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忆在很小的时候,由于贪玩,不慎掉入徐府中的池塘,随时立马被下人救了上来,但接连三天高烧不退。烧退后,徐忆便也落下了一个奇怪的症状——她记不住前一天发生的事和遇见的人。徐堪和其夫人林唯妙寻找许多大夫,但都没法解决这前所未闻的病症,于是只能让女儿将每天发生的要事记在一本册子上,然后将册子放在梳妆台镜前,以保徐忆自己能够每天发现册子,从而看上一次。以防万一,林唯妙还把阿新作为贴身丫鬟,让她每天提醒女儿。在这样的双重保险下,这十来年徐忆也没出什么大问题。这么些年来,徐堪夫妇多做善事,与街坊邻居其乐融融,一是他们本性纯良,二则是借此想为女儿积下功德。阿新一家也曾受到徐家夫妇的照拂,因此阿新心甘情愿来到徐忆身边,尽心尽力照顾小姐。
第二日是从一轮灿烂的太阳升起开始的,徐忆坐在梳妆台前,翻着记录本,头发被站在一旁的阿新悉心打理着。阿新一边帮小姐编织出一个好看的发型,一边讲着这两天发生的趣事。
“小姐,昨夜隔壁的王麻子故意去骚扰了张婶家的二女儿,还看到了她的大腿,现在正以此威胁着要让张婶将二女儿嫁与他,但张小姐死活不肯,如今正闹着呢。”
“小姐,北辅街上那卖红薯的汪叔不知怎地,一天到晚将自家祖先曾在皇上那有很大荣誉这事挂在嘴边,这两天更加变本加厉,逢人就要说上那么两句,就跟中邪似的。天知道如今皇帝在哪,哎,可能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呦。”
阿新心里手巧地给徐忆弄了个蝴蝶髻,拍了拍手,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真好看,小姐果真是天生丽质。”
徐忆闻言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明眸皓齿,笑起来时圆溜溜的眼睛变成了一弯月牙,极讨人喜欢,饱满的额头更让她显得生动明亮,灵气十足。徐忆满意地点点头,欣赏了一会美貌后又低下头去看记录本。
“阿......阿新?”徐忆迟疑了一下,听到一旁的回应后继续说“徐记枫糖,我很喜欢?”
“是的,小姐。”阿新早有准备,将枫糖盒子递了过去,“喏,小姐可是每日一早都要问上这么一句,吃上一块的,我都准备好了。”
徐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手捻起一小块枫糖送入嘴中,随即又把盒子盖上,看向外面明媚的阳光,“今个儿天气极好,本子上记着我是要将伞归还给吴阿婆的。”徐忆站起身,拿起了桌子旁的油纸伞,对着阿新说,“你与我同去吧,我还不识的路呢。”
晴天的南王街大都是繁华的,徐忆跟着阿新走着,一路上看到不少摊子,还有来自天南地北到这做生意糊口的小贩,说着各自的家乡话来招呼客人,徐忆甚至看到了几个洋人行走于大街小巷上。悦来花坊也是如此,各色各样的人推门而入,又持花而出,热闹极了。
“吴阿婆,小姐和我来给您送伞来了。”阿新还未踏进店门,就已经喊着了。
花店里客人较多,由于脱不开身,在听见了阿新的呼喊后,阿婆便忙让吴婵放下手中的活去接待徐忆二人。吴婵接过徐忆手中的伞,将她们引到一旁的桌椅边,让她俩先在椅子上歇会儿,喝点茶。等给徐忆续上了茶后,吴婵就脚步匆匆,去帮忙了。
闲着无聊,于是徐忆便趁着这时候打量起了这家花坊:花坊不大,但花的种类却是应有尽有。每簇花都娇艳欲滴,被整齐地摆在花架上,赏心悦目又令人一目了然,可见吴阿婆和吴婵花费了不少心思。“叮叮”徐忆听见一声脆响,扭头望去,原是客人离去时带动了挂在门帘上的铃铛。
吴婵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转头见徐忆盯着自家的铃铛,笑着解释,“阿妈年纪大了,耳朵不太中用了,近来好几次有客人来时她都没发现。我听说洋人有一种玩意儿,叫做‘风铃’,前些日子还特地上街寻过,你猜怎么着?那一个只会响的小东西竟要十个大洋!”吴婵说着摇摇头,“我只好空手而归了,但也不想那么轻易放弃,便寻了个折中的法子,你瞧,虽然这比不上那风铃的小巧精致,但作用也是差不上多少的。”吴婵得意地笑笑。
徐忆赞同地点点头。又是一声叮当作响,几位客人进了花坊,吴婵赶忙噤声,将自己刚拿的几块糕点从兜里拿出,塞给徐忆后,又迎上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