,衣不解带的三天,年轻帝王脸上蒙了一层胡渣,先帝驾崩他都未曾如此狼狈,可是着三天,为了他伤心欲绝的妻子,他竟然连早朝都罢免了。
“淑瑛。”永润从背后抱住皇后,慢慢把她的手从棺木移开,“朕在这里,淑瑛,朕在你身边。”
“浩儿,我的孩子,皇上,崇浩好可怜……”三天了,哭声无数,但是政筠如今才听到皇后的哭声,侍卫们抬着棺木离去,皇后疲惫无力的跌倒在丈夫怀里。
转眼,二皇子殁了有五天,这天,也是各位嫔妃觐见皇后太后的日子,皇太后因伤心儿抱病,推掉了嫔妃的觐见,而皇后身为六宫之主,竟是不可推辞的。
这天,政筠先行到达坤宁宫,端着一盒子新茶,走进皇后殿门,可门前的小太监为她打起门帘,突然有人冲了出来,站在门外的政筠措不及防,连着茶盒一同摔倒在地,茶叶摔落一地,而政筠一眨眼,皇帝正站在眼前。
皇帝身边的吴公公忙道:“哪里来的宫女,眼睛干什么用?”
政筠忙起来跪好,慌忙道:“臣妾姝常在王氏参见皇上。”
永润似乎哦了一声,道:“起来吧。”说罢便要离去,永润刚走了几部,又回过头说:“罢了,是朕撞了你,姝常在是哪个宫里的?”
“臣妾居住在储秀宫。”
“吴兴,等下去库房拿几样珠宝送去储秀宫。眼下皇后伤心,宫内求太平的好。”于是,永润便径直离去。政筠只看见一身明黄色越走越远,方松了一口气。
皇后身边的伊曼姑姑道:“姝常在来向皇后请安?快进来吧。”
政筠整理好衣裳,微笑看了伊曼一眼,只见一位宫女入门通报道:“伊曼姑姑,各宫娘娘来了。”
第一次进入皇后的宫殿,宫内弥漫着草药的气味,叫政筠不由得心疼住在这个宫里的主人:“娘娘,瑾贵妃,琳妃和颖妃几位娘娘过来请安。”
“知道了。”皇后的声音略有些嘶哑,她端坐在化妆台前,脂粉掩盖了她的憔悴。
政筠看了一眼镜子里的皇后,传说中的左相慕容额图的千金小姐,果然是绝美雍容。只是这一眼,政筠就明白,皇后是高高在云端遥不可及的一个人。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皇后看着政筠,开口问道。
政筠慌乱下跪道:“臣妾储秀宫常在王氏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嘟囔道:“原来是储秀宫的那位常在……”
然而等不及政筠回话,外头便说娘娘们已经在等候。皇后轻叹一声,道:“咱们这就去吧。”政筠也忙退下了,到前殿恭候着。
当今后宫,有名分者,便有瑾贵妃南宫氏,颖妃胡氏,琳妃孙氏,宣妃上官氏,景贵嫔姜氏,裕嫔宋氏,襄嫔高氏,都是当初皇上府邸里的旧人。全世三年一次选秀入宫的便有穆嫔,恩嫔。如今入宫的便有着如贵人,悫常在和姝常在,各位嫔妃都向皇后请安。
各宫主子斗身穿素服,只有大腹便便的景贵嫔姜氏十分扎眼,景贵嫔是府邸老人,入宫有孕后被封为景贵嫔。
皇后在宝座安坐着,气度非凡,根本不像是失去独子的人,皇后一句句缓和语气教导着刚入宫的宫嫔,各位宫嫔都无不服气,正当皇后训导完时,忽然有人一声喊:“贵妃娘娘,小心……”
政筠微微抬眼,是众妃之首的瑾贵妃,坐在贵妃身后的裕嫔正双手捧着贵妃的手 而贵妃手里捧着是一碗热茶,裕嫔关心的道:“娘娘,你没事吧,臣妾替你放下。”
瑾贵妃是先帝孝敬庄皇后的表侄女,也是南宫钊大人的妹妹,曾听父亲说过,贵妃是个病美人,政筠再看了一眼宝座上的皇后,果然皇后气色再不堪,也比这位好些。
不久后皇后就以贵妃身子不适而结束了这次觐见。
坤宁宫外,贵妃被众人拥簇着,坐上软骄离去,但听穆嫔在后头殷勤道:“景贵嫔娘娘怎么不坐轿子,可要当心身体。”
景贵嫔却故意挺一挺肚子,将毫无敬意的目光略过眼前这位,骄傲笑道:“太医讲,要多走动走动,才容易生。”
她是美艳的女人,原本是王府宫女,因为貌美被收为侍妾,她即使在孕中,也足以傲世群芳,景贵嫔自以为瑾贵妃颖妃琳妃都不如他,而她现在最骄傲的,就是腹中的孩子。
颖妃宣妃念她有身子,便让她先行走,看见景贵嫔大摇大摆走开。
刚才的穆嫔跟上前,与颖妃宣妃二人道:“景贵嫔也太没有脸色,在皇后娘娘面前,还不停的显摆自己的肚子。像是故意戳皇后的痛处,不过是生个孩子,谁不能生似的。宣妃娘娘,三皇子可还安好?”
宣妃生性淡漠,很少与妃嫔来往,这会子也是身边的宫女应付着,她自己也是淡然的走开了。
穆嫔见宣妃如此,更不敢去再多纠缠颖妃,等几位娘娘离去,便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