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痞子最大的愿望是躺在金条上让三个怡红院最火的小娘皮给他做马杀鸡,他的老混蛋师父说过好人不长命祸害活百年,所以他叫“痞子”。他一直怀疑这个无良的老混蛋本名叫“赫王八”而不是江湖人称的“赫小辫”,民国好几年了,这个前清的老不死还在后脑勺上拖着那条猪尾巴,领着赫痞子走街串巷,没皮没脸的到处做不花钱的买卖。
至于自己的父母,说是饿死在逃荒的路上了,要不是他好心把自己捡回来,自己早让野狗给啃了。赫痞子觉得就凭自己脑袋瓜子的聪明劲儿,父母才不会笨到饿死的地步,根据老混蛋的人品,估计自己多半是被坑拐来的,要不就是偷来的。
说是自己的师傅,倒不如说自己是这个老混蛋手里专门用来做生意的工具,打记事的时候起赫痞子的生活就他娘的充满了鼻青脸肿。
天不亮就得迷迷瞪瞪的起来练习穿墙盗洞的本事,屁大点儿的孩子还得给这个老不死的烧火做饭。白天把自己的大腿和小腿捆在一起装成残疾儿童,跟在翻成白眼扮成瞎子的老混蛋旁边缩在街角,抹着眼泪在老混蛋凄凉的胡琴儿声中,看那些同情心泛滥的太太、小姐把一张张零角毛票扔到前面的破碗里。晚上,躲在阴暗的胡同里小心翼翼的拿着板砖、木棍,等着敲那些个独自回家的小姐、太太的闷棍,借她们提包里的钞票买自己晚饭的包子。临睡前还要围着一口烧的滚开的大锅用两个手指头捞沸水里切成小片的肥皂,要是肥皂溶解前没捞出来,那么好吧,今儿就基本别想睡了。
在生意不好的时候,爷俩要是连着几天没有寻找到半夜借钱的对象,就会寻个寡妇家,由赫痞子负责大半夜砸寡妇门,焠人家玻璃,等老寡妇拎着擀面杖追出来的时候,赫小辫在溜进去借米借面借大洋。有时候能碰到奸夫**从屋里一起冲出来,要是不小心当诱饵的赫痞子没溜掉被打个鼻青脸肿,满脸花开,那么第二天半夜两、三点这俩货一准会大叫着“你丫呸的!敢打小爷的脸”提溜着煤油瓶子点人家柴火堆,烧人家茅草房。
这一年,赫痞子十六岁,他们爷俩在北京城八大胡同的背巷子里闷倒了一个说东洋话拎着大皮箱的小矮子。结果皮箱里翻出老大一包的大烟土,搞得全北京城的警察、密探到处抓人。
赫小辫一看事情不好,就领着赫痞子跑到了山东的济南府,打算用大烟土换来的钱找个年轻、漂亮、皮肤白的窑姐,对于他们这行来说,做那些不要本钱的买卖才会一帆风顺,逢凶化吉。
结果,济南城趵突泉后身街口赌档里哗啦哗啦的牌九和色子声,勾起了赫小辫的赌瘾,脑袋一热就冲了进去,没几个时辰大烟土换来的金条、大洋就全打了水漂。赫痞子一看自己找窑姐的钱没了,就跟赫小辫急了眼,威胁他说要是在济南三天,自己就回北京城告发他。
赫小辫一看,这个小痞子长大了,翅膀硬了,自己的巴掌扇不过了,只好想办法。
打听来,打听去,真让他给打听着了。这山东都统张宗昌最大的爱好就是娶小老婆,只要他看上眼儿,一准儿划拉到自己怀里。而且娶的小妾一般不往家里领,在外面随便租个院子,办个婚礼,收了份子,顶多住上三天就基本上忘脑后了。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个老婆,多少处院子。有的小老婆过了一段,见他不再来了,就划拉划拉细软跟野男人跑了。还有从妓院赎出来的窑姐,见大都统过了稀罕劲儿,不在搭理自己,就在租来的院子里重操旧业,继续皮肉生意。
而现在,就有这么一位。据说是张大都统刚从妓院赎出来的头牌,在后街置了一处独门独院的小宅子,婚礼已经过了一个礼拜,大都统军务繁忙估计已经想不起来了。而且听说这一位小张夫人自己的体己钱就不老少,张大都统这次婚礼收的份子前也都给她留下了,因此还没开门做生意,现在正好是一只适合下手的肥羊,估计干完这一票赶上劫好几包大烟土了。
踩好点儿,俩人半夜翻墙进去,发现翻箱倒柜找出来的黄白之物远没有想象的多。失望之余见捆在床上的小娘皮,皮肤够白,长的够嫩,看着水灵灵的,就寻思着省下找窑姐的钱,窜拢赫痞子直接用这个小娘们解决问题,虽说是张大都统的刷锅水,但怎么也好过那些个人老珠黄的街边暗娼。
见人家小娘子长的确实漂亮,赫痞子也动了心。谁曾想,刚脱下裤子,张都统小妾的衣服还没脱光,院子的大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醉醺醺的张都统领着一群里倒歪斜的死丘八扛着枪就进来了,吓得赫痞子光着屁股跟赫小辫翻窗逃跑。
这张都统虽然自己是个绿帽子王,头上的帽子比王八盖子还绿,可见自己刚娶了没几天的小妾就被人爬上了床,而且还是在自己那帮子手下的面前,也不禁勃然大怒,一枪打死了小妾,领着人就追了出去。
两人在前面跑,一帮子大兵端着枪在后面追。跑到一个三闸道口,赫小辫让赫痞子跟他分开跑,减少后面追兵的目标。赫痞子转身跑向左面的街口,没跑多远发现是个死胡同,又跑了回来,后面的追兵已经快撵上了,啪啪的枪响,子弹贴着头皮啾啾的飞。
跑进右面的街口,见旁边停着一辆拉粪的大车,不管三七二十一掀开盖子就往里钻,不曾想赫小辫正躲在里边。
见赫痞子光着屁股也要进来,想都不想一脚就踹了出去,在里边把盖子拽的死死的。赫痞子咒骂着拽了两下见没拽动,连忙想继续往前跑,可惜这个时候几个呼哧带喘的大兵已经追到了面前,容不得他举手投降“啪!啪!”两枪,就在他的胸前穿了两个血窟窿。
第二天,济南城的北门挂着他的脑袋,布告上写着砍头的原因是“擅自盗窃军用物资”,赫小辫背着他的那把破胡琴儿嘟囔着“唉,可惜了,可惜了,这辈子砍了脑袋下辈子就做不成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