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生辰,几个阿哥的嫡福晋们一同进毓庆宫为太子妃庆贺,大福晋与一群莺莺翠翠地一群妙龄女子并排站开,共同向太子妃恭顺福下:“妾身恭贺太子妃娘娘千秋!愿娘娘万福金安!”太子妃珠光宝气,环视众人,莞尔道:“都起来吧,赐座,看茶。”众福晋答道:“谢娘娘。”依次入座,宫女们为她们斟茶伺候。太子妃莞尔道:“今日是本宫大喜,大嫂和弟妹们不要拘谨,随意便好。”茑萝闻言,便抓起身侧桌上方盘呈的“京八件”中的山楂螺丝饼吃着,她边嚼着边对杜茵道:“太子妃这儿的点心太好吃了,七弟妹,你也尝尝。”杜茵也拿起一块枣泥点子吃着,星轩对太子妃道:“对了,娘娘,妾身听四爷说,这次还要随皇阿玛一起出巡塞外。”茑萝嘴中嚼着饼渣,边道:“额娘说五爷和九弟也要去。”栖迟道:“塞外,挺远的吧。”太子妃道:“眼下,阿哥们要随皇阿玛出巡,或许会过段时日才会回来,大嫂和弟妹们在自己的府内要稍安勿躁。”众福晋齐道:“妾身谨遵娘娘教诲。”
到了出发的日子,我们和众阿哥福晋一起,齐聚在乾清门前为皇上和阿哥们送行。太子妃站在华盖伞下,烈日照得青石地上光影分明,太子妃轻拭了香汗,轻摇团扇对我们道:“今儿日头毒,大家都早些回去歇息吧。”我们嫔妃微微欠身,各自离去,阿哥福晋们一同福下道了:“妾身告退。”才各自随我们来。太子妃坐上步撵,也往毓庆宫去。
永和宫内,我在小佛堂里抄写《普贤行愿品》,星轩在旁帮我研墨,问我道:“额娘,儿臣只知《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这《普贤行愿品》,又是什么?”我边写着边道:“这部经书讲的是,普贤菩萨告诉诸菩萨及善财童子,要成就佛的功德应修十种广大行愿,所谓行愿,乃是修行与誓愿的并称,‘所有诸行愿、所有诸境界,如是勤修行,于中成正觉。’归根究底,行愿即是菩提心的行相之一,行中有愿,愿中有行,通俗来说,咱们的行动皆受心愿驱使,而心愿又受做出的行动而影响,能做到发善心,行善愿,自会消业障,得无量的喜乐。”星轩莞尔道:“儿臣愚笨,听不太懂,不过,抄写经文祈福总归是大善事。”我微微摇头:“善行可以有很多种,本宫抄经祈福,实则也是打发辰光找点事儿做罢了,算不得大善。”星轩道:“儿臣看额娘抄了那么多经文,很是辛苦,不如儿臣也回去帮额娘抄写吧。”我莞尔道:“那儿有部《药师经》,也是大乘经典之一,你挑一本拿回府去,闲暇时抄写,心中自会宽逸平静。”星轩恭顺答是。
又过了两个月,天现日食,太子妃在坤宁宫主持萨满驱邪仪式,为各宫祈求平安,我也给各宫各值房分发手抄经文。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皇上率诸皇子在演武场披甲演练,陪练的对象自然是各处擒获的俘虏,皇子们武功高超,打得俘虏们落花流水,噶尔丹处归降的俘虏阿穆呼朗等,见之惊骇战栗。又过了几个月,宫中又是一片雪白,皇上批阅奏折总是睡眠不足,竟又病倒了,李太医为皇上烧艾驱寒,大学士伊桑阿等奏:“圣躬灼艾未愈,时际严寒,乞暂停御乾清门听政。”皇上答允,让太子暂时监国了数日后,还是如往常般临朝议政。到了十二月,以山西平阳府地震,颁诏天下,并诏内恩款共二十条。
大阿哥府邸里,大福晋在屋中记好了账,到庭院里赏梅,她伸出纤纤玉手,用手绢轻轻抚去腊梅上的积雪,轻嗅梅香,对身旁的书芹道:“今年院子里的梅花极好,你得空去跟栽培的人说,本福晋很喜欢。”书芹莞尔答是,随大福晋赏梅。正赏玩着,小厮跑来奏报:“禀福晋,内务府送貂裘来了。”大福晋立刻与小厮前去,那太监们端着大托盘,上面叠着几件新制出的貂裘,那大太监见大福晋来了,立刻殷勤道:“奴才叩见大福晋,禀福晋,这些是内务府今年新制的貂裘。”说着便让小太监们将托盘拿到大福晋面前,大福晋仔细打量着貂裘,细细清点数目,问道:“我这儿,妻妾女儿加起来,通共十五人,算上大千岁,便是十六人,为何貂裘只有八件?”太监们闻言,立刻下跪叩首:“福晋恕罪,因为今年的貂鼠很少,所以……”大福晋叹道:“若果真如此,便这样吧,前些年的貂裘还可以将就,辛苦公公了。”太监们闻言立刻叩谢:“奴才谢福晋宽恕,奴才告退。”说罢,便躬身离去,书芹附耳:“福晋,新貂裘偏少了几件,若此刻往各房分发,只怕有的有,有的没有,格格们会有怨言。”大福晋手捧汤婆子,叹道:“那就让人先去传召各房格格来本福晋这儿,就说本福晋召见她们,有要事相商。”书芹应着,立刻唤了下人来,让下人跑腿去传召众侍妾。
不只是大阿哥府邸,四阿哥和五阿哥等府邸的貂裘也不足数,各皇子府邸没有足额貂裘的事被奏报朝廷,户部题,乌喇打貂鼠不足额该管官应议罪,皇上念在今年貂鼠确实量少,不加重责,赦免无罪。今年的除夕宫宴相比以往更是场面宏大,各阿哥的福晋、侧福晋自嫁入皇家以来,第一次参与阖宫大宴,面上既兴奋又愉悦,五阿哥府邸的刘佳氏原是侍妾,身份卑微,本不必与我们同席,只因太医院奏报她已有了身孕,便随福晋和侧福晋一同进宫赴宴,席间,宜妃祝福:“本宫祝刘格格母子平安。”刘佳氏道谢:“婢妾多谢额娘。”茑萝好奇问道:“刘姐姐,怀宝宝是什么感觉?”刘佳氏回道:“五福晋,等你再大些便知道了。”茑萝笑着吃着烤羊排。惠妃听闻五阿哥府的刘格格有孕,对大福晋道:“苕芸,你看你,这都生了几个丫头了,要趁年轻,赶紧再给大千岁生个男孩儿。”大福晋恭顺答是,宣嫔笑道:“这怀娃生娃,讲究的东西多了去了,哪那么容易,想有就能有呀。”太后知惠妃心急,莞尔道:“惠妃,大福晋她们还年轻,早晚都会得子,不必着急。”惠妃答道:“是,太后娘娘。”宜妃对惠妃莞尔道:“惠姐姐,这事儿还讲究缘分,若没有子嗣缘分,也强求不得。”惠妃对宜妃道:“刘格格未知男女,恐怕妹妹你要忙着修缘了。”宜妃道:“正是呢,所以本宫正寻思着,要不要趁着打理西六宫诸事之余,学姐姐这般偷闲,求神庇佑儿媳呢?”荣妃见她二人情势微妙,举杯对她二人道:“今日阖宫大喜,惠妃、宜妃,有事等散席了再说,本宫敬你们一杯。”惠妃不理会荣妃,宜妃举杯饮了。
散席后,福晋们各自回府,大阿哥听见席间各宫妃嫔的话,心中记挂子嗣问题,便往大福晋房中留宿过夜。三阿哥府邸内,教引姑姑教导栖迟男女之事,栖迟羞怯,第一次与三阿哥云雨。太子留宿在林良媛的厢房里。七阿哥府邸内,教引姑姑也教导杜茵侍寝规矩,结果杜茵太害羞,让七阿哥以为她嫌弃自己的天生跛脚,七阿哥没了兴致,教引姑姑引七阿哥去了侧福晋太溪的房中。如此,各阿哥的行房记录都呈报进了宫中各母妃处,我们也都在期待早日抱孙儿。
这年初夏,为了彻底剿灭噶尔丹势力,皇上不顾朝臣劝阻,极力坚持御驾亲征,双方只杀得天昏地暗,寸草不生。宫中,茑萝抱了刘佳氏生的小阿哥弘昇进宫请安,因刘佳氏得子,宜妃很是高兴,表示等皇上圣驾归来,会向皇上提议册封刘佳氏为侧福晋的事,茑萝也为刘佳氏高兴。其他阿哥府里也都传来有孕的消息,因她们年龄尚小,太医院更是精心护理,生怕有何闪失,伤了福晋们的胎气,太子妃也为祈求各福晋胎象顺利在宝华殿上香祝祷。
前方传来捷报,皇上大破敌军,斩杀三千多人,俘获了数百人,还阵斩了噶尔丹之妻阿努可敦,噶尔丹只与几十名骑兵逃匿,大清得胜凯旋,沿途百姓载歌载舞,喜迎皇上班师回朝。我们也在乾清宫张罗着庆功宴,此次往正殿赴宴的是将领、朝臣、王公、贝勒、台吉等,我等女眷只在偏殿设了小宴庆贺。次日,皇上得知五阿哥府邸的刘格格生了弘昇的事,当即下旨册封刘佳氏为五阿哥侧福晋。五阿哥府邸那儿,各种赏赐琳琅满目,册封侧福晋的典礼完毕后,刘佳氏叩首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阳宫那儿,祥嫔为了争宠,召见南府舞姬教习,想学长袖折腰舞,要准备在中秋家宴时给众人惊喜,故而加紧练习,致筋骨酸疼。用了太医院的药油还不见好,承泰郡主得知,让长兄安郡王去找治疗浑身酸疼的秘方,安郡王在街上偶然发现一个方外人士在路边摊上给行人治病,便从那方外人士处得知秘方,在郊外逮了活蝎子,泡入酒中,让安亲王福晋进宫探望祥嫔时将酒缸带去。祥嫔半信半疑:“真有那么神?”安亲王福晋道:“妾身也不知道,听玛尔浑说,那方士的医术很神奇。”祥嫔道:“既如此,那本宫就试试。”安亲王福晋莞尔:“但愿娘娘早日无恙,妾身告退。”
深波看着那大酒缸,心中不安,对祥嫔道:“娘娘,这里头的药酒真的那么神奇吗?”祥嫔道:“先试试看吧。”她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洗澡水准备好了吗?”深波道:“娘娘,奴婢去看看。”片刻后回来道:“回娘娘,都准备好了。”祥嫔吩咐:“本宫要沐浴。”深波立刻伺候祥嫔脱了首饰和衣裳,祥嫔的玉足先试了一下水温,而后再是整个白皙身子浸入浴盆中,伺候的宫女不时往浴盆中撒着新鲜花瓣,祥嫔沐浴着,突然想试试在浴盆里倒一点药酒,便让人去将那个酒缸打开,这可不得了,那缸塞刚被开启,立刻就有数百只蝎子一齐涌出。
宫人们惊慌失措,扑打蝎子,可蝎子行动敏捷,数量又多,怎打得完,祥嫔见状,只躲在水中不敢动弹,有几只蝎子已经沿着浴盆边缘向浴盆中爬去,蝎子爬入水中,祥嫔吓得直喊救命,慌忙起身,那几只蝎子不偏不移,直接跳到她身上,狠狠蛰了几口,祥嫔吃痛将身上的蝎子赶走,宫人们忙为祥嫔裹上浴巾,深波见状忙喊:“来人啊!来人啊!护驾!护驾!”深波让小宫女先扶祥嫔去别处,自己和到场的侍卫们一起抓蝎子。
那边,祥嫔被蛰伤,虽立刻宣了太医来救治,但还是很快毒发,她的唇色和眼睑都因中毒便得青紫,勉强说着:“本宫不想死,本宫不想死。”太子妃听闻祥嫔宫中出事,即刻赶来,见宫人们还在慌乱,长生便拦住一个小宫女问道:“发生何事了?你们娘娘呢?”小宫女面有愁容,向长生和太子妃一福,拿着扫把匆匆赶路。蝎子总算是逮完了,祥嫔全身肌肤已经因剧毒变得乌黑,口中吐着白沫,却仍坚持着最后一点气不肯断,两个太医正奋力救治,太子妃见状,忙上前去:“小姨,这是怎么了?”太医回道:“祥嫔娘娘被毒蝎蛰伤,毒入骨髓,性命垂危。”祥嫔已经说不出话,但嘴巴依旧开合着,她突然浑身抽搐,眼睛瞪得老大,再没了动静,两个太医跪伏在地。太子妃立刻扑在祥嫔尸身上痛哭:“小姨!小姨!”
此刻,报丧声再次传遍了整个皇宫,有人无奈叹息,有人心中窃喜,有人蠢蠢欲动,福祸总是伴随而至……
【第四卷?千岁孝恭(上篇) 完】